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施大漢奸
澎湖距離台灣約莫50海里，是保衛台灣防止***入侵明鄭的戰略前哨，自古以來軍事地位極其重要，素有「無澎湖則無台灣」的說法，永曆十五年鄭成功親自率軍從廈門出發東征台灣，抵達澎湖海域遭遇暴風襲擊，被迫臨時駐紮澎湖拋錨避風，當時荷蘭殖民者由於兵力匱乏沒有在澎湖駐軍防衛，坐視明鄭軍隊安然休整后從容不迫通過鹿耳門進擊台灣，倉猝應戰慘敗被迫投降，識者無不認為荷軍自失地利，是導致決戰失敗被迫灰溜溜退出台灣的重要因素。
鄭成功軍事眼光極為高明，自然不會重蹈荷蘭殖民者的復轍，***坐鎮東寧府後立即下令驍將劉國軒率領明鄭水師駐紮澎湖，花費二十多年苦心經營，把澎湖建造成為抵擋***水師入侵台灣的戰略要地，鄭經襲位后特地設置澎湖安撫司，正式成為明鄭一府兩州三司之一，歷代延平郡王為確保東寧府安全對保衛澎湖都極為上心，明鄭戶官每年都要撥出大批經費在澎湖諸島添城築壘，先後在牛頭山、西嶼頭等鄰近島嶼設置堅固炮台，派遣哨船快艇前往海峽中線往來巡邏，防止***水師突襲登陸。
明鄭水師的大本營位於澎湖港，是由多座島嶼包圍的深水良港，全盛時期駐有主力戰艦數百艘，光是每日運往澎湖港的給養就高達數噸，從早到晚船隻進出港口絡繹不絕，***水師戰艦無不退避三舍，如今明鄭水師被馮錫范刻意打壓士氣低落，不少水師官兵感覺前途無望，偷偷潛往漳州廈門投降施琅，駐在港口的主力戰艦已不足百艘，設備陳舊經費緊張，被施琅指揮的***水師戰艦迫得再也不敢越過海峽中線，在戰略上處於防守態勢。
饒是如此明鄭水師將領對抵擋***水師入侵還是信心十足，施琅雖然綽號海霹靂精通海戰，然而論起軍功還是不如明鄭軍神劉國軒，施琅降清初期曾與劉國軒數次海上交鋒，屢戰屢敗狼狽潰逃，只要劉國軒依舊掌舵明鄭水師，水師主戰派將領對擊敗***水師入侵就有充足信心。
少帥劉俊虎就是水師主戰派的狂熱分子，他在鎮國公府歇宿了一晚，次日清早告別恩愛纏綿難分難捨的愛妻傅綺韻，跟隨劉國軒乘坐戰艦鎮海號悄然返回澎湖，率領水師官兵每日出海訓練，想方設法提高戰力，等待與***水師戰艦決一死戰。
雖然劉俊虎整日夢想反清復明驅除韃虜，彷彿憑仗強大水師就能效仿明太祖朱元璋北伐中原，滅掉竊據江山氣焰正熾的***政權，然而他畢竟是劉國軒刻意培養的接班人，對當前局勢有著清醒認知，明白內憂外患的明鄭此時絕不是***敵手，能夠依託海峽天險抵擋***水師艦隊入侵已是僥天之幸，正因如此劉俊虎更加瘋狂整軍備戰，想要憑仗地利擊敗***水師，確保明鄭能夠據守台灣割據自雄，等待時機成熟反清復明驅除韃虜。
即使反清復明暫時不能成功，留待後人也好過把國姓爺辛苦打下的海外基業白白獻給竊據漢人江山的滿清***。
「揚帆出發，目標海峽中線！」
劉俊虎雙腳穩穩踏在有些搖晃的甲板上面，轉頭望向逐漸變小的澎湖港，嘴角抿出絲得意微笑：自己借口出海訓練率領手下官兵離開澎湖港，真實目標是前往海峽中線偷偷窺探***水師操演，老爹居然眼睜睜瞧不出來，看模樣也是有些昏聵。
想到操演劉俊虎眸子陡地現出絲陰影，前些時日他無意獲知情報曉得施琅派遣水師戰艦越過海峽中線實兵操演，按照明鄭與滿清心照不宣的默契，施琅此舉其實已經破壞了海峽和平，肆意試探明鄭水師底線，劉俊虎氣不過便跑到劉國軒面前請戰，卻被劉國軒嚴厲訓斥了一頓，說***水師勢大難敵，應對之策莫如外松內緊暗中戒備，切莫隨意前往破壞海峽和平。
明明是***水師越過海峽中線故意挑戰底線，無能老爹甘當烏龜卻還要說得冠冕堂皇，下令明鄭水師戰
艦不得出海前往海峽中線，劉俊虎惱怒之下乘坐戰艦金陵號出海「訓練」，他是少帥身份與眾不同，明鄭水師雖然後勤緊張也不會少了金陵號的炮彈供應，因此大肆揮霍並不太心疼。
站在劉俊虎身後的是名獨臂青年軍官，濃眉大眼神情彪悍，正是復明號上曾與蔣德威起衝突，被蔣德威揮刀剁去臂膀的少壯派軍官鄭睿，護衛糧船返回東寧港后馮錫範本想用以下犯上的罪名把鄭睿斬首示眾，卻被護犢劉國軒硬保了下來，自然把總職位一擼到底成了低賤士兵，還被劉國軒下令痛責五十軍棍打得死去活來，雖然鄭睿辦事魯莽誤卻軍機，敵視陸師的水師主戰派將領卻為他叫好，等鄭睿養好傷后劉俊虎便通過關係硬要到身邊，表面上還是普通士兵身份，然而關係親近賽過親兵隊長。
