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我
如果那個原能塊不是什麼新型致幻葯的話，那麼許承幾乎可以確定，自己已經算敲開了超凡世界的大門。
……或者是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否則自己怎麼可能見鬼了？！
那位端坐在桌旁，微笑著望向許承的年輕姑娘，無疑就是許承三年前已經逝去的愛人——楚秋！
而且那位「楚秋」的模樣，並非如她年紀大時那般滿頭白髮，而是幾十年前的少女。
自己這是在做夢嗎？
無所謂了，哪怕是做夢也好。
許承依照記憶找到了箱子，將煮咖啡的器具取了出來，熟練地磨著咖啡豆。
他希望此刻的時光再慢一些，也希望這段夢境再長一些。
片刻過後，一杯黑咖啡泡好了。
許承將杯子推到了少女的面前，然後坐在少女的身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
對於許承來說，這是一幅只存在於夢中的場景——
身穿淡雅休閑裝的少女，正擺弄著自己黑色的長發，安靜地等待著自己的愛人為自己泡一杯咖啡。
然而當許承飲下一口白蘭地，再抬頭看的時候，卻忽然發現身邊的少女變成了那副熟悉的白髮老人的模樣！
噗！
一口酒噴了出去，辛辣的刺激讓許承瞬間回過了神。
自己沒有做夢？！
身旁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老太婆？！
一會兒是少女一會兒是老太婆，為什麼她還能隨地大小變啊？！
一連串的問題在許承的腦海當中閃過。
最終，還是楚秋本人給了許承答案。
她用手指點了點許承面前玻璃瓶中的原能塊粉末。
「是這東西讓你能看見我的。」
許承不得不承認，自家老太婆的聲音真的很好聽，聽了大半輩子也還是聽不夠。
到底是老江湖了，在短暫的驚愕過後，許承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老太婆，你現在是……幽靈？」
「差不多啦，反正是類似於地縛靈一類的東西，估計是跟我家的血統有些關係。」
這段回答的信息量過大，許承需要一點一點地剖析。
「地縛靈？是指你對這間房子的挂念太深，所以被束縛在這裡，不能離開了？」
「我的確對一樣東西挂念太深，但不是這間房子。」
楚秋抬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另一隻手輕輕點在了許承的額頭上。
「我挂念的是你呀。」
許承的瞳孔微縮，嘴唇甚至都有些顫抖，緩了許久后才繼續問道：「我能看見你是因為原能塊的關係？你的血統又是怎麼一回事？」
自己的能力是讀心，因此從小到大沒人能在自己面前隱瞞些什麼。
目擊者韓行是如此，閨女楚芊芊是如此，許承一直以為自家的老太婆也是如此，但此刻的情況卻遠遠超出了許承的預料。
而接下來楚秋的話，更是顛覆了許承對自家老太婆的認知！
「這個世界，並沒有我們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從古至今的無數傳說怪談，一部分是人為杜撰，另一部分卻是真的。」
「例如古時候與水鬼飲酒作伴的漁夫、或是在街角向行人詢問自己是否美麗的女人、瘦高無面的神秘鬼影……」
「這些事物一直在影響著世界，同時也總有人敢於挺身而出，使用身為『人』的力量去抗爭他們。」
「每一個時代，那些挺身而出的人都會有各種不同的稱謂。」
「如今，他們自稱為『目擊者』。」
楚秋淡淡地笑著，慢慢解釋道：
「我家比較特殊，有點類似於古時候對抗詭異怪談的家族傳承到了現代，類似的也有好幾個家族。」
「一部分有天賦的後人主動選擇了加入目擊者，而我天生身體不太好，因此只能過普通人的生活。」
「那個時候我老爹還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呢，結果卻提前遇到了你……」
楚秋忽然想到了什麼，略顯興奮道：
「話說回來，老頭子你的觀察力可以啊，竟然發現了那個叫韓行的小夥子不簡單，我差點以為你對咱們閨女的終身大事不上心呢！」
「……」
楚秋還在碎碎念著。
