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月下論選蠱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這是李家山寨中，族長所屬的一個院落。

一株高大的槐樹，枝繁葉茂，雄厚寬大的樹冠，宛若碧玉華蓋，將整個院子都籠罩住。

月光宛如流水般的投影，透過槐樹的枝葉，灑在庭院中，斑斑駁駁。一陣風襲來，樹葉沙沙作響，樹影微微晃動。就在這樹影下，站著兩個人。

族長李昊天用柔和的目光注視著李長庚：「長庚，今天你選擇了第二隻蠱，不知是什麼？」

「回稟族長大人，是青藤蠱。」李長庚站的挺直如松，語氣平淡。

「青藤蠱？」李昊天有些驚疑與不解，反問道：「為什麼會是青藤蠱呢？」

「這是想考驗我嗎？倒是有點意思」面對李昊天的詢問，李長庚饒有興趣的回答道：「是這樣子的，族長大人。我熟知，世間之事，一攻一守，就是一正一奇陽，一柔一剛，這就王道。但事情真的是這樣子嗎？難道攻守兼固，真的就是完全之策了嗎？」

「哦？不從眾，難不成，長庚你還有其他的想法嗎？」李昊天倒是沒有想到，李長庚竟然會如此回答，他不禁對李長庚的評價拔高了一點點。

李長庚開口說道：「攻守兼顧是不錯，但是，最終要的還是按照情況而改變。比如，同樣都是一轉防禦蠱，面對火球蠱的攻擊，水衣蠱的防禦就遠高於玉皮蠱。但是水衣蠱的防禦力本身卻比玉皮蠱弱。再比如近身攻擊，木劍蠱遠比穿透力更強的水箭蠱要更加有用。難道這都是因為，木劍蠱與水衣蠱更強嗎？不不不，這只是因為使用蠱蟲的情況不一樣罷了。」

聽完李長庚的話，李昊天撫掌大笑。「有趣，真是有趣。沒想到長庚你竟然對蠱蟲的使用，有如此深刻的見解，真不愧是我族的甲等天才。那麼，能否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選擇藤條蠱嗎？」

李長庚微微鞠了一禮，謙虛道：「族長大人過譽了，這只是我的淺顯短見，不足掛齒。我選擇青藤蠱，是因為青藤蠱比較適合我，我的拳腳功夫比其他同窗略強一些，也會使用一些鞭技。遠攻方面，我也有葉刃蠱。而我之所以沒有選擇防禦蠱的原因，是因為我比較喜歡主動出擊，全力以赴，不喜歡坐以待斃。各方面兼顧的後果，只會是平庸，毫無亮點。」

李昊天沉吟了一會兒，最終點點頭，說了一句不錯，選的很好。

李長庚訕訕一笑。

「難道你以為我這是胡亂誇讚你嗎？不是的。」李昊天盯著李長庚，嘴角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你知道么，從選擇一隻蠱蟲，往往就能看出一個人的秉性。

「李段選擇了水衣蠱，此蠱一經催動，就可以產生一層流水外衣，最擅長卸力。這就透露出李段不喜歡冒險，喜歡鑽研經營，喜歡變通。同樣，也暴露出來了他圓滑軟弱的一面。」

「而李玉山選的是玉皮蠱，此蠱催動后，就會長出一層堅實無比的玉皮，這就透露出李玉山頑強堅韌，直來直往的一面。」

李昊天又笑了笑，「你弟弟李昌平選擇的是松針蠱，用此蠱擅長破甲，覆蓋範圍很廣。這就說明他的性情激進，飽含侵略性，容易走極端。

「原來如此，沒想到一個小小蠱蟲的選擇，竟然暴露出了他們自身的性格。多謝族長大人指教了。」李長庚表現出一副受益良多，我明白了你意思的樣子。

李昊天將李長庚的神情看在眼中，記在心頭。但凡身居高位者，必有過人之處。雖然李昊天和李長庚之間，面對面相處的日子並沒有多久。但是李昊天老辣犀利的目光，卻自認為已經看透了李長庚。他主動告訴李長庚，李段、李玉山兩人的選擇，自有其深意。

就是幫助李長庚分析此二人，期待著他將這二人擊敗，以甲等資質奠定領導地位。之後，再找適當時機將李長庚立為少族長，逐漸培養成符合自己期待的繼承人。

但是，這些只能暗自影響，李昊天當然是不會明說的，不會直接指使教唆李長庚去幹什麼。

身為族長，一言一行，都有著政治意圖。如果是直接指使李長庚，對付李段和李玉山，這話傳出去，說不定就被人誤解成族長的政治意圖。這樣的話，影響可就大了，搞不好家族內鬥，還會禍及整個山寨。

還有一點，就是李昊天也期待李長庚能獨自領悟他的意圖。他花費時間和親自培養李長庚，不是簡簡單單培養一個四轉、五轉的打手。一個沒有政治智慧的打手，就是一把雙刃劍，一個被有心人利用的炮灰。他要培養的是未來家族的領袖！

「我替李長庚分析李段和李玉山的性格，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裡面蘊藏的深意。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這樣一來，接下來的指導，也會方便很多了。」

李昊天想到這裡，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溫和。

隨後，李昊天又指教了了一會兒李長庚，就讓他離開了。

「爺爺，你們談論什麼呢？看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李長庚走後，李採薇從樹蔭下走了出來。「選擇的蠱蟲，和自身的性格，真的有那麼大的關係嗎？」

見到李採薇走出來，李昊天慈祥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道：「那是自然，我的小薇薇，你選擇了什麼蠱蟲啊？」

李採薇獻寶一樣的從空竅之中拿出了一隻玉皮蠱，笑嘻嘻道：「玉皮蠱，怎麼樣爺爺，不錯吧？」

李昊天笑道：「不錯不錯，攻守兼備，方為王道。你能選擇玉皮蠱，我很是欣慰，看來這些年的教導沒有浪費。」

「對了，爺爺，你能從李長庚他選擇的蠱蟲身上，看得出來他的性格嗎？」李採薇一臉好奇寶寶的模樣。

李昊天意味深長的說道：「李長庚啊，他根據自身情況，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蠱蟲，他選擇了青藤蠱。沒有隨從大流，有自己的想法，實屬難得，非常罕見。而且，他心中進取之心非常之強，心性堅韌不拔，又有驚人的才情。不出意外的話，二三十年後，我們一族，將會再次出現一位五轉強者，一統紫竹山了。」

「不會吧？李長庚那個混蛋，真的有那麼好嗎？」李採薇驚訝的長大小嘴，她還從沒有見過自己的爺爺，給過別人那麼高的評價。

李昊天負手而立，望向天邊的圓月。「是啊，他李長庚註定是人中龍鳳，潛力不可估量。李化那個老傢伙，應該會後悔死了，把這麼好的苗子主動送出來。嘿嘿。等到李長庚成長后，那可這的就是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了。而我能做的，就是讓他平平安安的，等到風起雲湧來臨的時候。」

李採薇的小手絞在一起，低頭輕罵了一聲。「切，就算是他再厲害，那不還是一塊不懂風情的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