第一章 石棺

漆黑的空間中忽然響起了急促的吸氣聲，不斷的嗆咳聲伴隨著劇烈翻動的水花，不由讓人聯想到一條正在撲騰掙命的魚。

「咚」

一聲悶響，終結了所有嘈雜。

莫天意識有些模糊，被連著嗆了好幾口水的他立即下意識地坐起。

好在腦袋上的大包，至少讓他認識到自己並不是在做夢。

不過這一下撞得實在是結實非常，以至於疼痛感甚至超過了嗆水后，胸腔里那種火辣辣的燒痛。

一邊「嘶咳嘶咳」的抽著涼氣，莫天慌忙伸手摸向頭頂。

光滑的表面加上入手處冰涼的觸感，牆壁大概是某種金屬。

試著向四周摸去，莫天很容易得出結論，自己此時應該是在一個密閉的鐵盒子里。

他的手臂和胸腹連接著一些從金屬牆壁里延伸出的線纜和導管，隨著逐漸增強的刺痛感，莫天試著扯了扯，很輕鬆的便將所有連接著身體的針頭和電極盡數移除。

坐直身體，頭頂和天花板立刻緊緊貼在一起。

一邊暗自慶幸自己不是幽閉恐懼症患者，莫天將頭從新側著歪下，一邊搓揉著腦門上漸漸鼓起的大包，一邊眉頭緊鎖，思考著此時的處境。

按道理來說，身處未知的自己應該表現得更驚慌一些才是，可實際上除了漸漸生出的憋悶感之外，心中卻異常的平靜，這顯然不正常。

仔細回想，他清楚地記得，自己上一刻還趴在辦公室的電腦桌前補覺，下一刻就被莫名其妙地塞進了鐵盒子里。

最讓他覺得詭異的是，腦海里似乎多了一大堆空白的記憶。

沒錯，就像是一覺醒來，分明記得夢裡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卻回想不出任何具體的畫面和有用的信息。

也不同於宿醉后失去記憶，莫天甚至無法確定這些沒有信息的記憶是不是真實的。

「嗤！」

就在莫天胡思亂想，意識一團亂麻的時候。四周忽然響起一串機械運轉的「咔嚓」聲，緊接著便是連成一片的閥門泄氣聲。

直到眼前出現一線白光，強烈的刺激感讓他微微眯起眼睛，耳邊全是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加上因為氣壓劇烈變化帶來的耳鳴，莫天整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的似在雲端。

「校對……連接無異常……體……正常……精神狀態……」

若有若無的電子音響起，莫天緊咬牙關，只是努力讓自己不至於暈倒就用盡了全力，更別說思考這些聲音的意義。

「……」

「……」

「博……」

「博士，手……抓緊我的手！！」

眼前被湧出的眼淚填滿變得一片模糊，耳邊響起少女輕柔而又堅定的呼喚聲慢慢變得清晰起來，莫天下意識配合著伸手。

下一刻他感覺手掌連帶著整條胳膊都被人用力抓緊，身體輕易被對方扶著托起，直接從鐵盒裡拉了起來。

眼前一共有兩人，從模糊的輪廓上看應該是兩位少女。

此時距離自己較近的這位，正扶著他慢慢靠著鐵盒外壁坐下，並且似乎是怕動作太大而傷到自己，此時他的整個左臂都被對方抱在了懷裡。

雖然兩人的體型看上去差距巨大，但整套動作做下來少女似乎並沒有費太大力氣，顯得非常遊刃有餘。

「奇怪，剛才，博士明明已經拉住我的手了。但是到現在，博士都沒有清醒……怎麼辦……」

「阿米婭！別那麼著急，稍微冷靜點！」

看著少女焦急的樣子，她身邊的女孩拉了拉少女的衣袖，好讓她稍微冷靜些。

「啊……抱，抱歉……」

雖然嘴上說著抱歉，但少女眼中擔憂的神色絲毫未減。

「讓博士稍微適應一下身體，一遇到和博士有關的事情，你就變得慌慌張張的。」

女孩微微地嘆了口氣，轉身認真地盯著少女的眼睛。

「只不過，阿米婭，如果博士還是……你該怎麼辦？」

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神里閃過些許的痛苦和掙扎，不過依舊堅定地道：「我做好心理準備了。就像我們之前說的那樣做。」

女孩沒有說話，只是對著少女點了點頭。

片刻過後，女孩從莫天胳膊上取下測試介面，快速地瀏覽著檢測屏幕上的信息。

「雖然呼吸還有些混亂，但是血壓已經穩定下來了，應該不要緊。」

也就在這一刻，靠坐在鐵盒邊的莫天，他那一直處在失焦狀態的瞳孔猛地收縮一下，一直圍繞在他腦海中的各種雜音也在同時緩慢停下，直到完全消失。

意識如潮水般回歸，只是轉瞬間，他便從新接管了自己的身體。

微抬起頭，莫天看到眼前的少女，正充滿驚喜地看著自己。

「博士？博士！.......太好了博士，你終於醒過來了！」

「啊！不要站……」

「當！」

驚呼聲伴隨著金屬的脆響，讓兩位女孩同時伸出打算制止莫天動作的手，一起僵住……

緊接著便是一聲慘叫，莫天那剛因為驚訝而瞪圓的眼睛，瞬間便再次被淚水淹沒。

從坐姿變為蹲著的他，抱著腦袋縮成了一團，一邊一抽一抽的吸著冷氣，身體一邊有節奏的隨著房間中久久不散的迴音打著擺子。

雖然又一次被劃開到一半的鐵盒頂蓋撞到了腦袋，但好在上一次撞的是腦門，而這一次卻是頭頂，這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不然他真怕自己腦殼會當場裂開……雖然他感覺此時已經裂開了……

片刻之後。

「我叫阿米婭，博士，我們是來救你的，你還記得么？我們都是羅德島的一員！」

女孩一邊小心地伸手幫莫天按摩著腦袋上的大包，一邊微笑地看著他。

「我……羅德島？」

聲音非常沙啞，莫天用力清了清嗓子，但是似乎沒有多少效果。

「你和我們一樣，也是羅德島的一員。」阿米婭聽到莫天說話似乎很開心，便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是我的同伴。」

見到莫天眼中依舊有些迷茫，阿米婭眼睛微微發紅，伸手抓緊他的兩隻胳膊，望著他的眼睛再次鄭重道：「博士。你是我，最重要的同伴！」

不等莫天回答，阿米婭便繼續溫柔道：「我知道，我知道這對博士你來說很難接受。我沒有奢望你現在就能回憶起過去，也不會請求你現在就相信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很多事情都不再是以前那樣了。所有的事情都變了很多，包括我在內，羅德島的大家……至少，對於阿米婭來說，博士始終是我最重要的人。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這一點都是不會變的。」

一邊說著，阿米婭再也忍不住，淚光中少女猛地上前抱住了莫天。

「所以，請你……請你多給我一點時間。哪怕只是一小段時間……」

莫天可以發誓，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在阿米婭身後另一個女孩一臉懵逼的表情中，伸手抓住了懷中少女的耳朵……

那一對長長的，看上去毛茸茸，實際上摸起來也毛茸茸的長耳朵，還好死不死的上下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