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驕篇 第五章 毒計生
自煙雨閣出來,兩個人誰都不再言語,彷彿一時之間都啞了一樣。
這也難怪,二人誰都想象不到,竟然在同輩之中,有的人已經超越了自己太遠太遠,以至於遠到令人不想再努力。
最後,青青與陸小涼相視一笑,二人選擇了各回各家。
琅嬛閣今天有些奇怪,離得老遠便叫人覺得幽靜,或許是換了一個地方觀之的原因,但總的來說,少了許多的生氣。
雖然琅嬛閣里本就沒什麼人,可陸小涼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種不安。
果不其然,琅嬛閣中,只剩下了放飛自我的八寶。
日上三竿,八寶依舊在呼呼大睡,沒了晚桃喊他做飯,八寶怕是能夠一覺睡到天黑,然後覓食,然後再睡。
陸小涼在琅嬛閣里轉了一圈,心中直說奇怪,晚桃可是很少離開琅嬛閣的,也不知今次去了哪裡。
正在陸小涼詫異之時,忽聽到門外有人叩門,跟著輕聲問道:「有人嗎?」
陸小涼身為琅嬛閣弟子,下意識的便應答了一聲,只是應答過後便有些後悔,來人若是找晚桃的,那自己可什麼都不知道啊。
受了陸小涼的應答,那人走了進來,他身著一套雲宮道袍,年歲不足三十,一臉的陽光,堪比無間的暖陽。
那人打量了一番小院,又看向陸小涼,不禁問道:「八寶?」
陸小涼趕忙擺手,解釋道:「八寶還在睡覺,在下是陸小涼,你若尋八寶,我給你喊他去。」
陸小涼用了一個「在下」,顯然他是覺得自己與那人應該是同輩,因為陸小涼與他不相識,所以那人應該是同輩。
那人笑了笑,說道:「陸小涼啊,我聽說過的,有你在便更好了,倒是省了不少力氣。」
陸小涼還正詫異著,只見那人自懷中取出一張紙來,遞給陸小涼后說道:「掌門叫我取一塊烏金,再去器宗尋一個叫陸小涼的,請他煉製一柄烏金劍。」
陸小涼略微一看,當看到掌門印章之後,他心中飛速一動,似乎發現了許多的隱訊。
掌門為何叫他來找八寶,那便是掌門知道晚桃不在,那誰又能指使晚桃呢?顯然答案還是掌門。
論煉器之術,李大可一定是要強於自己的,如今李大可閉關,掌門便叫自己來煉製,顯然這柄劍他不求有多好,何況用的是烏金,在金鐵之中算是下等品,如此一想,這劍看來並非是禦敵之用。
辛虧陸小涼精通陣法,心中登時明悟過來,這烏金劍或許是要做陣法之用。
雲宮之中,擅長用陣的就那麼幾個人,即便是想教人陣法,李落凡也不會親自上陣的,顯然這陣法是有其他用途。
再想,李落凡是何等人物,天下第一人也,能逼得他使用陣法,顯然所用之人也必定不凡,莫非是對付邪派之用?
那人見陸小涼發獃,忍不住喚他道:「陸小涼?陸小涼?」
陸小涼回過神來,笑道:「我在想,那烏金被放在哪裡,你稍等,我這就去取。」
那人點了點頭,陸小涼轉身剛要走,忽的又轉了回來,他一拍腦門笑道:「瞧我,都忘了問師兄你的姓名,著實有些不敬了。」
那人笑道:「哪裡,哪裡,在下尊世安。」
「在下林九陽……」
林九陽掃了一圈眾人,說道:「在場的各位,近乎一大半都是晚輩的師輩祖輩,這裡本沒有在下說話的份,可各位前輩剛剛解困,難免不了解這世道,所以在下先暫做呱噪者,等大局穩定后,再將大任交由各位前輩。」
此話一出,下面之人笑了起來,那白髮秦魔秦鍾,更是笑眯了眼。
原本秦鍾早已沒了希望,想必自己是老死在血池之中,又或者被雲宮山脈吸成人干,可誰知竟然還有逃出生天的一日,故而他越看林九陽越覺得順眼。
秦鍾笑道:「小子,放在百多年前,我們就已經是老古董了,何況今時今日呢,所以這掌權之主就該你做。」
「秦老,你老了,我們可還年輕啊!」說話之人是個中年人,大家都曾在血池中度日,自然彼此相熟了。
秦鍾笑罵一句,登時場上的氣氛又輕鬆了幾分。
林九陽笑了笑,他一抬手掃向了一旁的絳曲,說道:「各位誤會了,我等經歷了邪派覆滅之難,早已看淡了這些。不過,後面的路還很長,也確實需要一個發號施令之人,只是這人並非在下,而是他。」
多日相處下來,眾人自然對絳曲不陌生,也都知曉,自己能夠逃出來,絳曲少說佔了一半的功勞。
如今叫絳曲當發號施令之人,其實倒也信服,不過……眾人同樣也知道,當年邪派之所以覆滅,同樣是因為絳曲。
「這……」眾人不禁有些吃味,紛紛竊竊私語起來,畢竟大家都是死過一次的人,這命,自然更懂得要珍惜了,現在要將這命交給絳曲,誰能不感到心悸。
「呃……」眾人又紛紛看向秦鍾,在場之中,他的輩分算是最大,還是要由他來拿個主意。
