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蒼狼旗,蒼狼旗!(二)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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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謠公主啊,卻不知你是否果真能降得住這個小子,老秦往後的絕對精銳,便要看他啦。」眾將退出之後,大堂內便只留下蘇角一個人,抬頭將頂棚來回打量了幾遍,頭髮斑白的老將喃喃低聲,似乎在自言自語,似乎又在安排後事,案几上放著一冊寫著精美篆字的竹簡,給他輕輕推在了一邊,那是李斯早晨時分派人送來的密信,蘇角還沒有拆開看一眼。
始皇帝三十六年十月初,蒙恬軍令到了襄平城,安排人手聚攏軍心的李寇接過正式下令讓他駐守四平的制令,另一邊是英布親自帶隊回來的兩千九百步戰銳士。
到目前為止,有張良與陳恢的統籌,四平的銳士整編已經完成,軍中老弱的銳士被遣返,留下七千精銳剽悍的銳士,蒼狼旗五千騎兵也成建制,不斷在四城調動之下,除了英布的陷陣營沒有變動,其餘人等相互熟識之後,蒼狼旗,凝集在了一起。
英布帶回來的步卒,卻不是原來彭澤的那些,右北平果然排擠老秦人厲害的很,這些老秦銳士都是百戰老兵,神色剽悍體魄雄偉,但大部分將領在抽調人手給李寇時候,將這些好勇鬥狠的老秦人都調了出來給李寇,英布接收時候嘴上不說心下不知怎樣冷笑,李寇手下九千將近一萬老秦人組成的大軍,精銳不說,軍心便要比別的部隊高出一截,倒是那易玉夠意思,眼看著兩千九百人中少數幾個是別的地方人。便又在自己帳下尋了老秦人給補充進來,清一色的老秦銳士,英布看著便似乎都有了拉他們進陷陣營的衝動。
十月初三,襄平九千九百九十九將士。漫天紛飛的大雪中聚集在襄平城外的空闊處,蒼狼旗在四平的布置,將在這一天正式建成。
東北的冬天,冰天雪地,九千九百九十九人齊刷刷站在大雪中,挺胸抬頭盯著用冰雪堆積起來的高台上兩桿大纛,一桿是血紅高達四丈的蒼狼旗,一桿是玄色威武三丈的陷陣營大纛。朔風飛揚處雪花瀰漫,將士們身上厚厚的甲胄之外,白雪又給他們披上棉襖。
大陣分為九個方陣,最中間是李寇的親衛營八十四人。巨越弟兄三人是主將;右邊第一個是英布的陷陣營八百人,這時跟隨李寇最久,最是崇拜李寇,又最是驍勇善戰最是令右北平甚至整個大秦北軍的將領眼饞、將士們羨慕的隊伍,這麼久以來。他們果真成為了李寇心目中那個狂暴而不失穩重,沉默如山疾馳如雷呼號大風不可抵擋的隊伍,現在李寇不能做他們的主將了,但英布在。有英布在,陷陣營便骨頭便在!左邊第一個是季布的隊伍。呼號撼陣,跟季布的性子一樣。沉穩而凝重,八百騎兵,一千步兵,前些天剛立起的大纛,鮮紅如血;英布的右邊,是彭越的闕陣,八百騎兵一千步兵,黑色大旗不用名號,上面綉一把巨弩,森森猶如寒芒吞吐;季布的左面,是周勃的浮陣同樣配置兵力,黑色大旗上面綉一匹飛馬,錚錚如鐵;彭越右面,灌嬰當陣,八百騎兵號曰鵰翎;周勃左邊,季心的飛羽八百騎兵,有季心在,便這支軍隊的進攻yu望在!灌嬰右面,庄山虎一千步兵手握巨弩,大號拔山!但見季布身旁,高原為輔,彭越旁邊,鐵樾坐鎮,有些陳舊的甲胄上面暗紅色血跡森森入目,便是這大雪也不能掩埋!
卻最引人注目處,守衛在高台下的一百騎兵,當頭火紅一身甲胄的,乃是女將雅珞,英姿颯爽按劍高坐馬上,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李寇也耐不住這丫頭的糾纏,本來要交給親兵營的一百騎兵,便也只好給她帶領,還真別說,小丫頭換上大秦百將的甲胄,真有叱吒風雲的那麼一股子氣勢。
李寇縱馬在整齊排列的大陣前飛奔三個來回,慨然拔劍大呼,繼而下馬飛身上台,身後巨家三兄弟按劍緊緊跟隨,巨越手中高擎一桿大旗,紅色黑字,上面斗大一個「李」字。
「弟兄們,蒼狼旗,今天算是成軍了,但咱們的蒼狼旗要威震天下縱橫四海,僅僅成軍還不夠,告訴老子,咱要用什麼,才能真正建立起令每一個已經作為、將要作為蒼狼旗的敵人聞風喪膽的蒼狼旗!」眼前是白雪皚皚的遠山點染的肅容凝立近萬將士,要用什麼來祭旗?
蒼狼旗,蒼狼旗,生無畏,死無懼!
但有血,從天地,呼大風,幸勿離!
