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中有怨氣

早晨7點20分，天光初亮，陳宇睜開了眼睛。

這一覺睡得很沉，像做了個全麻，對於外界和自身所有的感知全部消失。

有人說，死亡也不過如此。

但此刻，他彷彿二度重生，身體猶如脫胎換骨一般，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人有五感六覺，視聽尤為明顯。

稍微集中注意力，周遭的一切，彷彿盡在掌握之中，那種感覺難以言喻。

「好神奇！」

深吸了一口氣，陳宇翻身而起。

他發現自己的視野似乎開闊了一些，動作也輕盈了不少。

洗漱完畢，鏡中之人，竟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這是我嗎？」

五官容顏幾乎沒有多大變化，但氣質形象，卻截然不同了。

「輪廓線條更加硬朗，眼神也變銳利了。」

剪個頭髮，剃了鬍渣，豈不就是活脫脫一個陽光男神？

就是膚色蒼白了些，看起來跟營養不良似的。

不過總體而言，陳宇還是非常滿意的，以貌取人雖然要不得，可誰又不希望自己外在條件能夠優越一些？

至少在某種層面上，這會使他更有自信去面對今後的直播工作。

叮叮咚。

這一次，是手機響了。

微信消息，來源於虎魚周總，頭像是一頭小豬。

昨天才加上的好友，沒想到今天對方就聯繫自己了。

「該不會是反悔了，要我退錢吧？」

陳宇沒由來有些心虛。

聽完消息，他放下心來。

對方沒有讓他退錢，恰恰相反，周婉君說話很是客氣。

僅僅是問了問他的直播計劃，還表示，如果他在天盛有關係的話，可以直接坦言，這會讓她的工作程序簡化不少。

這倒是讓他有些疑惑，然後老老實實的告知了自己眼下的情況。

「目前還沒有想好什麼時候開播，至於關係什麼的，根本不存在，我就是個普通學生。」

很快，周婉君發來一個吃驚的表情，後面緊跟著發了一條網頁鏈接。

虎魚平台的域名加上一串房間代碼，看起來，應該是某位主播的房間直通車。

「這是？」陳宇不得其解。

周婉君：「點開看看！」

陳宇依言照做，點了進去。

果不其然是個直播間，上面顯示該主播並未開播。

轉動的頁面上，有直播預告。

陳宇一字一句的念了出來。

「4月1日，鎖定83438，墜鷹潭信仰一躍，挑戰43米高空跳水，人類極限！」

「助力首播，王者降臨，有病吧！」

陳宇的第一反應，就是荒謬。

他從前也是戶外運動愛好者，什麼登山蹦極，滑雪跳水，徒步旅行，幾乎樣樣都嘗試過。

可43米是什麼概念？

在高台跳水運動項目中，為了安全起見，國際泳聯規定，跳台最高不得超過28米。

一般的跳板跳水運動，也就5米，7.5米或10米的高度。

雖然野跳並沒有規定跳法和動作。

但民間極限運動愛好者，挑戰的最高記錄，也不過是37米毫髮無損。

而跳水失敗，導致受傷和失去生命的案例比比皆是。

40米的高度，已經是人類極限了。

那時候的水面，簡直和水泥地無異，人的身體以每小時百公里的速度撞擊水面，皮膚和臟器根本承受不了。

43米，那不叫跳水，那叫自尋死路！

「這個人不是瘋子傻子，就是一個嘩眾取寵的跳樑小丑。」

陳宇默默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然而就在他目光不經意間瞥向房間底部之時，他整個人直接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雞。

