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出黔
李吹笛不免有些緊張道:「什麼人竟能讓你有如此感覺?」
「對方頗有些心機。明日我小心便是。」
「這位田長官會不會連夜布置設防,為難於你?」
「想來應該不會。我雖掛印離黔,到底是宋家的人,他們不會如此不顧宋家的面子吧?」
「此事不了,我總放不下心來。土司王爺長官們都不比漢人官員,他們行事多有乖戾無規矩之處。你雖然幼時在土司府中長大,但是你上的是官學,常年在富庶清明之地,早已經與他們不同了。」
李吹笛一時間變得喋喋不休。
「明日你儘快將事情定下來,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我會找秦大人說清楚,請他另想辦法。你萬萬不要糾結不定費心神。」
「知道了。」自從東峰客棧之事後,林蘭樓在李吹笛的面前似乎更是沒有底氣和主見一般。連呼吸都要半掩著。
此時他連告訴李吹笛,田重雪是舊相識的勇氣都沒有。
更不要說告訴他田重雪是個女子,女扮男裝的事情了。
第二日林蘭樓和宋恩佑按約,又來到田重雪的衙署。
迎接的管事將宋恩佑留在衙署,卻將林蘭樓帶至一處小宅子。
說此處宅子是田大人的私宅,用來接待貴客的別院。
進了宅子,倒是乾淨利落,不過四下無人。林蘭樓只好獨自往裡走。
他看到了一個女子在等他。
林蘭樓吃了一驚,才發現是昨天的田重雪。
想來想去,不知如何時候。半晌只好盡量用哥哥般溫和的聲音叫道:「紅斛妹妹。」
聲音里儘是幼時彬彬有禮的乖巧。雙手交疊地站著,儘是當年的微笑。
見田重雪只是含笑坐著,如同幼時坐在小竹凳上等他放學的模樣,不禁心中唏噓,一晃三十年過去了。
便又道:「好久不見,妹妹可還好?」
眼前的女子竟突然崩潰,低頭抽泣,泣不成聲。
林蘭樓立住了,緩緩道:「妹妹別哭了,別哭了。」說話間也依然是幼時那般少年君子的模樣和口吻,聲音溫和。
因為他自幼家教很好。他的父親林老先生是個讀書人,儒雅隨和。林老先生也是個武人,義薄雲天。
田紅斛情不自禁中起身奔至林蘭樓身邊,一把將他抱住。
林蘭樓頓時像被雷擊了一般站著,動也不敢動。此時他的想到了李吹笛,頓時心裡恐慌起來。
但是縱有千轉百合的心思,人卻像個千年木樁一般杵著。
半晌,待紅斛的哭聲弱了,聲音僵硬道:「好了,別哭了。哥哥知道你這些年受苦了。你是鹿沖的長官,可別讓人看出了端倪。」
意思很明顯,田長官請自重。
田重雪收了淚,緩緩住了手,將林蘭樓讓進屋裡。
拭了拭眼淚道:「哥哥見笑了。這麼多年,我終於可以穿一回女兒裝。圓了做一次女子的心愿。」
「大人女子裝束很漂亮。」林蘭樓道。
田重雪擺弄著自己的女裝袖角和衣襟,滿面含羞。完全不是長官司田長官的模樣。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寒暄。
林蘭樓知道這院子里怕是不會有旁人了,頓時內心深處又拘謹了幾分。表面卻鎮定自若。
最終林蘭樓提到了正題,問道:「昨日懇請大人出手相助,讓我等順利出黔的事情,大人可願意?」
田重雪瞬間恢復了態度,坐正了身體。
道:「我也有兩件事情請林家哥哥幫忙。第一件事情就是宋家烏壩山上有一處河溪,我想將河溪開挖一條支流,將水引流到我轄地的青羅山下。青羅山下每到冬旱之時就缺水,附近有近百戶人家經常吃不上水。」
林蘭樓想了想,道:「我記得不錯的話烏壩山是三舅的領地,但是烏壩山後的河溪有一半是在我們家的領地。這個事我可以辦。但是烏壩溪水域不寬,尤其到了冬日更是水流不大。在開挖支流的時候不可在河堤高處開挖,只可在河堤地勢的低處開挖,且深處不可開挖三尺之下。」
田重雪笑了笑。「黔地眾家紛紛說林家小先生是個書生,不懂領地營生,不料林家哥哥連開挖水渠之事都能一下子想的那麼明白。傳言真是黑白不分呢。」
從這田重雪的這番話中,林蘭樓也覺得這位長官司是個聰明的明白人。怪不得能在田、楊、彭三家土司
的夾縫中生存多年。
因為水流不大,若是從河位高處開挖,水流向下方支流傾瀉,必會將河水流失過多。
那麼枯寒無雨的冬季,河流主幹的下游很有可能就會斷流。
「此事我會寫信回去請人幫辦。田長官可放心?」
「只要哥哥答應,我沒有什麼不放心。幼時就知道哥哥重信重義不會食言。」
「好,第二件呢?」
田重雪突然扭捏起來,臉竟紅了。
「但說無妨。」林蘭樓道。
「哥哥知道,我自幼就扮成我親哥哥的模樣。可我一直是個女子,我想認認真真做一回女人,哥哥能不能成全我。」
田重雪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眼睛里有一絲羞澀,更多的是期待。
她的話里的意思很明顯,她願意做一次女人,也許她願意做個母親。
話里的意思是她願意將林蘭樓當成自己的男人。
可是整個房間瞬間就像冰凍了一般,沒有活物,只有冰像。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了聲音,聲音卻像鐵一樣硬而冷。
「我與紅斛自幼相識,情如兄妹。我也到了老而無用的歲數。若是你真有此種想法,我可以給你想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