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費解
「是這樣！」邵楠明白了，原來是約定直播。
說來也奇，充其量十來秒的時間，字幕跳躍，數不清的招呼接踵而來。有不少人發來禮物，還有人買他的護膚產品呢！大概十分鐘都不到，段平已應接不暇，但他樂此不疲。
邵楠看得目瞪口呆，難怪人家要直播。
「不錯，這就是南山市最繁華的商業街！嗨嗨，我說老鐵們，你們問我來這幹啥？不瞞大家，就是找女朋友！什麼？你給我找一個？謝謝，謝謝，這要看緣分的，還是我自己找。不相信？那好，你們就等著瞧，我都是這麼找的！」這滿大街女性太多了，這段平拿過手機，然後直奔一位花季少女，「嗨？美女，你有男朋友嗎？」
「幹嘛？」那女孩嬌嗲地望著他。
「是這樣的，」段平紅了紅臉，「我是來找女朋友的，讓老鐵們也看看，你可以做女朋友嗎？」
「神經病啊？」女孩一臉通紅，一捂臉跑開了。
「不好意思，看來這美女是沒看上我，誰叫我長得帥，又有錢呢？嘿嘿！開個玩笑。不要緊，既然人家名花有主，那我就知難而退。哎喲！六杯啤酒？謝謝，十雙高跟鞋？嗨？我說老鐵，這種玩笑不能開，我又不是女人，你給我高跟鞋幹嘛？呵呵！好，我努力重找一個！」段平說著又向鏡頭前瞄去，沖著一位五十來歲的婦人笑了笑，「我說大美女，請問你結婚了嗎？」
這位婦人身材肥大，穿著緊身旗袍，兩隻黑色的絲襪，一雙義大利進口的皮鞋，不過鞋跟太高，能有三十厘米，穿著和踩高蹺一樣，就這樣，她還感覺挺美，臉昂得老高。穿金戴鑽，一頭金色的長發飄蕩至腰際，蟾蜍五官，滿臉橫肉，水牛腰，腫眼皮，面塗重粉，大獅子頭鼻子，鯰魚嘴，但厚嘴唇，上面還塗了鮮紅的唇彩，手提坤包，腆胸疊肚，高傲前行。忽聽有人問她，當即轉過臉來，雙手叉腰，蛤蟆眼一瞪，就想發作，忽見對方是位痴萌可愛的帥哥，隨即又換成了一種姿態，眨沒眨沒眼睛，露出女人最溫情的一面，「帥哥，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什麼？」不但段平面色大變，邵楠也嚇得一跳:「這是人類嘛？怎麼給蛤蟆成精似的？」
「我——」段平一緊張，話說不出來。
「帥哥，說話呀！」那女人表情羞怩，還在等著。
「不孬！郎才女貌，可以談談，」視頻里出現這個婦人，字幕上很快有觀眾發出了感慨。
「這麼美的女人，賽若天仙，主播應加倍珍惜！」
「西施重生，貂蟬在世啊！」
「這下精彩了，看！站如王母，睡若貴妃，集端莊華貴於一體，主播眼光果然有獨到之處！」
段平站在那臉一陣紅，一陣黑，知道觀眾在瞎起鬨，望著那女人，自己神差鬼使地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我沒呢！」這回婦人聽清了，眼裡露出了異樣的色彩，「人家可還是黃花閨女！」
「啊？」段平臉就更紅了，他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怎麼不看一下人家正面呢？情亂之中卻仍然「職業性」地問人家，「姐，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真的假的？你沒騙我？」胖婦人可樂壞了，緊走兩步，見段平點頭，忙不迭地回答:「願意，願意，我願意！」
「這麼快？」段平嚇得大驚失色。
「呵呵！」邵楠在旁也樂出了聲，暗想，「這也是直播？」
直播間的觀眾也大變樣了，那些粉絲幾千人都進入觀看，踴躍發言，奇談怪論。
「恭祝主播終於找到了夢中情人，哈哈！」
「弟妹多大了啊？主播計劃何時結婚？不要忘了和我們知會一下。」
「真是信男痴女，人間佳話呀！」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手錶，戒指，皇冠……小禮物是雪片似的飛來。
「姐，我逗你的，」段平往後退了退，臉上露出了極不自然的訕笑。
