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亡國殤 第十三章:軍中怪醫
犀水寒是什麼身份,整個隊伍無人不知。她要求見假守騰,外邊的秦軍一聽不敢怠慢,匆忙稟告假守騰。假守騰止住隊伍,翻身下馬來到車前,滿臉笑容。「怎麼,莫非你不滿意在這座馬車之上?」
犀水寒冷冷一笑。「假守大人?我知道秦王要的是我犀水寒,可如今你如此對我,若是有朝一日我被秦王寵幸,不小心和大王言語一番你的不是,你猜大王會如何對你?」
假守騰一聽這話先是一愣,瞬間反應過來,滿臉笑容,瞬間以下臣姿態施了一禮。「若是如此,小將軍成為我大王寵妃也說不準,下臣怎敢造次。不過……」他的目光一轉,在犀水寒身邊的無霜公主身上掃過。「如果王妃要下臣釋放無霜公主,那下臣恐沒有這個權利,因為此事大王早已知曉。」
「哎!」
犀水寒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自然不會蠢到提出這樣的要求,索性一擺手。「既然假守大人都口口稱稱的稱犀水寒為『王妃』,自然不會提出要你放了這韓公主的要求。不過反過來講,我好歹也是她多年姊妹,她也曾稱呼過我『王嫂』。雖無石錘,好歹也是相識一場,又怎麼忍心看著她如此模樣。況且……」
扭頭看了看無霜公主。「無霜公主如何性情我很清楚,若不是因為她的性情,也不會因為急火攻心無法言語。既然知道她的性情,一點那長久下去,積鬱成疾,秦王要用無霜公主穩定韓民之心的計劃就會失敗。到時候,損失多大,假守大人應該比我還要清楚吧!」
假守騰嘴角邪惡一笑,情不自禁的回頭看了看遠處騎在馬上扭頭向這邊張望的翼釗,再次回過頭。「噢,繞了半天灣子,不過是要本假守為無霜公主醫治而已。」
「怎麼?假守大人不肯?」犀水寒問道。
「不——」假守騰匆忙一擺手。「既然王妃都肯承認身份,下臣又怎敢不從。不過王妃可能並不了解無霜公主。下臣曾多次派人為其診治,可是這位公主的性情卻倔強出奇,根本不肯就醫。」
這種行徑不用問犀水寒也知道他說的不假,何況一個國破家亡的公主,就如同當時她一樣,一心求死,自然不會讓暴秦的人醫治。
她轉頭看了看低頭不語的無霜,淡淡一笑。「怎麼?無霜公主,難道王嫂要你就醫,你也不肯嗎?」
無霜嘴一張,想要說什麼下意識的閉上嘴,瞪了一眼假守騰低下頭。
「恐怕難了。」假守騰一搖頭。「若是五日前無霜公主願意接受診治,想必會無恙。三日前軍中醫師也曾匯診,料定無霜公主已經失去最佳救治時機,以軍中醫師的能力,已經根本無法救治。若想救治,除非借秦王之力遍訪名醫,否則……」
「你是說?她已經……」犀水寒失落思索了一下,猛然抬頭:「不可能,我要……見你們隨軍醫師。」
假守騰一笑。「王妃有令,豈敢不從。來人,叫軍中所有醫師前來。」
一聲令下,不一刻,五六名隨軍軍醫已經急匆匆趕到。果真如同假守騰所說的一樣,聽到是要診治無霜公主,紛紛無奈的搖頭。
犀水寒聽完這些醫師毫無建樹的所謂分析之後,心中更為焦急。要知道,戰場交戰中,為了保障自己軍隊的戰鬥力,各國都會將優秀的醫師隨軍診治,秦軍作為戰國第一強國,他們的隨軍醫師必然是最好的。若是他們都無法醫治無霜公主的病,那麼即便是到了秦國,恐怕也很難尋訪名醫。
「如此說來,此病越是拖延下去,豈不是越難根治?」她略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眾醫師相互一望,一醫師行禮道:「的確如此。病人急火攻心,乃是心病。加之身上多處傷患,未能得到及時診治。更重要的是,她心郁難根,藥石無靈。除非……」
另一醫師介面道:「除非用骨針之法刺其穴道。」
「只不過普天之下,能夠用骨針之法之人寥寥無幾。」另一個醫師思索著說道:「而且就目前其病情而言,恐怕即便是使用骨針,也要懂得毫針之法。」
「骨針之法?」犀水寒喃喃說道:「我也曾有過耳聞,韓王宮中也曾有過醫師使用。只是這毫針……」
「整個秦王宮,對於骨針之法,也確有三五名醫師可以使用。」一醫師道:「可這山路崎嶇,顛簸非常,即便是秦王宮的醫師可以為其診治,恐怕也耽誤了時機,怕是她這一輩子都會如此。」
旁邊一個醫師聽這種人的話,認真思索著,忽然像是記起了什麼一般驚呼道:「哎!說起毫針,我曾經在軍中見過一次。」
「什麼?你見過毫針?」
一句話,眾醫師的目光紛紛轉過來,驚奇不已。「怎麼可能,漫說毫針,就是以骨做針,以其之法都是難事,更何況是用骨頭做出牛毛般細小的針刺入穴道,稍有不慎針斷入穴道,病人必死無疑,這軍中怎麼可能出現毫針?」
「我真的見過。」哪醫師肯定的說道:「是智道,對了,是在智道哪裡無意見到的。」
「你說那個酒鬼?怎麼可能?」
