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是將軍!
「你!」那綠袍青年瞪大眼睛,顯然沒想到趙懷能說出這麼放肆的話!
「有辱斯文!簡直不配為我大梁學子!」
「我本來就不是學子。」趙懷撇了撇嘴。
眾人一愣。
「你!這種人怎配與我等文人志士相提並論?他有什麼資格參加白袍將軍的紀念詩會?」
「我道他為什麼說秦兄詩不好,原來他根本就不懂詩啊!哈哈哈!」
「白袍將軍的紀念詩會,那是肅穆之地,你一個富家少爺帶侍女來,簡直有辱將軍神威!」
「這小侍女居然連秦兄的名字都沒聽過,我看跟你這主人一樣,都是井底之蛙吧?」
面對眾人的口誅筆伐,言辭激烈。
柔兒羞得滿臉通紅,她忍不住拉緊趙懷的衣角道:「少爺,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走?為什麼要走?」趙懷淡淡開口。
「你們這群人,詩寫得差就算了,但寫的差還互吹,那就是你們的不對了!」
「你們真的懂詩嗎?狀元?進士?」
「在我看來就是一群自以為是的小丑!還什麼將軍血,狀元郎就這水平?也好意思自稱大梁學子?」
趙懷滿臉的不屑,說得一眾人面紅耳赤。
尤其是秦時明,雖然憤怒,卻仍滿臉尷尬。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詩的水平,與一些大才相比根本上不得檯面。
可就算如此,也不是趙懷這一介莽夫能評頭論足的!
「閣下一而再羞辱我等,莫不是你有更好的詩詞歌頌白袍將軍?」秦時明咬牙道。
「喲?我這還真有一首,就怕你們聽后羞愧的無地自容!」趙懷搖了搖頭,一副嘆息的模樣。
「裝神弄鬼,我看你根本就拿不出來上好的詩詞,才這番詆毀秦兄!」
「沒錯,你這等人只會逞口舌之快!」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激烈的環境直把四周的學子招引過來,將這一片堵了個水泄不通!
「真是大放厥詞,居然敢說當朝狀元郎的詩詞不好!」
「呵呵,侮辱狀元郎,那我等成什麼了?」
眼見四周越來越多的學子圍觀,趙懷不由皺緊眉頭。
實在不是他想招惹是非啊!他不過是評論了一首詩而已,便被這些學子處處緊逼,甚至到了攻擊人身的地步,真是豈有此理!
「很好,這就是大梁學子,今天我是見識到了!」
「也罷,今日便讓你們開開眼,什麼才叫好詩!」趙懷淡笑道。
秦時明皺眉看著趙懷,莫非這一身華麗衣衫的青年真會作詩?
「筆墨。」秦時明招了招手,頓時有人送來筆墨,以及一個紅燈籠。
趙懷瞥了那燈籠一眼,道:「柔兒,你替我寫。」
「啊?少爺……」柔兒一驚,剛想說什麼,卻看到趙懷自信的眼神,頓時不再出聲。
四周逐漸噤聲,他們都想看看這個口出狂言的傢伙,能寫出什麼樣的句子,竟然敢嘲諷狀元郎的詩句。
而趙懷,也在心中琢磨自己畢生所學的詩詞。
忽然,一首詩詞冒出心頭。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眼望,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趙懷聲音平靜的念道。
聞聲,柔兒立刻提筆,在紅燈籠上寫下了這句詩。
四周學子見狀,紛紛議論起來。
「這也不怎麼樣啊?我也能寫出來!」
「嘩眾取寵,搞了這麼半天,就這麼兩句詩!」
「別說話!」忽然,秦時明的喝聲傳出。
眾人立刻住聲,皆是詫異的看著秦時明。
狀元郎這是怎麼了?
只見秦時明眼神鄭重,當趙懷念出這兩句詩的時候,他只感覺一種撲面而來的悲愴氣息!
那種無奈,就如同北荒軍破城擄掠時一般!
他在暗示大梁王朝遭遇的恥辱!
趙懷並未理會四周,他繼續念道: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當這兩句出聲時,四周頓時一片嘩然。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秦時明更是呢喃著重複了一遍。
如果說之前前兩句還很普通的話,那這一句便完全將這首詩的提高到了另外一種層次!
至少,他秦時明絕對寫不出這種句子,這首詩已經完全可以與大家之作媲美!
前兩句表達的,是大梁王朝被侵略的恥辱,那這兩句所彰顯的,便是那精忠報國,至死不渝的信念!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啊!