見劉俊虎眼裡射出冷厲銳芒，鄭睿跟隨日久自然心知肚明，上前一步輕問道：「大哥，你可是擔心***水師有朝一日突襲侵犯澎湖？」
劉俊虎嗯了一聲，他與鄭睿情投意合已結成異姓兄弟，啥子心思都不會隱瞞，點頭道：「爹爹顧全大局委屈求全，以為只要不出兵挑戰施大漢女干便會心軟放過，焉不知施大漢女干認賊作父為虎作倀，早就忘記自家的漢人身份，無論爹爹如何退縮忍讓還是會發兵進攻澎湖。」
施大漢女干是某位明鄭水師將領特地為施琅取的綽號，流傳開來后在明鄭水師中間大行其道，公開唾罵毫不掩飾。
劉俊虎說的有些口乾，咽了口唾沫亢聲道：「自古漢賊不兩立，施大漢女干為了功名富貴一力主戰，爹爹忍讓退縮只能助氣氣焰，依我的想法索性爽爽快快打上一戰，即使戰敗也是馬革裹屍為國捐軀，勝過唾面自乾含羞忍恥！」
鄭睿是劉俊虎心腹意氣相投，聽他說的慷慨激昂心潮澎湃，高聲道：「大哥說得對極，大好男兒馬革裹屍正遂所願，何必扭扭捏捏學那居家婆娘，況且***兇橫冷酷，即使委屈求全出未必能夠苟且偷生。」
聽鄭睿附和自己言語，劉俊虎卻是有些心煩意亂，眼前驀地現出劉國軒的睿智目光，他雖然有時瞧不起老爹的委屈求全，卻更不願他被人公開置疑，忍不住辯駁道：「鄭睿，你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自然能夠馬革裹屍得其快哉，爹爹肩上挑著千斤重擔，鄭王爺下令——」
說到這裡劉俊虎住口不說，雖然劉馮失和在明鄭內部早就眾所周知，然而率軍勤王是機密行動，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泄密可能，他抬眼見鄭睿目光閃爍若有所思，顯然對自己的言語起了疑心，不待多想便轉過話頭問道：「林鳳率領水師戰艦出發前往哪裡捕捉鯨魚？」
馮錫范為解決糧食危機硬要明鄭水師派遣戰艦出海捕鯨替代糧食，劉國軒視為笑話百般推諉不願執行，手下將領也無人願意化身捕鯨勇士，身邊幕僚獻出妙策建議讓林鳳率領破舊戰艦出海捕鯨，趁機把陸師輪訓軍官全都塞將過去，美其名曰設法提升海戰能力，反正林鳳也是代罪之身，還敢公開違令與鄭軍神叫板不成。
劉國軒大悟當即湊了五艘即將退役的破舊戰艦，下令林鳳率艦出海捕鯨，陸師輪訓軍官全都跟隨前往，林鳳雖然恪于軍令不得不從，暗中卻派人趕往東寧府向馮錫范密報。
林鳳以為馮錫范得到密報便會派人阻止，哪料馮錫范卻是冷眼旁觀狀若不聞，林鳳拖延了幾日無奈率領艦隊出行，駛入深海不知去向。
劉俊虎隨口一問，原本以為鄭睿絕不會知曉，哪料鄭睿想了想道：「聽艦上的弟兄透露，林鳳打算率領艦隊一直向北，瞧模樣想要深入倭國海域捕捉鯨魚。」
劉俊虎劍眉揚起，冷哼道：「說不得還是畏怯避戰，生怕前往南洋不小心撞見紅毛鬼失卻性命，倭國與大明素來交好，雖然迫於***朝廷壓力不敢公開售糧，卻絕不會出兵攻打大明艦隊，林鳳無性命之憂說不
定還能藉機走私貿易賺些銀兩，真是算計到了骨子裡。」
聽劉俊虎斥罵林鳳鄭睿默然不語，不期然想起曾與自己起衝突的陸師輪訓軍官蔣德威，雖然蔣德威作戰有功被提拔為艦長，依舊被劉國軒視為異類下令跟隨林鳳出海捕鯨，鄭睿雖然生性狂妄素來瞧陸師輪訓軍官不起，對瞧破荷蘭艦隊女干謀率艦堵住港口惡戰的蔣德威卻頗有幾分好感，不願公然附和劉俊虎言語。
陸師輪訓軍官不全都是孬種，同理明鄭水師將領也有鮮廉寡恥的敗類。
劉俊虎見鄭睿沒有出言附和微微有些詫異，沉聲問道：「鄭睿，難道你覺得大哥說得不對？」
鄭睿聽到這話悚然而驚，轉了轉眼珠辯道：「大哥說得當然對極，只是鄭睿想到林鳳率領五艘戰艦前往遠洋捕鯨，能夠對敵作戰的戰艦不免又少了幾艘，因此有些煩惱。」
劉俊虎嘻嘻而笑，用手肘拐了下鄭睿，嗤笑道：「你不過是貶到大哥帳下的小兵，自找煩惱操啥子心思，爹爹早就說過，陸師輪訓軍官海戰無能搗鬼有術，是馮錫范硬塞進水師的釘子，能夠設法驅除免得到時搗亂，對大明水師絕對有害無益。」
「大哥說得有理，是小弟多慮了。」
鄭睿隨口附和道，目光閃爍卻是若有所思，至於思索什麼就沒人能夠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