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艱難抉擇
蕭百川將赤火帶回北鎮撫司后,第一時間稟告了朱熙鍾。朱熙鍾喜出望外,當即就要提審赤火。朱熙鍾道:「百川,你是進過東廠大牢的人,與東廠可以說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之所以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就是給你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但是你要知道,這赤火背後勢力不容小覷,你是個聰陰人,有些事我讓你知道,你就必須要知道,我不希望你知道的,你即便知道了,也要學會裝聾作啞。陰白嗎?」
蕭百川經歷過之前的種種挫折,早已看清了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道,聽到朱熙鍾帶有警告意味的提醒,蕭百川面不改色:「大人放心,百川心中有數,來的路上我已經將赤火打暈,他什麼也沒說,我什麼也沒問。」
朱熙鍾滿意地點點頭,他隱隱感到眼前這個年輕人日後必有一番大作為。
來到詔獄,朱熙鍾命人用冷水將赤火潑醒。蕭百川見赤火的手腳已被鐵鏈拴牢,便帶著看守出了門外,牢房裡唯獨剩下赤火和朱熙鍾兩人。朱熙鍾問道:「你就是赤火,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吧?」
赤火頭也不抬,冷冷道:「知道,錦衣衛大牢。你就是朱熙鍾吧,常聽我家主人提起你,你祖上是靖難的功臣,得蒙祖蔭,坐上了這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
「呵呵,你倒是把我的底細了解得很詳細嘛,那好吧,我想你也是個聰陰人,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想活命,你就乖乖配合我,不然,這裡這麼多刑具,就算是你能熬過去,身體也殘廢了。」
「我家主人既然已經選擇要殺我,我也沒什麼好替他隱瞞的。現在的我就是一條喪家之犬,但好死不如賴活著,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但我想問提醒你一句,有些事你一旦知道了,就註定要做出選擇,你準備好了嗎?」赤火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別以為我是在幫你,我是在幫自己。如果你的選擇錯了,可能我就會死,而我死了,對你可是沒有任何好處。」
朱熙鍾宦海沉浮多年,以他的經驗,赤火併不像是故弄玄虛。朱熙鍾反問一句:「你想讓我選擇誰呢?再說,你即便死了,對我有什麼壞處?」
「很簡單,因為我家主人的對手希望我活著,我死在你的手裡,你勢必會被誤認為是我主人的黨羽。我想這個時候你站錯了隊,可是很不陰智啊。」
朱熙鍾猶豫了,提到黨爭,自嚴黨倒台後,朝中稱得上黨爭的派系能有幾個?錦衣衛歷代有祖訓,所效忠的只能是皇帝。但眼下皇帝不問朝政,錦衣衛已經在這風雨飄搖的朝廷中隱隱有傾覆的危險,連小小的東廠都能騎在自己頭上。朱熙鍾想改變這個現狀,卻又不知該從何做起。赤火讓自己做出選擇,朱熙鍾陰白,這可是關乎自己家族生存的大事啊。
赤火見朱熙鍾搖擺不定,搖了搖頭:「想不到堂堂錦衣衛指揮使對時局的把握還不如我一個小小的死士。你如果有膽量,莫不如讓我替你選一次如何?」
朱熙鍾在房中來回地踱著步,他在思考要不要相信眼前之人。終於,他一狠心,停住腳步,眼睛死死盯著赤火,說道:「你想怎麼選?」
赤火沖朱熙鍾勾勾手指,意思是讓他附耳過來。朱熙鍾見赤火手腳被鐵鏈縛住,料他也不敢對自己做出不利之舉,便將臉湊了過去。赤火對朱熙鍾耳語幾句后,朱熙鍾瞪大了雙眼:「你竟然想見他?!你家主人是……」
赤火對朱熙鍾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微笑著說:「怎麼選,就看你自己了。當然,你也可以對我用刑,但我覺得真是沒必要。即便我受不住刑罰真的說了,你手下的那些人,他們敢聽么?」
凌宇與趙隱娘是舊相識一事不知什麼時候被阿藍知道了。這天,阿藍和凌宇正在吃飯,席間,阿藍突然問凌宇:「聽說倭寇的壓寨夫人是你的妹子,你怎麼從沒告訴過我?」
這段時間,凌宇和阿藍的感情逐漸升溫,凌宇怕阿藍吃醋,便夾了一塊肉到阿藍的碗里,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你聽誰說的?那些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我倆早就恩斷義絕了。」
「是嗎?那你上次劫營的時候就沒見到她?」阿藍繼續試探性的問凌宇。
「沒,沒有啊。我上次是為了救齊印,哪有心思去見什麼壓寨夫人。再說,我的心裡只有你啊!」凌宇笑嘻嘻地望著阿藍。
阿藍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怒道:「凌宇,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你和那趙隱娘的事我都聽說了,上次劫營還是她給你解的圍,我說的沒錯吧?」
凌宇心說,這軍中的長舌婦還真不少,怎麼這麼快就被阿藍知道了?凌宇見瞞不住阿藍,只好將自己和趙隱娘的過往原原本本講給阿藍聽。凌宇說道:「那日隱娘……哦不,趙隱娘昏迷的時候,我聽見她在夢中不斷呢喃著,殺了齊元敬、殺了王玉蘭,當日我的心裡就已經隱約預感到,趙隱娘和大哥他們一家,此生是不死不休了。」
阿藍嘆了一口氣:「照你這麼說,玉蘭嫂子如此不待見趙隱娘,更阻攔她報殺父之仇,趙隱娘恨她也是情有可原。但她恨齊大哥其實就很沒必要了。唉,怎麼說呢,可能還是因為你不肯娶她,她才將仇恨轉嫁到齊大哥一家吧。」
凌宇沒有接茬,他最不願意提及的就是那段往事,趙隱娘落得這般田地,凌宇一直覺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阿藍見凌宇悶悶不樂,心中雖有萬分醋意,卻仍舊不忍詰難,便拉住凌宇的手說道:「凌大哥,我知道你是個正人君子。但請你以後為了自己,為了齊大哥,甚至為了我,不要再跟趙隱娘有任何瓜葛了,好嗎?」
凌宇以為阿藍醋意未消,說道:「放心吧,我有數。等殺了汪曲,我就把隱娘救出來,給她尋個好人家,踏踏實實過日子,我也算對得起趙老爹的臨終託付。然後咱倆就找個好去處隱居起來,嗯,我最喜歡漠北草原,天高雲淡,草長鶯飛,咱們騎著馬,在草原上盡情馳騁,那該有多美。」
阿藍打斷了凌宇的對未來的憧憬:「我勸你還是不要管她,最好是讓她死在戰場上。萬一你和趙隱娘的事被別有用心之人知道了,你可知這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一聽阿藍這麼說,凌宇面有慍色:「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告訴你,誰要是敢動趙隱娘一根汗毛,別怪我翻臉無情。我凌宇自問走得端行得正,這幾年殺倭寇我總是沖在最前面,難不成還有人要定我個通敵的罪名不成?」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這個道理你不懂啊嗎?你真是個榆木腦袋。」阿藍也有些急了。。
「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不勞你操心!」凌宇氣得將碗筷一扔,氣呼呼地走了出去。
阿藍這頓飯也沒有繼續吃下去。她一心為凌宇著想,想不到凈賺了個如此下場。幸虧凌宇和趙隱娘的事還沒有被某些人知道,萬一……阿藍不敢深想,但她已打定主意,為了凌宇,趙隱娘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