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戀
伊笙的手微微發著抖,不敢轉身,怕是自己做的一場夢,那人卻已經等不及了,繞到了她面前。
天氣好極了,天藍得澄澈,空氣靈透純凈,遠處的雪山,堆瓊積玉一般,而這些都不及眼前的人萬分之一的好看。
落入伊笙眼中的明朝聞穿著一套藏藍色唐式圓領袍,前襟滾了紅邊,衣角袖口用金色袖了竹與鶴的紋路,矜貴挺拔,真像是古代穿越而來的貴族公子哥。
明朝聞也在伊笙,眼裡滿是讚歎,「你穿這套很好看。」
伊笙挪開了視線,臉上微微發紅,她深吸幾口氣,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是誰告訴你我要來瑞士的?蘇闔?琳琳?還是說伯納德夫人根本就是你安排的。」
「我哪有你說得那麼喪心病狂?」明朝聞輕笑了一聲,「你的工作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的,我沒有插過手。不過,我也確實跟左護法有聯繫,她提到了你的行程,而這幾天我家剛好有慶典,我和暮歌都希望你能來,暮歌便把蘇闔介紹給了左護法,左護法又將蘇闔介紹給了你。」
伊笙明白了,身邊全是知情人,就她一個人是傻子。
特別是秦琳琳,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
想到這裡伊笙就氣不打一處來,抬腳就走,明朝聞在後面追過來,緊緊拽住她的手腕,「就玩一會兒,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伊笙想要掙脫他的手,可是他的力氣太大,怎麼都掙脫不開,周圍不停有人看過來,她又惱又急,眼圈都紅了,明朝聞這才將手鬆開,但依舊是攔著路,不然她走,「慶典到中午就結束,不會耽誤你的行程。」
「耽誤不耽誤,不是我說了算的,」伊笙抬頭想要瞪他,卻又不敢與他對視,「要問伯納德夫人。」
「蘇闔早就將這件事告訴夫人了,是那位夫人主動提出幫忙的。」明朝聞朝人群處指了指,一群女生正在拍照,伯納德夫人被圍在中間,愉快地凹著造型,「你看夫人玩得多開心?」
伊笙往那邊看過去,伯納德夫人的燦爛的笑容確實越發耀眼了,她無聲地咬了咬牙,似乎實在是無話可說,沉默了半晌,才無力地嘆了口氣:「我就算來了,又能怎樣呢?結局能改變嗎?」
「我們家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在這裡辦慶典,每年都一樣。但今年你來了,對我來說就是最有意義的一年。」明朝聞的語氣執著而認真,墨色的眸子在雪山下透亮而深情。
伊笙突然說不出話來,只能別開頭去。
「我帶你四處轉轉吧?」明朝聞牽了她的手,聲音輕柔,極盡耐心地哄著她,「來都來了。」
伊笙就這樣被他牽著在莊園里閑逛,這座莊園很大,徒步轉上一圈,都要走上一個小時。
伊笙漸漸有些累了,兩人坐在長椅上休息,有傭人送來兩杯熱飲。
騎馬路過都唐裝北歐小哥沖他們吹口哨,「leo
,這位美麗的姑娘是誰?」
leo
是明朝聞的英文名,伊笙也是在給他客串助理的那段時間在文件上發現的。並不是一個多特別的名字,但是從此之後對她就成了特別的,即便是看美劇看到劇中有人叫這個名字,都會抑制不住地臉紅一下。
明朝聞對這邊的人叫他的英文名已經習以為常了,抬手朝北歐小哥揮了揮,「我的初戀。」
伊笙的臉「騰」地紅了,條件反射拍了他一下,「你……你在胡說什麼?」
明朝聞搓了搓被拍疼的手臂,語氣有幾分委屈,「你本來就是我初戀!難道讓我說謊?」
這種事伊笙當然知道,只是這麼大聲說出來,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這種羞澀又苦澀的情緒偏偏又說不出口,她舌頭打結,埋頭喝她的熱飲,再不想跟他說話了。
北歐小哥用德語喊了幾句什麼,伊笙沒有聽懂,明朝聞笑著用德語回話,兩人聊了兩句,北歐小哥才策馬走了。
沒用多久,「leo
少爺正帶著初戀在莊園里約會」的消息就不脛而走,所有人都排著隊來參觀伊笙,伊笙被一波接一波的人看得渾身發毛,忍不住遷怒到了明朝聞身上,「你倒是想想辦法!」
明朝聞委委屈屈,「都說北歐是社恐天堂,我也不知道大家怎麼對我的婚戀這麼感興趣。看來,只能去我房間躲躲了。」
伊笙用「你當我傻嗎?」的表情看著他,「除了你房間,就無處可躲了嗎?」
明朝聞搖了搖頭,遺憾道:「今天我家不但邀請了所有在瑞士的親戚和朋友,還有公司的一些員工,以及暮歌的小姐妹,大約有兩三百人,哪裡都很擁擠。」
伊笙看了看這空曠的大花園,實在看不出哪裡擁擠,但是不遠處又有人過來了,她實在不想再被一群德語人士品頭論足了,拉著明朝聞就走,「你房間在哪兒?我們快去吧。」
關上房門,跟外面的世界隔絕,確認沒有人跟過來「參觀」她,伊笙才鬆了一口氣,開始打量明朝聞的房間。
這是三樓朝南的房間,典型的北歐式風格,簡潔實用,古樸中透著貴氣,而且很大。伊笙轉了一圈,拉開陽台的落地門,走出去,迎面便是巍峨的雪山,她忽然想起這個林菁菁說過,明朝聞喜歡能夠看到雪山的房間,看來,確實是這樣。
明朝聞也跟了過來,看她正望著遠處的雪山發獃,陽光下女生細軟的頭髮,泛著金黃的色澤,像某種小動物,若是能抱在懷裡一定很溫暖,很治癒。
他也靠過來,站在欄杆前,與她一起眺望著雪山,「在這裡看了那麼多年雪山,頭一次覺得雪山是暖的。」
伊笙側頭看他,皺了皺眉,「雪山怎麼是暖的?」
明朝聞一本正經,「因為你在這裡。」
伊笙立刻就將視線移開了,不太想接他的「土味情話」。
明朝聞見她沉默,又補充了一句,「我以前覺得冷一點也挺好,人在寒冷的時候比較能保持清醒,但自從被你暖過之後,就再也過不回冷著的日子了。」
這是幹什麼?「土味情話」大賞?