絳曲則是一臉的不在意,雙眸只盯著杯中的茶,好似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頓了頓,秦鍾鼻子長長的一噴,他笑道:「都看我做什麼,我臉上長花了嗎?」
一個糙漢子晃了晃膀子,站起身來說道:「吾乃萬妖宗常戎,天生一條直腸子。」
秦鍾知道他,這常戎按輩分來算,是自己的徒弟一輩,乃是南宮無南的師叔伯。
「直腸子好,有什麼就說什麼。」秦鍾笑了,林九陽卻是皺了眉。
常戎撇撇嘴,他說道:「我知道你們心中怎麼想的,絳曲這小子曾經背叛過咱們,也害得大家都失去了宗門。可什麼事一碼歸一碼,既然咱們的命是人家救的,那就活該交給他,能叫他欠咱們一條命,倒也是值得了。」
林九陽眉頭頓時舒展開來,不禁笑道:「常戎前輩說笑了,命是自己的,哪裡會是別人的。」
常戎的話,令秦鍾心裡犯起了嘀咕,他思量再三,還是看向絳曲,開口說道:「你先說計劃。」
絳曲將茶杯一放,看向眾人,笑道:「各位前輩,說計劃之前,先容小僧說一句別的。」
眾人點了點頭,絳曲道:「小僧欠的債太多,還一輩子,兩輩子,三輩子都還不完。小僧所做的一切,也不求心安,只求儘力。但此計劃需要咱們共同一心,若是還有人對小僧心存怨恨或猜忌,那這計劃還是不說也罷。」
話已至此,絳曲又將難題還給了大家。
秦鍾心中思量起來,絳曲說的不錯,若大家真是互相猜忌,那豈不是如同一盤散沙,怕是離滅亡便不遠了。
而且,以當下的局勢來看,自己不信任絳曲,還能有什麼法子呢?
秦鍾笑了笑,說道:「老夫第一個相信。」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好紛紛附和,畢竟大家能被困在血池裡,也都說明了不是凡人,這此中情況自然也都明白。
常戎見大家此時消除了芥蒂,不禁歡笑的一拍肚子,笑道:「這下好了,有了主心骨了,有了主心骨,那離咱們復仇就不遠了。」
「還想復仇啊?先休養生息吧。」
見眾人答允,絳曲這才開口說道:「要復仇,怎能不復仇,就在清明時節我們動手!」
「什麼?咱們要動手?」一位老者微微一驚,若是按照正常人所想,此時大家應該先養精蓄銳,積累實力,若倉促發動,豈不是以卵擊石?
絳曲嘴角一彎,邪笑道:「對呀,連司徒前輩都沒想到,正派自然也想不到了。」
那老者名叫司徒卿,曾是九天魔宗的一位長老,論起輩分來,與秦鍾近乎一輩。
司徒卿頓了頓,他生怕絳曲剛剛積累的名望衰減,便笑道:「哦,你肯定是想對一些小門小戶下手,倒也可行。」
絳曲擺擺手,笑道:「什麼小門小戶,打就打最大的,雲上神宮怎麼樣?」
「我去……」眾人無不肝膽巨震,自己前不久才從雲宮逃出來的好不好?
司徒卿此時可不能再顧及什麼顏面了,倏然一震,搖搖頭道:「你說笑了,以我們的實力,恐怕打不了雲宮,即便打了,後患也是無窮。」
「是呀……」
「可不是嘛……」
秦鍾重重的一咳,沉聲道:「先聽他說完!」
場上頓時鴉雀無聲,絳曲這才能夠開口,說道:「如果我有法子,叫李落凡無暇顧及雲宮呢?」
司徒卿搖搖頭,說道:「還是那句話,即便打了,後患無窮,對我們沒有任何的好處,反倒白白冒了一次險。」
絳曲道:「一位上境者,御劍可日行五百里,這天下就這麼大,找我們也只是時間的問題,所以我們要變被動為主動。剛剛有位前輩說的好,休養生息,如果我們天天東躲北藏的,那麼又該如何休養生息呢?」
司徒卿一時沒有想通,他不愧是前輩高人,想不通的事便不輕易的說。
但那常戎卻是條直腸子,忍不住問道:「難道打了雲宮就能休養生息了?」
「聰明!」
「還是第一次有人誇吾聰明……」
絳曲笑了笑,說道:「如果說你的敵人是一塊無堅不摧的鐵板,那麼能與之抗衡的,就是另一塊鐵板了。換句話說,能與雲宮抗衡的,也就是飛鴻那些門派了。」
常戎撓了撓頭,說道:「我還是不明白,怎麼又扯到這上面了,人家都是正派,豈會自己打自己?」
「會!」絳曲笑道:「怎麼不會,我們如果不足為慮,那麼敵人的目光,自然會從我們轉向別處。」
秦鍾與司徒卿同時恍然大悟,後者有些激動的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削弱了雲宮的實力,令其他正派有可乘之機?」
絳曲拱拱手,說道:「晚輩佩服,就是這個意思。你們說,若你們是飛鴻慈悲觀音,你們會選擇去追一群不成氣候的邪派,還是選擇偷襲元氣大傷的第一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