張良與陳恢也換上了一身黑色的甲胄,按照大秦的律令,他們身上穿著的是千人主將軍才能穿的規格,寶藍色袖口湖綠色衣領,頭上紅纓抖動處,兩人振臂高呼,台下萬人呼應,大雪為朔風激蕩,將士口中熱氣融化於虛空,飄飄洒洒山谷應聲,三呼過後,李寇長劍砰然擊在胸口,雷鳴般大呼登時遏制。
「弟兄們,大雪已至寒風早來,告訴老子,冷不冷?」李寇的身體與習慣,使得在這寒風凜冽的大冬天他還只是鐵甲外面包裹了一層粗布而已,眼下面對九千九百九十八顆跳動的熱切的心,渾然只有熱血沸騰!
「死且不懼,壯士何言冷也!」草原上賓士的時候,陷陣營便是這樣不斷給李寇鼓舞的,別人可能要組織其他語言,陷陣營將士聽見這一句時候,恍惚那草原寒冷的夜晚又來到,砰砰長劍敲擊盾牌,戰馬嘶鳴中,八百人大呼,繼而其他人一起大呼,聲勢直欲動天驚地!
「不冷?不冷那還不夠,遠遠不夠!」李寇神情激動,高台上來回走動間,腳下的冰塊喀嚓作響他揮舞手臂咆哮,身後張良陳恢兩人有些迷濛,「老子要弟兄們永遠一身紅的跟火一樣的血在沸騰,沸騰!銳士,只有在面對兩件事時候熱血沸騰,第一,面對敵人,第二,面對死亡!」
慨然將大纛擎在手中,李寇將那陷陣營三個字在風雪中狂舞翻飛,但見那大字如血,點點滴滴都是戰死袍澤的笑容!
「咱們是銳士,死,不必懼,弟兄們,這面大纛,上面印記了先前戰死的袍澤鮮血,他們永遠不死,永遠不會死,他們就在這大纛上,睜著眼睛向咱們笑,在向咱們笑呢!」草原血戰歷歷在目,小山一戰,一百多弟兄只剩下幾十個人,他們的屍骨都運回家鄉去了,這是李寇臨走前向蒙恬討得一個要求,但這大纛上,李寇早講那戰死的將士名字一個個寫在上面,用鮮血,用他們自己的鮮血,用敵人的鮮血書寫!
將士們睜大眼睛,陷陣營是一個傳奇,即便是現在的高原這些人,想起跟隨李寇躍馬草原的日子,周圍總能圍上密密麻麻的人來聽講,只有用鮮血和生命贏得的尊重和傳奇,才是慢慢形成的陷陣營軍魂,才是蒼狼旗將要形成的軍魂!
「戰死的弟兄在看著咱們,看著咱們還活著的弟兄,他們在看咱們能不能同樣用自己的性命,用自己的鮮血去替他們守護家人,守護者世世代代深愛著的大地,天空屬於戰死的兄弟,大地,屬於我們活著的人!有一天我也要死,不管是戰死還是怎麼死,那時候,我唯一渴望的,是有有資格的弟兄,有資格來接受這面大纛的子孫後代,將我的名字也寫在這大纛裡面,陷陣營不死,永遠不死,蒼狼旗不死,永遠也不會死!」李寇將大纛插回原來的位置,轉頭厲聲大呼,「都把酒給老子拿出來,祭魂!」
原來將士們的身後,每個人都背著一個皮囊,裡面灌注了滿滿的烈酒,為了這烈酒,蒼狼旗這些天來在投過來的馬賊好漢們帶領下,不知走過了多少山窩剿滅頑固的山賊,不知陳恢帶人走過了多少遼西的集市用得來的錢財去採買。
「戰死的弟兄們,今兒,是咱蒼狼旗建軍的日子,你們都在看著,我知道你們都在看著,來,弟兄們敬你們,日後喝酒的日子,弟兄們,不會忘記你們在咱們頭上看著咱們!」李寇大呼完畢,酒囊翻過來向雪地上傾灑半囊,接著揚起脖子將那入喉成火的烈酒一口氣喝下去。
陷陣營的老兵滿面熱淚,轟然向地上傾灑烈酒,有人慨然拔劍劃破酒囊,一邊是自己大口灌下肚子,一邊是潺潺傾灑在雪地上,便似袍澤同飲,那一腔的熱淚,卻終於滾滾落下,有新來的銳士便大呼:「明年此日,弟兄們不要忘記給老子也來一囊烈酒,入我蒼狼旗,有生無死,有死無生,慷慨戰死,從容赴難,有將軍關愛,有袍澤牽念,死無憂也,且痛飲,且痛飲,他日陰陽相會,不負今日!」
灌嬰胸口堵得難受,他現在才明白,原來,男人之間也有一種感情,這種感情叫生死與共,這種關係,叫做袍澤!
烈酒熱淚,但聽颯然有聲,眾人抬頭去看,李寇高高將喝空了的酒囊擲上天空,長劍劃破手指,滾燙的鮮血點點滴滴灑在戰旗之上,迴風嗚咽,竟不能近那大旗身邊,烈烈呼嘯中,似千萬人縱聲相應,那是戰死袍澤的靈魂!
蒼狼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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