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章 等待化冰的仵作
被裘少堂一番白眼,陸雲樵原本甚是氣惱,可聽白夜飛這麼吹噓,他登時傻眼,頗感不好意思。
那天晚上遇到的面具青年,別說未必是真邪影,就算貨真價實,自己其實也沒兩下就被打掛了,只是體質特殊,才逃過一劫,最後甚至還是靠三哥救場,這樣要說是邪影殺不死,話里的水分也未免…
陸雲樵看向白夜飛,覺得自己的搭檔真是註定要出人頭地,能把這種事情說得如此風光,實在是厚臉皮……
但這個話術確實起到了作用,裘少堂挑了挑眉,登時意動,轉頭看向陸雲樵,認真打量兩眼,自語道:「能讓邪影失手,有點意思。」
既不問診,也沒有切脈,裘少堂瞥過一眼后,舉起暗金煙桿,朝著陸雲樵吹了一口。
桿中煙氣驟然噴發,不像之前那樣化作雲霧,繚繞身前,而是暴沖飆出,有如實質,疾射陸雲樵。
一團團煙氣,約莫卵石大小,速度奇快,方向還迥異,分襲陸雲樵,他本來正心神恍惚,雖急速回神想躲,還是慢了一步,被白色煙氣團一連擊在脖頸、肩胛、前胸、臂膀、小腹和大腿多處。
煙氣團擊中,又迅速逸散,化作稀薄的霧氣,被籠罩其中的陸雲樵面色大變,知曉若是襲來的不是煙氣團,而是暗器之類,自己哪怕不是當場斃命,也要被重傷,對面這位果然是當代的菁英人物,實力不是自己能比的。
「哦……」
裘少堂揚起眉毛,瞬息色變。
方才每一下煙氣團命中時,陸雲樵的肌肉都自生反激,雖然極其輕微,卻如何瞞得過自己,甚至能從這微妙的變化里,透過皮肉,初窺體內經絡的狀態,登時發現這個無名小子的確不一般。
「果然有點意思。」
裘少堂手中煙桿一翻,無需吹起,裡頭再次噴出煙氣。
這回射出的煙氣,不再是一小團一小團,而是變化成長長一束,宛如繩索,激射而出。
陸雲樵已有提防,足下發力,便要抽身閃躲,但云線來勢詭秘,半途轉向,更藉著他身邊逸散的煙霧遮擋,從絕對想不到的角落襲出,攔在他躲避的方向。
還想躲避,卻為之晚矣,陸雲樵一招之間便被雲線套住手腕。若是實戰,這一下已經輸得徹底,陸雲樵心悅誠服,不再發力掙扎,停下腳步,站定認輸,任由裘少堂施為。
轉瞬間的比斗,白夜飛看得兩眼放光,驚嘆這位青年神醫武功好高,不光是家世驕人,專業技能夠硬,連武功修行都沒落下,難怪這麼高傲。
裘少堂手捻雲線,五指不時掐動,似在施力,又好像在聽音,漸漸陷入思索,表情變幻不定。
……看出端倪了?
白夜飛充滿希冀,裘少堂忽然抬頭,看著陸雲樵問道:「你是不是練過青風劍?」
陸雲樵點頭道:「是。」
裘少堂微微頷首,又問道:「是不是練過飛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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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樵繼續點頭,「是。」
「五虎斷門刀,九華宗的靜心凝神法,寧式鐵布衫和江湖上所謂徐清山改良過的六式斷魂槍,你也都練過?」
「對,都練過。」陸雲樵點頭。
裘少堂挑了挑眉,最後問道:「不出意料,你也一定練過易筋經?」
「是!」陸雲樵用力點頭,眼中閃爍著希望,能連續點出自己練過的七種功法,這位或許真有能力看出自己怪病的癥結。
白夜飛也急了起來,脫口道:「裘半仙,不,裘神醫,你看出什麼了嗎?」
裘少堂挑了挑眉,「我看過很多人練功,各種亂練的都有,卻從來沒看過有人這麼練的。」
說話的時候,裘少堂眼神複雜而奇怪,白夜飛一時難以把握,陸雲樵更無從領會,尷尬道:「少東主見笑,我是散修,拿到什麼就練什麼,可能是胡亂練一通…練、練錯了。」
「亂練?練錯?」裘少堂冷笑道:「你修練的每一步都環環相扣,精密得像是一具無縫的機關,中間稍微一個環節有錯,你不死也要殘廢,怎麼可能會有錯?」
……啥意思?