「怎麼可能呢？」胖婦人壓根不信，站在鏡頭前痴痴地望著段平，那臉上充滿了垂涎，「親親，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也不要不好意思，愛就大膽地說出來！」
「真的，」段平更急了，「我沒有撒謊！」
「哎？」胖婦人嬌嗔地白了他一眼，「親親，愛就愛嘛！不要推三阻四的。你看我，都是離過婚的人了，孩子四五個，面對情緣，人家還毫不退縮，你想，我都不怕，你怕什麼？」說著上前就要挽著段平的胳膊。
「穿雲箭？」邵楠一眼看到觀眾刷的禮物，緊接著，至少有幾十個穿雲箭發了過來，這得多少金幣！
段平也看到了，他看著那些禮物，欲哭無淚，當下對視頻說了一句，「不好意思，老鐵們，我還有事，下次聊！」說完，不置可否就退出了直播。
「不瞞你說，大姐，我在直播，剛才是真的——」
「討厭！」胖婦人搶過話頭，嬌嗔地瞥了他一眼，「還裝！你對我一見鍾情，以為我感受不到嗎？姐很實在，姐對你也一見傾心，親，你就不要再裝模作樣。」說著撲上來就要擁抱。
他們這一折騰，現場有不少深感興趣，有近百人靠近前來。
「姐，別碰我！」段平一邊抗拒著，一邊解釋。胖婦人身上的濃重的香水和胭脂味差點沒把他給熏死，「我錯了，我真的只是直播，好玩的！」
「死相，瞎掰，鬼會信你！」
「救命啊！」段平嚇得一甩手，撒腿就跑，邵楠也跟著。
「別跑啊！親愛的，等等我！」胖婦女隨後就追，鞋都跑掉了。
「咋回事？」小美正坐在椅子上搖搖呢，忽然見表哥和邵楠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禁疑雲大起。
「快走！先別問了！」段平來不及解釋，一把拉住表妹就跑。他們鑽人群，穿大橋，闖紅燈，過叉道，一口氣跑了能有二里地，看看身後沒人了，段平這才站住身形，鬆了口氣。
「你們這是幹什麼？」小美臉上流著汗水，又累又氣。等邵楠給她一解釋，小美雙手捂嘴「噗嗤」笑出聲來。
「看看你，大馬路上搞直播，怎麼樣，滋味不錯吧？」
「表妹，你別說了！」段平無地自容，「我也不知道這樣。」
「好了，反正已經甩掉了！咱們走。」邵楠很同情段平，而且看著段平，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情愫。
「遭了！」段平突然驚叫一聲，「我的直播設備呢？」原來，三人一路狂奔，不知什麼時候，段平除了手機，其他的設備全跑丟了。
「是啊？」小美也發現了，「那我們回去找。」
「不不！」段平慌得直擺手，「不要了，趕緊走吧！」
「好吧。」小美沒有堅持，她明白，一定是表哥擔心再遇到那個胖婦人。
以後，邵楠和段平就熟悉了，他們沒事就在一起，大談演藝之道，漸漸，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走在河堤邊，段平兩眼注視著邵楠，此時，他的眼神已經看不到當初的羞怯了，「邵楠姐，等我畢業后，我們一起打拚天下。」
「不行啊！」邵楠感慨萬千，「我們專業不一，你還要追求你的演藝夢想呢？」
「什麼演藝？」段平曬然一笑，「多少個藝校生畢業后還不是選偏門，做起其他的工作和事業了。」
「為什麼？」邵楠眉頭一蹙，她很費解，「多少人夢寐以求呢！」
「不喜歡。」段平定論鏗鏘，「我發覺這行業太累，起早貪黑，且爭議太多，所以我早就想好，要做就做一名文學寫手，或網紅作家，即使拍戲也只是網紅作品。――你呢？你想做什麼？」
「我啊？我肯定要找一份工作，一邊上班，一邊追星。」
「追星？」段平嘆息了聲，「追星只是一種精神追求，輕則娛樂，重則迷失自我，也就是你為別人而活著。」
「是嗎？」邵楠望著眼前這個看似不諳世事的大小伙，一張俏臉頓時紅了，此時她既震撼，又感動，但不知什麼原因，內心卻愈發對追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