隨著眾醫師的否定,犀水寒剛剛燃起來的希望瞬間又化作失望,且有不死心。「你們所說的智道醫師,可曾在軍中?」
「身為軍醫,怎麼會不在軍中?」犀水寒的話音未落,一個慵懶且模糊的聲音便說道。而伴隨著這個聲音,是一陣惡臭刺鼻的味道引的包括假守騰在內的眾人掩住了鼻子,不由自主的閃出了一條路,厭惡的看著一個全身衣冠不整,滿臉醉容,蓬頭垢面,拿著酒葫蘆,看上去六七十歲的醫師晃晃悠悠的走過來。
車上的犀水寒三個人,也被這個人全身的惡臭熏的一陣陣作嘔,情不自禁的捂住了鼻子。
不等那人站穩了腳步,假守騰已經怒氣騰騰的叫道:「這……這是何人?怎麼我軍醫師之中,居然還有如此之人。」目光一轉,瞪著身旁的軍醫首領。「豐畏,你乃是軍醫首領,怎麼容得下此等人在我軍出現,命令下達已有半盞茶的功夫才姍姍而來,而且……而且如此形象。」
「回假守大人。」豐畏有些委屈的回稟道:「這個智道原本並不是如此,而且醫術高超,不知道為何忽然變成如此。」說著一轉頭。「智道,此事無需你處理,滾回去喝酒吧!待回到咸陽城,再將你革職查辦。」
「革職?哎!那都不是問題。」智道似乎對於革職之事並不在意,晃晃悠悠的來到車前,醉醺醺的目光在犀水寒三人臉上掃過,最終落在了無霜公主的臉上,一邊舉起葫蘆喝了口酒一邊連連咂嘴。「砸…砸…砸,誒呀!這麼水靈的丫頭,是不是男人還沒碰過哪,就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可惜啊!可惜。」
「死酒鬼,你說什麼?」姬喏高聲喝道:「這可是無霜公主。」
「無雙。無雙,誒呀,原來名字就是孤單單一個人,沒雙,也不知道是哪個沒安好心的給你起的名字,不好,不好。」智道自言自語的調侃。
犀水寒皺著眉頭看著他,正要開口,假守騰忽然怒道:「丟人現眼,敗壞我大秦威名,滾下去。」邊說著,一抬手,奔著智道的臉就是一巴掌。
「不行,我的好好看看。」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假守騰的一巴掌打下去,智道恰恰向前上了一步,手甩了個空,再一轉頭,智道已經捏住了無霜的脈搏。
奇怪的是,沒有人看到他是怎麼躲過的這一巴掌,更沒有人看到他是什麼時候抓住的無霜的脈搏。當無霜反應過來想要掙脫的時候,他已經鬆開了她的脈搏,喝了口酒,捏著自己的鬍鬚思索著說道:「心生鬱結,難以平復,長久以往,導致急火攻心,堵塞血脈,以至無法言語。加之身上多出傷患,沒有根治。」
犀水寒一聽他的話,頓時來了興緻,也顧不得捂鼻子,驚喜的叫道:「醫師您斷症如此準確,可知療法。」
「當然知道了。」智道洋洋得意的說道。
「哪……」犀水寒更加興奮。「那該如何診治?」
「不用治了。」喝了口酒,對答如流。
姬喏繼續追問。「不用治了?難道此症可自愈?」
「對啊!是不是可以自愈?」犀水寒心中一松。
智道嘿嘿一笑。「當然了,將死之人,診治也是無用,所以何須再治。」
「你——」
一句話弄得眾人哭笑不得,犀水寒失落的嘆了口氣。
假守騰一巴掌沒有打到,愣了一下。「廢話少說,在我軍中飲酒,毀我秦軍聲威,還在此胡言亂語,來人,給我拖下去斬了。」
智道也不懼怕,搖了搖頭。「不過如果沒有毫針刺穴之法,那除非找個男子成婚圓房……」
「圓房?」姬喏驚訝問道:「難道圓房可診治?」
「當然不是了。」智道也不看她。「圓了房她就不用叫無雙了,叫成雙多好,對吧!」
「你這個酒鬼,趕緊滾下去。」豐畏低著頭,趕緊一擺手。
智道一轉頭。「哎!這種病丫頭,圓房也輪不到我,我本應該是滾的。不過,我記得我好像也學過毫針刺穴之法。」
「你真的會毫針刺穴?」
一句話說出口,眾人忽然集體問道,只不過有的人是驚訝,有的是質疑,唯有犀水寒帶出的是幾分驚喜。
假守騰冷冷一哼。「這麼多醫師都不懂得什麼毫針之法,你一個酒鬼居然懂得?」
「懂不懂的,試試不就知道了嗎?」智道自顧喝酒。
「此乃韓無霜公主,豈容你隨便試驗。」假守騰怒道。
「可是不試。」智道將手中的酒葫蘆塞子賽好。「要麼就找個男子讓她成雙后死去,要麼恐怕到了咸陽,她就不是不會說話那麼簡單,而是全身穴脈不通而亡。試不試,假守大人自己決定了。」
假守騰一皺眉頭。「你——」
「我試——」
犀水寒根本不給假守騰說話的機會,如果無霜的病情真的是這些醫師所言的那樣,試一試終究會有機會。更何況這個智道雖然看上去稀奇古怪,言語之間透露著不羈,卻並不像是平庸之輩。
假守騰本來心中有氣,但聽到犀水寒此言,也不再多說,偷偷的看了看身旁的豐畏。豐畏低著頭,也不表態。
智道也不理會他們,一揮手在後背抓出了一把細如牛毛的骨針,嘿嘿一笑。「哪咱們就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