虎魚房間號：83438，2022.3.30，陳宇。

這是什麼情況？

他反應過來，連忙發信息詢問。

「？」

「咱們平台，有個人跟我同名同姓？」

周婉君發了一個微笑過來。

「你覺得可能嗎？我昨晚查過了，後台顯示，這就是你的直播間，身份信息對得上。」

「而且你的首播預告，還登上了虎魚戶外板塊的首頁橫幅推薦。」

陳宇大吃了一驚。

「蛤？您安排的？」

周婉君：「安排0級新人主播上首頁橫幅，我還沒那麼大的權力，這不應該問你自己么？我也很好奇……」

屏幕前，陳宇苦笑。

「我連怎麼回事都不知道，如果這真是我的直播間，能不能幫我把預告取消了？」

「為什麼？」

周婉君有些訝異。

陳宇快速的打著字。

「你是不是覺得我傻了吧唧的？」

「43米高台跳水，人跳下去當場就沒了，明年的後天，就是我的祭日。」

周婉君：「……」

「有這麼嚴重？我不太了解，但截止到現在，討論這件事的話題已經在虎魚論壇轉發了兩萬多次，真正看到的人只怕更多，而且公司昨晚就已經試過，這推薦，下不了！」

看到這段話，陳宇心中哇涼哇涼的。

周婉君說的是下不了，不是不能下，這說明，不管出於何種因素，這件事已經是木已成舟了。

「難道是誰暗中作祟，巴不得我死是嗎？」

「不對！」

心思電轉之間，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意念一動，系統面板呈現。

【任務中心：當前任務「信仰之躍」】

【任務概述：信仰之躍——為慶賀首播，請於萬眾矚目之下，完成43米極限高台跳水，地點：平江市龍頭山墜鷹潭，時間：4月1日下午2點30分】

【任務獎勵：平台禮物超級火箭×10，信仰值100點×1，魅力+5】

「嘶……」

「我就知道，真他媽的，裂開來！」

陳宇忍不住罵出了聲。

他現在是不是人他不知道，但這系統是真的狗！

合著慶祝首播，是用自己的生命來慶祝？

43米有多高？這麼說吧，有人在某度上提問，買15樓的房子，空氣會不會太稀薄？

現在系統讓自己從15層樓跳下去，何止離譜，簡直就尼瑪離譜！

興許是太久沒有回應，周婉君那邊，再度發來消息。

「怎麼了？」

陳宇的回答只有四個字。

「我想靜靜。」

「行，你慢慢想，有任何問題隨時找我。」

放下手機，陳宇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仔細想想，昨晚喝掉基因改造液的時候，他順手用掉了那張開播助力卡。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的開播預告，才登上了虎魚分區的首頁推薦。

而好死不死，任務正好在凌晨12點刷新，於是這項挑戰，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他的首播內容。

且因為系統的強大能力，導致虎魚內部根本無法將之撤銷。

諸多原因結合之下，造成自己當前的尷尬境況。

放棄任務？

這樣做興許可以，甚至可以用愚人節這個糟糕的時間節點作為幌子推脫。

可那樣一來，自己不就坐實了跳樑小丑的稱號？

且不說以後的直播生涯會如何，但就憑這樣的操作，恐怕所有知道自己被晃點的虎魚觀眾，都將成為他陳宇的一生黑粉。

蝴蝶效應是很恐怖的，有口皆碑，今後他將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更別提收穫真正的粉絲，從而攫取信仰值了。

「不行，絕對不行！」

陳宇在房間中踱著步子，神色無比凝重。

思來想去，到得最後，他忽然一拳砸在牆壁上，咬牙切齒的說道：

「媽的，拼了，只要浪不死，就往死里浪！」

「這條命總歸是白撿的，老天真要我還回去又如何？」

更何況，他不相信系統這樣大費周折，就是為了讓他當一次「空中飛人」。

挑戰，也有可能是機遇。

說干就干，穿好衣物，退了房，陳宇直奔學校。

除了收拾東西之外，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那就是申請休學一年。

事情出奇的順利，之前因表白失敗而社死，再加上老媽要做手術。

輔導員那邊也建議他暫時回家休息。

不過手續批下來需要一周的時間，到時候他還得來學校一趟。

臨走之前，輔導員特意將他送出了辦公室，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都是過來人，老師懂你，不過你也別恨黎汐汐，更不要因此有什麼心理負擔，對她來說，大部分男生，本就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以後你好好學習，只要努力，討個媳婦兒應該不是啥難題。」

陳宇坦然一笑。

「意思我配不上她唄？」

輔導員頓時尬住，前者聳了聳肩。

「開個玩笑，但說真的啊，老師，黎汐汐是什麼世界的人，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我真的不在乎，走了！」

輔導員鬆了口氣，目送著陳宇的身影遠去。

「這小子的心理素質，比我想象中要好，不過聽起來，他這心中，有怨氣呀……」

「什麼怨氣，我看他有病才對，這件事我還得告訴汐汐，王老師，你要的資料表我收來了。」

輔導員轉過身，一名女學生正好站在辦公室門口，神色看起來頗為不喜。

當然，對身後發生的一切，陳宇是渾然不知。

就算知道，他恐怕也不會在意。

畢竟，系統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接下來的一天半，他要為首播之日的驚天一跳，做好萬全準備。

走出校門，拿起手機，陳宇給周婉君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計劃定了，4月1號早晨九點半。」

「準時開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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