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子初陣
即便是從遠處望去,祖父還是那麼令人生畏,他的大披風由難以計數的銀絲織成,展示著留里克家族的富強。
大公的尖頂頭盔沿邊鑲嵌著金銀和寶石,這是來自帝都的風格,尖頂的頂部乃是一枚小巧的黃金十字架,在有些淡泊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由基輔名匠製成的雙環鎖甲包裹大公的身軀,鎖甲的內部還附上了一層布料,儘可能防止熱量的流失。
羅斯季斯拉夫指揮左翼,他現在緊張策馬在陣前移動,身邊是全副武裝的親隨們,這是他的初陣。
身後是1000名來自諾夫哥羅德各地的戰士,市民兵和農兵並肩而立,楚德部落的投矛手在陣線后時刻準備擲出手中標槍,貴族們在陣線中走來走去,維護著軍陣的秩序。
王子的視線掃過祖父指揮的中軍,弓箭手排成三列,分立戰線東西,冷靜地調試弓弦,後面則是一排接一排手持矛、劍和斧頭的步兵,他們大多是諾城市民,大部分都扣著鐵盔,穿著武裝衣乃至是鎖子甲,3000士兵在祖父的命令下井然有序維繫著軍陣。
維沙塔叔叔的右翼毫無疑問乃是整支大軍的鐵拳所在,那是300名親兵在貴族們率領下的親兵,大部分人都有著鐵甲,諾城的精銳齊聚於此。
祖父坐鎮於丘陵之上,縱覽全局,身邊是頂盔貫甲的親兵預備隊,隨時準備投入戰場。
而在正面,楚德人正向著他們前進,在主力到達的那一刻羅斯軍隊的存在就瞞不過楚德人了,蠻族在慌亂與各種號角中集結起了軍隊,而後迎上羅斯大軍。
「揚,冷靜點,不要太慌了。」
羅斯季斯拉夫把手搭在了維沙塔的兒子揚的肩膀上,這個孩子臉上還帶著稚氣,鬍子都沒有長上幾根,此刻他都快要緊張得滴出水來。
在這次戰役中揚是他的掌旗手,這是一個榮耀的位置,唯有王公最為信任之人方能擔任,戰旗的飄揚關於全軍的鬥志。
「是,不,我是說明白,羅斯季斯拉夫殿下。」
揚給自己漲了一個大紅臉,最後好不容易把話說完就紅著臉低下了頭。
羅斯季斯拉夫搖搖頭,但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臨戰的恐懼只能靠自己克制,也許等這場仗打完他就會好多了吧。
轉過頭,羅斯季斯拉夫聽到敵軍陣線里的隆隆戰鼓,他看到了楚德人陣線中各種野蠻圖騰與破爛老舊的旗幟。
見此他的思緒難以抑制的偏向了他在那被焚毀的村莊里見到的獻祭場景,要是他戰敗被俘,這些野蠻人也會這樣處理他嗎?
思維一旦開始暴走,就根本停不下來,羅斯季斯拉夫想率領這支軍隊的阿拉爾會在什麼地方呢?是像高盧人的冠軍一般屹立陣前還是像祖父那樣坐鎮指揮?
好在敵軍的號角打破了思緒,隨著那悠揚的牛角號響起,楚德人開始了衝鋒,反應過來的王子趕緊和親隨退入戰線之內。
羅斯季斯拉夫看到楚德人所使用的是經典的野豬頭戰術,大量的精銳堆在了中軍,意圖直接突破中央,撕裂羅斯人的戰線。
這也是未開化蠻族經常使用的戰術,而祖父對此早就做出了應對——這支軍隊中最厚實的地方就是中軍啊。
而兩翼依然是以盾牆推進,真是經典的野豬頭戰術呢,中央全力突破撕開戰線,而兩翼只為拖住敵人。
弓箭手拋射出一輪輪箭矢,由箭矢組成的大雨隨之落下,不少人中箭倒地,吶喊轉為哀嚎,而第二波箭矢正在到來。
羅斯季斯拉夫為不用面對如此箭雨和殺傷了那麼多敵人而高興,但戰爭終究還是要用刀劍檢驗成果的。兵士們嚴陣以待,準備迎接楚德人的衝擊。
愛沙尼亞的野蠻軍勢撞在了羅斯人的盾牆上,羅斯人用盾牌和身體擋住了這蠻勇的衝擊,這宣告戰鬥的正式開始。
羅斯季斯拉夫看見盾牆前楚德人的臉龐,那上面寫滿了戰爭的狂熱和嗜血,以及荷爾蒙帶來的激情,只不過這張臉接下來就被迎面而下的戰斧砍爛,就像被撕爛的破紙一樣。
一時之間,刀劍和長矛互擊,盾牌和盾牌碰撞,戰吼聲、慘叫聲,以及武器盾牌相擊的金鐵之聲,構成了這名為戰爭的野蠻交響曲。
就旁觀者看來,盾牆之間的戰鬥是最為無聊的,畢竟遠遠看著這就是一群人在用盾牌儘可能護住自己的同時砍向對面那些相同情況的人,雙方就這樣漫長的你來我往。
但對於當事人來說這也是最為殘忍的,雙方的士兵都在盡其所能殺死對面的敵人,在被戰友和敵人包圍的空間內,各種激烈情緒充斥著腦海,但心中唯有一個念頭——殺戮。
對各種神靈的呼喊和祈禱響成一片,其中對耶穌的,也有對斯拉夫或烏戈爾眾神,所有人都希望神靈在此刻賦予力量擊敗敵人,但神靈終究只是默默看著大地,就像是欣賞一齣戲劇一般。
羅斯季斯拉夫看到他的親兵用丹麥長斧把敵方陣線中的士兵勾出,旋即拖出的倒霉蛋被無情斬殺。
這些戰士不愧他們的身份,無論是部落勇士還是普通部民,在高效殺戮機器前顯得是那麼弱小無力。
羅斯季斯拉夫見己方的陣線穩定,且處於上風,也決定執行他準備多時的戰略,進攻他這邊的楚德人明顯兵力不多,這正是合適的機會。
把大旗留在原地,羅斯季斯拉夫率領著親隨和徵召來的騎兵,組成了一支大約70人的騎兵隊伍,他們按照事先規劃好路線向著敵人的側翼迂迴而去。
在樹林和灌木的掩護下,騎兵隊非常輕鬆的迂迴到了位置,楚德人對此沒有任何的準備,甚至一個斥候都沒有遇到。
現在羅斯季斯拉夫正看著楚德人那毫無防備的側翼,拿出胸口的十字架,握緊了它。
王子明白,現在這樣做非常的冒險,而且也沒有必要這樣做,他規規矩矩按照盾牆互擊的模式打仗都可以獲得勝利,完全犯不著這樣冒險。
祖父也只是要他守住戰線,沒有下任何命令。
但他不能這樣做,這是機會,一個向祖父展現的機會,而要展現自己,那也就只有冒險了——獲得一場祖父意料之外的勝利,讓敵軍更快的敗北,沒有什麼比這可以更展現自己了。
「揚,把我的旗幟升起來。」
隨著羅斯季斯拉夫的命令,年輕的揚拿出了捲起的留里克三叉戟,緊張的把它掛在矛桿之上。
「隨我前進,上帝庇佑勇者!」
羅斯季斯拉夫放下十字架,拔出長劍,將其置於鼻前,旋即高舉,隨著主人的動作,戰馬也踏步前進。
在他的身後,騎兵隨之賓士,這支天主之騎帶著凌厲的氣勢殺向那沒有任何防備的異教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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