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陽謀
灰雲山上。
白雲輕輕撣去身上的陰氣沾染，一身白衣重新恢復到纖塵不染的狀態。
抬眼四顧，周邊遍地都是赤金色的鎧甲、玄晶寶戟，品秩無一不是位列極品靈器的寶貝，但白雲沒有逗留一絲一毫，而是盯著身前兩人高的石碑露出了饒有興緻的神情。
「鏘鏘。」
一片寂靜中，有劍鳴聲響起。
白雲微笑著拍了拍胸口，安撫著它們躁動的情緒，抬頭望向遠處那一閃而逝的虹光，微笑道：「劍修？居然瞞過了我的神識，怎麼做到的？」
「鏗」、「鏘」、「鐺」......灰雲山上的霧氣更濃了，不斷有金戈鐵馬聲從中傳出，灰霧洶湧間，有鐵甲戰馬隱現，有穿越萬年的殺氣，糅雜了陰氣的殺意可不是徒有其表的氣勢，這些被緩緩染成鮮紅的灰霧甚至能緩慢侵蝕地上散落一地的靈器。
白雲靠著石碑，笑眯眯地看著一眾陰兵來勢洶洶。
「外來者，速速離開皇陵，否則，殺、殺、殺。」
有一騎馬古將，衝殺上前，手中長刀拖地而行，掀起沙塵漫天。
「殺！殺！殺！」
無盡的灰霧之中似有千軍萬馬，喊殺聲震天。
白雲視若無睹，而是伸手摩挲著石碑上的刻紋，上面赫然是古妖文，什麼時候妖族成了人族的祖宗了，真是有趣。
灰霧似有顧忌，距離那塊石碑三丈之遠便難近寸步，白雲翻手丟出一道符籙，顯出一道半透明的光罩將其罩住，隔音符籙，人族在發明稀奇古怪小玩意兒的方面妖族怕是拍馬都趕不上，可惜族中族人對此都不屑一顧，否則倒是可以帶回去一些給他們好好耍耍。
「吾為尊者麾下第十七帳妖王，與......」尊者？難不成是那位神龍見首不尾的無妄尊者？白雲微微皺眉，萬年之前妖族確實與人族有過一場衝突，但是這個領頭的無妄尊者卻十分神秘，不但那一戰過後便銷聲匿跡，再無蹤影，而且到現在都無人知道這位無妄尊者到底是妖族還是人族。白雲倒是知道這位尊者與當時的妖帝天荒有過一場大戰，戰鬥勝負未知，兩人的戰鬥直接將整個戰場打凹了足足百里，波及範圍可達數千里，日積月累之下，形成了當世聞名的天荒無妄湖的奇觀。
「當時那位尊者似乎是戰敗了，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是為了侵佔人族的土地去的，那位天尊與其說是在攻城略地，不如說是在尋找著什麼，其麾下數百帳妖王更是幾乎死絕，當然人族為此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能讓妖帝級別都感興趣的必然不簡單，看到這裡以白雲心境都忍不住興奮起來。
繼續抹去上面的灰土，「可嘆，戰至十天十夜，終究敗於一位劍修之手，遂使用本命神通與其拼了個兩敗俱傷，然力竭而亡已成定局，今，我熊王火煉埋屍於此，可拉數萬人族修士陪葬，此行足矣。——最後留有一言，劍仙好劍術，不能以全勝姿態酣暢一戰，惜哉。」
熊王火煉？
白雲微微蹙眉，苦思冥想許久，但還是未能想起此這位妖王，萬年前的妖王太多了，何況無妄天尊收編的大都是沒有編製的妖王，即便以他的博聞強識都沒有想起有關此妖的記錄，唯有烏山的熾火熊族看上去有些關係，但現在的熾火熊族已經是半殘狀態，族中寶物族器被明爭暗搶不知道多少次，現在那裡只剩下些老弱婦孺，想要得到些有用東西還真不算簡單。
當然不出名不意味著不強。
此地的陰兵殘魂如果都是這名妖王殺的，那這名妖王的實力在元嬰境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了。
白雲小心翼翼地掃光所有灰土，卻再無其他發現，這塊石碑只是熊王自己為自己立的墓碑而已，並無其他有用的情報，不過想想倒也是，若是真有什麼有用的，天宗的人也不至於將這座秘境用作十宗大比的場所。
至於當時人族為什麼沒有將這塊石碑毀去，白雲猜測是當時熊王自爆拉眾人陪葬后，產生的時空亂流將此處戰場整個拖入了虛空之海中，直到萬年之後才形成秘石重新回歸天地間。
畢竟當年無妄天尊與天荒妖帝一戰也形成了茫茫多的時空亂流吞噬了大片大片的土地，萬年後的今天世界各地也發現不少有當時那塊戰場影子的秘石現世，這處秘境可比那些要小多了，能重新回歸天地間也是運氣使然，大多數秘境的歸宿是在無邊無際的虛空之海中腐朽，沉沒，最終歸於虛無。
據胡泉爺爺所說，這才是現在修士一代不如一代的根本原因，因為世界的容量變小了，可承載的天道法則的總量也相應減少了，影響到現實便是高階戰力的減少，畢竟那些飄遊在世界之外的秘境有很多是永遠也回不來的。
掃去所有灰土后，白雲雙手合十，恭敬地拜了拜，轉身朝一眾陰兵仰天大笑道：「既有前輩與爾等鏖戰一場，不分勝負，今日晚輩白雲便在此戰末尾打上一個完美的休止符，送各位重入輪迴。」