夫妻二人都已經三年沒見了，許承當然樂意繼續聽一聽老太婆的嘮叨。
但他還有一點要提前問清楚：「這三年來，老太婆你……一直都在我身邊？」
楚秋卻搖了搖頭。
「我雖然感覺到我就在你附近，但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直到你與原能塊正式接觸——也就是昨晚。」
「原能是一種人類對抗詭異怪談所必須的能量，包含了許多未解之謎，也似乎是因為那種能量的影響，使得我的意識清醒了許多，也讓你能看得見我了。」
聞言，許承迅速得出了推論。
「那如果昨晚的小原能塊能量耗光，你豈不是……」
「你又會看不見我了，不過也不用傷心，畢竟我早就真正離開了嘛！」
楚秋還是以前的那個女孩。
洒脫、任性、偶爾還會逗一逗許承。
而隨著楚秋的言語，許承也在心中漸漸將諸多信息點拼湊了起來，並得出了幾點推論。
自己無法讀取身為「靈體」狀態的楚秋的心聲，楚秋也並不知道許承可以讀取他人心聲的能力。
而在以往的生活中，許承也聽不到楚秋腦中有關於詭異怪談和她家族的秘密。
那一部分的信息似乎在楚秋無意識的狀態下，主動屏蔽了許承！
另一邊，楚秋似乎只知道韓行的身份，也就是人類與詭異怪談之間的諸多秘辛，但對於閨女楚芊芊的「地下拳壇事業」卻並沒有半點了解。
想來也是，自家的老太婆是真的離開了，即便這三年來一直都在許承的身邊，卻也都是那種朦朧的混沌狀態，根本不知道身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家老頭子的身體真的很好，單憑一己之力就打穿了星辰商會的十餘人！
不愧是年輕時候就能單手拉爆一輛摩托車的人啊！
等到楚秋終於說完了，許承也開始了自己的碎碎念。
話題的核心，離不開他們兩人的寶貝閨女——楚芊芊。
許承講了閨女自己的「地下事業」，楚秋同樣被驚訝得合不攏嘴。
至於許承是如何發現的，他當然只說了自己的觀察力很好，就跟發現韓行的真實身份不簡單一樣。
「老太婆，你剛剛年輕的樣子難道是我眼花了？」
許承剛一問，楚秋便再度恢復到了最開始的那副少女模樣。
她的兩隻手掐住許承的臉頰，一臉無奈地說道：「老頭子啊，有點想象力成不，我都變成靈體了，年齡不是隨便調？」
許承瞭然，卻又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對勁。
自己的臉怎麼好像有彈性了許多？
楚秋這時一臉陰謀得逞的模樣，將許承的腦袋扭向了一旁的鏡子方向。
許承從中看見了一位滿頭黑髮的年輕人。
——那是年輕時候的自己！
「老頭子，你這體質真有意思啊，普通人能用原能塊增強體能，到你這裡直接返老還童了！」
楚秋感嘆道：「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原能對於人體的增幅有時限，我估計你返老還童的效果也只是暫時的。」
「但這也不錯啊。」
許承饒有興趣地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緊接著又發現鏡子中沒有楚秋的身影，神情不免有些失落。
楚秋：「怎麼了？」
許承：「我想和你拍張照。」
楚秋撇了撇嘴，又一把將許承的頭轉向了她自己。
「照什麼呀，看著我，我不就在你身邊？」
「是，是，有道理，咖啡要續杯嗎？」
「要。」
兩位老夫老妻就那麼有一搭無一搭地閑聊著。
直到楚秋手中的咖啡杯忽然落在了杯墊上，她的身體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
許承轉頭望向鏡子，發現自己又長出了鬍鬚，頭上也如平常那般滿頭白髮。
他的嘴唇顫了顫，望向楚秋。
「到時間了？」
「嗯。」
「很快會再見面的。」
楚秋明白許承這句話的意思。
她家的老頭子為了能再見她，動了去尋找更多原能塊的念頭。
而最有可能暗中得到原能塊的地方，就是韓行一直在追查的星辰商會！
楚秋更清楚自家老頭子的性格，知道自己攔不住他，所以只是囑咐道：「小心點啊。」
「……」
身旁的位置已然空無一人。
許承望著那裡，輕輕摸索著手裡的玻璃瓶。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