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只是一個商人
周朗央渾濁的眼裡劃過一抹複雜。
這軍餉若不是半路殺出的楚靖巧，想要集齊可並非易事。
如今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壓下心底的思緒，周朗央忙伸手接過銀票，躬身道，
「自然是夠的。」
隨後，周朗央便退出了朝聖殿。
但，就在踏出殿門的那麼一剎那，他微微向下搭著的渾濁眼眸又猛的抬起，直勾勾地望著楚靖巧的背影，暗芒流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朝聖殿中的氣氛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小皇帝不說話，楚靖巧也不打算打破氣氛。
槍打出頭鳥，她這顆脖子還沒捂熱，可不能就這麼落了地。
許久后，朝聖殿中響起了指尖輕敲龍椅傳來的細微聲響。
小皇帝就這麼半倚在龍椅之上，如墨般的慵懶眼眸微抬。
他故作不經意的睨了楚靖巧一眼，旋即薄唇輕啟。
「愛卿，你覺得，皇叔當真有可能如此輕易的便離開？」
令人窒息的沉寂氣氛總算在此時被打破。
楚靖巧忍不住暗暗地翻了個白眼。
這小皇帝當真詭計多端！
試探她就說試探她，這拐彎抹角的敲打還真是皇家風範。
她袍尾一掀，用並不標準的單膝跪道，
「皇上，其實草民此番前來還有一事要報！」
「哦？」少年如墨般的慵懶眼眸終於有了波動。
「愛卿集齊了軍餉，乃是國之功臣，有何事要報，說來便是。」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沒有絲毫擊破的缺口。
楚靖巧壓下的眼眉向下微搭。
她故作猶豫的嘆了一聲。
「皇上，其實……昨日央王前來楚家尋了草民。」
不就是演戲嗎！她也會啊！
「央王說，欣賞草民的才華與經商能力，但草民一顆心全都心繫於皇上，又怎麼可能會與他人聯手！」
楚靖巧說著忽然猛的抬眼！
她那雙瑰麗的鳳眸之中忽然染上了些許猩紅，就連平日里清澈的，彷彿能望見瞳仁的眼白也布上了些紅血絲。
她說：「皇上如此愛國愛民，乃是我國民之所向！草民又怎麼可能會行皇上不喜之事！」
少年略有波瀾的眼眸逐漸撫平。
他就這麼望著楚靖巧浮誇的模樣，一時之間竟是怒也不是，笑也不是。
半晌后，周辰川薄涼的雙唇，終於忍不住溢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聲音。
「呵。」
「看來，愛卿果然是為民著想的，亦不愧朕如此看重於你！」
完蛋！
楚靖巧心裡猛的咯噔一聲！
這小皇帝可不會無緣無故的就開口誇她！
她沉思了兩秒，腦中靈光一閃，連忙垂眸道。
「皇上，楚家世代為商，一直以來在經商之時盡量也將好事進行到底。」
「但，楚家雖然為商，但也是愛國的商人！」
話里話外每一個字都離不開商道。
周辰川突然再次沉默了下去。
楚靖巧卻只覺得，小皇帝那審視的目光似乎全數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正準備再拍一次那小皇帝的馬屁，免得小皇帝又尋由頭刁難她。
可沒想到，楚靖巧話音未啟，周辰川沉冷的聲音忽然再次響起。
「愛卿，果然是個聰明人。」
楚靖巧懵了片刻。
「不過，愛卿如此為民著想，朕若是什麼也不賞，豈非對不起愛卿的一片拳拳之心？」
話音剛落，周辰川慵懶的眼眸忽然布上了層層凌厲。
楚靖巧只覺得那些靈力猶如一把又一把長劍，狠狠的朝著她身體上的每一個毛孔滲了進去。
密密麻麻的疼痛幾乎在頃刻間席捲了四肢百骸。
小皇帝……是在向她施壓。
楚靖巧緩緩抬眸。
就在視線對上小皇帝的那麼一剎那，楚靖巧卻發現聲音沉冷的小皇帝面上卻帶著那如水般的笑意。
如水般的笑意？
楚靖巧狠狠的咬住了牙！
見鬼的笑意！這分明就是笑裡藏刀！
她那幽怨的視線暗暗流轉，周辰川卻恍若沒看到那般，自顧自的往下說道，
「從今日起，愛卿，便是我朝中的戶部巡官，從此以後，望愛卿可切莫忘了本心。」
楚靖巧身子一頓，正想開口拒絕，「皇上……」
「愛卿，難不成剛才你所說之言全都是欺騙於朕的？」但楚靖巧話音未落，臉上含著那如水般笑意的周辰川眼眸卻猛然一沉。
「……」這麼明目張胆的威脅嗎？！
楚靖巧頓時面露苦澀，「草民……多謝皇上！」
這戶部巡官的位置，她如今就是想要不接也得硬生生的扛下來！
這狗皇帝硬生生的給她挖著坑。
而且這坑根本就逃避不了！
垂頭喪氣的回了楚家，楚靖巧眉眼耷拉著，就連守候在門邊的楚湯也沒打正眼瞧，越過楚湯就回了自己的小院里。
楚湯一瞧楚靖巧這眉眼都在往下耷拉的模樣，心下不由一緊。
他追著楚靖巧就走進了小院，拽了一下正哭喪著臉的楚靖巧，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這一回來就如此模樣，莫不是皇上罰你了？」
「沒有。」楚靖巧哭喪著臉，搖了搖頭。
她眼裡還含著一股熱淚，抬頭可憐兮兮的看著楚湯。
「爹……完了……我被封為戶部巡官了！」
「什麼？！」楚湯一愣。
楚靖巧驚的從石凳之上連忙跳起，往後倒退了三步，下意識的捂著耳朵就要解釋，「爹……你冷靜……」
「好事啊！」
但楚靖巧話音還未落，楚湯忽然手掌一拍，仰天大笑出聲！
楚靖巧捂著耳朵的動作停滯。
等等。
什麼情況？
楚湯不是要發怒嗎？怎麼好像還很開心的樣子？
沒等楚靖巧反應過來，楚湯就伸出手，心態興奮的重重拍了一下，楚靖巧的肩頭聲音里彷彿還染著沒退去的激動。
「不愧是我楚湯的女兒！果然巾幗不讓鬚眉，哪裡就比他人的兒子差了！」
楚湯說著就收回手，不緊不慢的捏了一下自己人中處的一撮小鬍子，那喜悅之色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
「嗯……甚好。」
他一邊嘀咕，一邊走出了楚靖巧的小院。
「我女兒如今已為朝中命官！既然如此，那我楚家也得聊表心意。」
「家裡似乎窮的只剩銀票了，不如……就捐個百八十萬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