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片安靜

是什麼？是誰？

眼前一陣發黑，她整個人如墜冰窖，寒冷刺骨。

「殷宛白？」

「殷宛白！」

左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

「啊！」

殷宛白思緒被猛地抽回，好像猝然從萬丈高空墜落，五臟六腑都跟著重重地顫抖。

「什麼？！」

她不知何時癱坐在地上，幾張熟悉的面孔正從頭頂上方團團圍著她，最近的一名短髮女人手中緊攥著一把刮刀，刮刀上沾著點點血跡。

剛剛看到的詭異場景全都消失不見，會議廳內燈火通明。

殷宛白不住地氣喘，眼睛睜得渾圓，整個大腦彷彿受到重創般頃刻間宕機。

有人用力按住她左肩的傷口。

有人用不輕不重的力氣在她背部拍著。

「老大？」殷宛白怔怔地看著按住她左肩的男人，失去血色的嘴唇開合，緩緩吐出兩個字。

被叫「老大」的男人原本緊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

「扶她起來。」

-

從冰冷的地磚轉移到桌前的椅子上，殷宛白大腦才徹底緩過神來。

「我剛剛怎麼了？」殷宛白自己按住肩膀的傷口。

「你一點兒也不記得嗎？」剛剛的短髮女人湊過身來。

殷宛白迷茫地搖搖頭。

女人上前直接坐在殷宛白面前的椅子上，開始講道。

「門一打開你就拿著槍站在那一動不動，臉色青白，叫你也沒反應，然後突然就摔倒在地上。」

短髮女人邊說著，邊露出滿臉驚訝。

「我們幾個想過去扶你，沒想到你直接拿起槍對準腦袋，可給我們嚇了一大跳。」

女人雙手用力拍在自己的大腿腿面上，「啪」的一聲響，離她最近的殷宛白被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往後稍了稍身子。

「我們趕緊上去把你的槍拽下來，老大說，你是吸了白霧出現幻覺了……」

殷宛白右手按著肩膀，聽到她說「把槍拽下來」下意識握了握右手，發現掌心一片空，而後微坐直身子眼神在房間內四處掃視。

離人群一米開外的「老大」正環抱著雙臂站著，瞥見殷宛白四處探尋的眼神，心下瞭然，直接將剛剛從她手中奪下來的槍扔回去。

殷宛白當即伸手接住，揚起一臉笑容：「謝了，老大。」

短髮女人正滔滔不絕地講著，看到殷宛白拿到槍后整個人放鬆下來，不由得笑道：「哎呀，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個習慣，不拿著武器就緊張兮兮的。」

殷宛白笑而不語。

「當年還是那麼小個小孩的時候就一直拿把槍，怎麼都說不聽，我們是生怕你走火，見著你都繞著走……」

殷宛白聽著話頭不對，忙不迭開口道：「劉姨！劉姨，咱們話聊偏了，有點偏啊。」

劉姨後知後覺地捂了捂嘴巴，有些尷尬地笑道：「我這嘴，總是見什麼說什麼，哈哈哈哈……」

殷宛白苦笑。

「對了。」殷宛白突然收起笑容看向聶橫。

「我之前有吸入過霧化抗體，怎麼會又出現幻覺呢？」

殷宛白這才想起白淮給過她抗體。

而且按道理來說，他們已經在氣控室向整個B區範圍大面積傳輸過抗體，如果吸入抗體無效，那現在外面豈不是……

心中的疑問眾多，此時面對自己熟悉的同事和上司沒有諸多顧忌，殷宛白一口氣連著問道。

「那霧化抗體是哪裡發明的，難道對這霧氣不起作用嗎？」

「而且部隊是怎麼回事？」

殷宛白腦海里浮現出白淮的身影。

「為什麼他們……」

「殷宛白。」聶橫張嘴打斷了她。

「有問題的話稍後一個一個提問，現在有正事要辦。」

殷宛白聞言，意識到講話有些不合時宜，微抿住嘴唇輕輕點了點頭：「是。」

原本坐在一旁的劉姨此刻正清點著會議廳內的人數。

「一、二……十二、十三......」

「十四。」這最後一聲輕若蚊吟，幾乎全是氣聲。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聶橫。

一級成員還差一位。

在場眾人也順著劉姨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聶橫，靜聽他下一步指令。

猛然間像是一道白光過隙，殷宛白腦子裡閃過一個人。

從進門開始，好像確實沒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殷宛白不著痕迹地直起身子環顧四周，視線在每個人臉上瞄過一瞬就轉向下一個，將一圈掃視完畢。

那人確實不在這裡。

那個總是獃獃的男人。

殷宛白心底竄出一絲緊張。

那人平日對上級交代的任務總是一絲不苟地完成，活像個死板的機器人。

此刻讓殷宛白如此憂心，是因為那人從來不遲到。

難道是被什麼東西絆住了腳？

殷宛白想到那些隱藏在白霧裡的怪物，不由得深吸一口涼氣，目光有些遲疑地看向聶橫。

環抱胳膊站在那裡的聶橫個子很高，眼珠是極深的黑色。這人每次皺眉時都讓人感受到極大的壓迫感，就像現在一樣。

薄霧分散成漂浮在空中的白色顆粒，隨著氣流緩緩涌動。

感受到聶橫的沉默，眾人好像連呼吸聲都放輕，偌大的會議廳一瞬間安靜下來。

不知是不是在宿舍樓內的那場爆炸留下了後遺症，殷宛白耳邊開始發出「嗡——嗡——」的響聲。

左肩的傷口又傳來悶悶的痛感，殷宛白鬆開手中的紗布剛要低頭查看。

「咣——」

「噔噔噔——」

「咣——」

……

殷宛白微微蹙眉。

外面樓道由遠至近傳來一連串的響動，好像有人把玻璃罩子扔到地上，那罩子又因為慣性自己向前不停地翻滾。

聲音回蕩在靜謐的空間里，格外瘮人。

「咚——」

什麼東西一頭撞在門上，傳來一聲悶響。

外面的東西在會議室門前停住。

一名膽小的隊員原本聽著這一連串的響聲早已繃緊了身子，門外最後突然挨著的一聲像是給他神經一拳重擊，直接把人嚇得兩腿一軟，穩不住身子「噗通」坐倒在地上。

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