如果少年時不努力,征伐北荒,那到蒼老之時便只能空留悲傷啊!
究竟多麼渴望洗刷大梁恥辱的人,才能寫出這種句子?
而就在這時,趙懷的聲音陡然激烈高昂起來!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趙懷一鼓作氣念出了剩餘半闕詞,眾人只感覺一股氣沖雲霄的豪放撲面而來!
這是何等的氣魄!
此刻眾人早已收起了先前的諷刺之心,他們看向趙懷的眼神只有敬畏和尊重!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這是何等的雄心壯志,才能寫出這種詩句?
恍惚間,他們彷彿真的見到那馳騁沙場的白袍將軍,一鼓作氣衝破北荒都城,為大梁一雪前恥!
這般崢嶸的詩詞,以至於柔兒提筆落字的手都顫抖了一下。
她震驚的看著趙懷,這真的是她印象中那位紈絝少爺嗎?
這是所有人口中那個一事無成,毫無志氣的廢物嗎?
能寫出這種詩詞,少爺的心,比天還高!
直至柔兒認真凝重的將全篇滿江紅寫完,眾人依舊沉浸在那份雄偉的英雄氣概當中!
直至趙懷起身,眾人方才回過神來。
秦時明眼裡的懷疑和驕傲已經完全消失,他激動的看著趙懷,想開口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趙懷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四周那些面露羞愧的書生,不由笑了笑。
「先前你們諷刺我是富家少爺,甚至對我的侍女出言不遜,而今我再送你們一句詩,且聽好了。」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
言罷,趙懷戲謔的看向那些自詡文人志士的學子,只見他們滿臉的窘迫與羞愧。
縱觀整個大梁現在的局勢,趙懷說得可不就是真的嗎?
即便科考中榜,上面也根本不會重用,可不就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嗎?
見到這一幕,趙懷才心滿意足的帶著柔兒離去。
可算是出了這口惡氣!
秦時明更是呆在原地,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詩的含義。
趙懷這一句詩,不但盡數反駁了他們先前的嘲諷,還道盡了現如今朝廷的局勢!
這絕對是一位大家啊!
哪怕是當世大儒,又有幾人有他這種開闊的視野與絕世的才華?
想起他之前還在這種高人面前班門弄斧,他就感覺一陣羞恥!
以至於,他沒有臉面去追趙懷!
「這裡怎麼這麼多人?」
「咦,是秦狀元,你怎麼在這裡?」一道動聽的女聲傳出。
眾人讓開一條道路,赫然是容顏絕色的李淑月。
對於這位名震上京的才女,大多數人都是認識,很識趣的讓開了道路。
「是葉小姐!」秦時明見是李淑月,連忙打了個招呼。
這位可不單單是才女,還是李侍郎的千金呢!
「想必你也是來紀念白袍將軍的吧,早便聽聞狀元郎精通詩賦,不知可否有佳作出世?」
「以狀元郎的作詩水準,應當要成為這次詩會的詩魁了吧?」李淑月笑盈盈道。
蘇紅玉跟在一旁,也是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秦時明,這位就是狀元郎?看起來的確很有文人風度。
而那秦時明聽到李淑月這話,頓時尷尬無比。
若在半個時辰前,也許他還會自傲的拿出自己呢詩篇,享受眾人的追捧,可是現在……
不只是秦時明,就連四周的氣氛都逐漸怪異起來。
李淑月微微一愣,這是怎麼了?
「淑月,那有一個燈籠,應該就是狀元郎的詩吧?」蘇紅玉忽然出聲道。
聞言,秦時明急忙解釋:「這不是我的作品,而是一位天之驕子所作!」
「天之驕子?」李淑月猛然一愣。
秦時明可是狀元郎啊,數十萬學子都無法與其爭鋒的存在!
這種人,居然會說別人是天之驕子?
一時間,李淑月對那紅燈籠來了興趣,她緩緩上前,輕聲念出了那首詞。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初時,李淑月還不明覺厲,直到念至那一句莫等閑!
一股濃濃的愛國之心躍然紙上,李淑月只感覺自己內心深處被喚醒了某樣東西,她恨不能自己化身男兒,上馬殺敵!
她繼而向下看去,那衝天的殺意已然壓抑的她無法喘息,太震撼了!
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寫出這種詩詞?
這種能將食北荒兵肉,喝北荒兵血的氣魄,天下幾人能有?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白袍身影,激動之下,她竟忍不住脫口而出:「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