白雲一改平日溫爾爾雅，一頭長發由黑轉赤，張狂地無風自舞，他雙眸之中戰意凝如實質，目之所及便是一片片陰兵的轟然倒地。
他身上的白袍更是由白轉金，一隻只金龍刺繡緩緩從白色法袍之上浮現出來，這件衣服竟然是由大能施展過遮掩之法的真正龍袍，不僅整件法袍都是由龍筋編織而成，就連上面的金龍刺繡都是龍鱗煉化而成，然而白雲穿上這件龍袍並不是為了它的防禦力，而是為了遮掩他天鵬本體的蠻橫妖氣。
元嬰級的妖王火煉寫下的遺言，雖未刻意，但還是沾染了他的一絲道氣，白雲身為妖族自然免不了受其影響，這戰意洶湧，不吐不快，此時正好有一群陰兵送上門給他發泄，豈有不收的道理？
白雲撕開法袍，僅靠肉身之力便殺入了陰氣潮流中，數以萬計的陰兵在其面前就像是小雞崽子一般不堪一擊，除了那些騎馬的陰兵能稍稍給他帶來一些麻煩，其餘的比之路邊瓦礫都不如，半拳半腳，觸之則滅，白雲甚至不用特別瞄準核心，拳罡所過之處就是煙消雲散。
白雲身形越來越快，但神志卻越來越清醒起來，他咧嘴一笑道：「我這是被人下套了？如此陽謀，佩服佩服。是那個城主慕沐還是天宗的長老齊林？有趣。」
秘境之外，胡泉雙眸微眯緊盯著台上的那塊秘石，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苦笑，「殿下啊，殿下，平時多智近妖，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就腦子不清醒了呢。」
他輕咳一聲，以心聲漣漪朝閉目養神的齊林問道：「你小子，什麼時候發現我們二人存在的？」
齊林氣息無波似乎早就知道了胡泉會有此問：「胡前輩早年來過一次天宗，被我記住了氣息，剩下的不難猜。」
「你故意的？」
事關殿下安危，即便是一向穩重的胡泉也免不了怒火橫生，他雙眸厲色一閃。一隻無形大手便往齊林頭上摁了下去，這隨意一擊無聲無息卻威力驚人，尋常元嬰修士不祭出本命法寶也很難抵擋。
但是這一掌落在齊林身上卻無風無浪，像是被其生生吃掉了一般。
齊林面色不該，依然是溫和地笑道：「那就要看前輩如何看待故意這個詞了。」
胡泉面色微冷道：「我可不想聽你說謎語，若是你們天宗敢對殿下下手，會有什麼後果不用我多說吧。」
齊林聞言終於睜開了雙眼，微笑道：「前輩請放心，我們對白雲殿下並無敵意，只是這位殿下在這裡太影響我們的目的了，所以我用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稍稍削弱一點他的實力。」
雖然這位胡泉前輩是煉虛境界的大妖，但齊林還是無所畏懼，因為師傅說他只是煉虛境界中紙老虎而已，逃命功夫在煉虛之中或許還算得上厲害，其他方面比師傅他老人家都差得遠了，既然比不過師傅，自然也比不上他，這是毋庸置疑的。
「呵呵，僅僅只是這樣，可擋不住殿下的腳步，這些陰兵頂什麼用？勉強讓殿下吃個半飽而已。」
「前輩放心，另外的半飽我們會接著送來的，請拭目以待。」
「小子可別太得意，等殿下修鍊到金丹境，一定會來報今日之賜，乖乖趴在那裡當殿下的踏腳石吧。」
齊林點了點頭，神秘地笑道：「齊林隨時歡迎任何人的挑戰，只是他以後的對手恐怕不會是我。前輩活了那麼悠久的歲月，似乎都沒能明白驕兵必敗的道理。」
胡泉聞言嗤笑一聲道：「哦？靠什麼，靠這些連周身竅穴都沒有打通的庸才嗎？可笑極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暫時奈何不了對方，自然不會死磕下去，胡泉有本命神通能隨時帶著殿下跑路，自然也不太在意齊林的小手段，他只是在為有人敢對殿下下套這件事本身感到氣憤。
汜水湖畔，沉寂許久的眾人突然吵鬧起來。
有人指著天空驚呼道：「看，那邊有赤霞異象，是有什麼寶物誕生了嗎。」
一旁的築基境修士捋了捋鬍鬚，嘲笑道：「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那是汜水之盟的盟主赤九真人。」
「真人！元嬰前輩？」之前驚呼之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道。
「呵呵，赤九真人已經許久沒有出山了，這此算你們這群小崽子運氣好，有眼福了，若是能從他的道法之中捂得一星半點，就夠你們這群小子受用一輩子的。」
一群半大娃娃一臉神往看著那道赤霞越來越近，忍不住咽了數口口水。
然而異象不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