伊笙有點呆不住了,轉身回了房間。
明朝聞摸了摸鼻子,自嘲地笑了笑,跟著她走進去,有些喪氣地低低道:「左護法教的這個辦法不太行啊。」
又是秦琳琳這傢伙搞得鬼?
伊笙一想到自己跟個「無間道」住在一起,血壓就有點飆高,「她教你什麼了?」
明朝聞老老實實招供,「左護法說女生喜歡聽情話,要我多說些情話,不過,你似乎並不愛聽。」
那、那倒也不是……
伊笙扶額,「她還教你什麼了?」
明朝聞一一細數,「壁咚、床咚、霸王硬上弓。不過我覺得這不像是追女生,倒像是入獄指南。」
伊笙被他逗笑了,「確實不能聽那傢伙胡說八道。而且……這些是交往中才能做的,」她說到這裡臉上止不住地一陣陣燥熱,「我們現在又不是交往的關係。」
明朝聞的黑眸暗了暗,上前一步,定定地看著她,「上次分手之後,我認真想過了,你的擔憂和害怕……」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明朝聞接下來要說的話,他有些煩躁地地對著門嚷了一句:「走開,我現在誰都不想見。」
「朝聞,是我。」姜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聲音里透著焦急,「你出來,我有話跟你……和歐陽小姐說。」
她來這裡的消息已經傳到姜年耳朵里了嗎?
伊笙有些無措地搓了搓手。
明朝聞煩躁地原地轉了兩圈,無可奈何地上前將門打開,開門見山對姜年說:「是我把她叫來的,你有話跟我說。」
「我現在沒有時間追究誰把她叫來的。」姜年皺著眉,往房間里看了一眼,一把將明朝聞推開,沖了進來,「原本我們這個慶典,是歡迎所有朋友來玩的,但是今天……今天請你先離開。我很抱歉,但是……請你離開。立刻……」
「媽!」明朝聞沒想到自己一向十分有涵養的母親,竟然當著他的面,趕他的人,氣惱地擋在伊笙面前,「您夠了!她是我請來的,您沒有權利讓她離開。」
姜年猛地抬頭瞪著明朝聞,眼神銳利無比,她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明朝聞,因此明朝聞也愣了一下,就聽姜年一字一句說:「你根本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請您說明。您說了,我自然就明白了。」明朝聞絲毫不讓。
「今天,今天……」姜年似乎不太方便說,斟酌半天,還是堅持道:「總之,今天不行……」
「那哪天可以?如果這個家是母親可以隨便闖入兒子的房間,趕走兒子的客人的地方,那麼我以後也不想回來了。」明朝聞說著拉著伊笙的手,想帶她離開,卻被伊笙甩開了。
「明朝聞,你不要因為我跟家裡人吵架。」伊笙對明朝聞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又對姜年說:「姜女士,您放心,我現在就離開,不歡迎我的地方,我本來就不想來。」
說著,甩了甩頭髮,瀟洒地走出房門。
明朝聞想去追伊笙,被姜年一把拖住。姜年今天全沒了平日里的冷靜,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朝聞,朝聞你聽我說,今天……今天……有件特別的事,她一定不能在這。」
明朝聞看到母親臉上的慌亂,也覺察出不尋常來,停下腳步,皺眉問姜年:「媽,到底出了什麼事?」
「今天,菁菁……要向你求婚。」姜年說著抬眼看了兒子一眼,「這本來是個驚喜……」
「驚喜?」明朝聞果不其然吼了起來,「你覺得這是驚喜?你明知道,我對她就只是朋友的感情,根本不可能答應她的求婚……」
「你聽我說完!」姜年也吼了一嗓子,止住了明朝聞的怒吼,「上個月集團上市的新葯……出了點問題,現在正全部召回,並且面臨巨額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