裘少堂說得古怪,更跟陸雲樵的問題好像完全對不上,陸白兩人聽得如墜五里霧中,對視一眼,都是一般神色。
裘少堂問道:「你是先練了青風劍,然後是五虎斷門刀,之後才是飛雲步,靜心凝神法,接著六式斷魂槍,鐵布衫,最後練起了易筋經,沒錯吧?」
「真是這樣沒錯!」陸雲樵又驚又佩,卻更為疑惑,「這有什麼問題嗎?」
「你修練的路子很怪,我只能打個比方,別人練的是功夫,但你練的……卻像是一把鎖!」
裘少堂皺眉道:「你一路修練的各種武技,所練的一招一式,在某種巧妙設計之下,成了一把又一把鎖,層層疊疊,鎖起了……某種東西…」
白夜飛驚奇問道:「什麼東西?」
裘少堂輕擺煙桿,「不知。這傢伙體內的鎖,層層疊疊,一層扣一層,除非能把重重深鎖解開,否則根本看不到裡面是啥。」
白夜飛訝然道:「你不是神醫嗎,怎麼會看不到的?」
裘少堂冷笑道:「這和神醫有什麼關係?你見過仵作驗屍,但你看過抬著一個大冰坨子去找仵作驗的嗎?我是驗屍……不,看病的,不是看冰的,你好歹等退了冰再扛過來吧!」
陸雲樵作為正主,聽得驚惶錯愕,插嘴道:「層層封印,究竟鎖了什麼?不會是某種邪惡的東西?或者……凶獸吧?」
白夜飛聞言醒悟,陸雲樵瀕死變身後的樣子,看來確實邪惡,會否就是什麼邪神凶獸之流的東西,被鎖在他體內,每當遇到危險,鎖有鬆脫,就會略微打開,放出來禦敵?
這個推測,一切都對得上,裘少堂雖沒能看出自家搭檔會變身狼人,但情況可能真是他說得那樣。
「這……」
裘少堂若有所思,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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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解碼專家,沒法隔著鎖判斷裡頭到底是什麼,但不排除你說的這種可能。故老相傳,北地獸族流傳上古巫法,可以將強大的魔獸封印在人體之中,化為人柱力,能以縮短壽命為代價,使用封印魔獸的非人力量。」
白夜飛瞳孔一縮,嚇了一跳,整體徵兆完全符合,難道自家搭檔真是人柱力,體內封印了魔狼?就是……這套路怎麼聽起來好耳熟?
陸雲樵嚇得面如土色,顫聲道:「這樣變身會縮短壽命?會縮多少?」
「據我所聽到的,不少!」裘少堂頷首,「傳說里,北地獸族那些人柱力大多短命,基本都活不過三十歲,是特意打造出來的戰爭消耗品,如果遇上戰爭頻發,力量發動頻率也高,二十五歲就是高壽了。」
陸雲樵大驚失色,連站也站不穩,踉蹌跌坐回椅上,呆了片刻,又猛地抬頭,緊張道:「少東主何以教我?」
裘少堂深深看了陸雲樵一眼,卻搖了搖頭。
「你的情況,倉促間我也沒有解法。需要找到擅長解碼的高手幫助,弄清你體內的情況,再來設計方案。不然若強行拆解,中間一個步驟出錯,就可能導致最壞的結果。」
裘少堂安慰道:「橫豎你看起來不像是壽元將盡的樣子,與其冒險行事,不如穩妥一些。只要你接下來不再動用那股力量,最起碼能活到…三十歲…吧?」
「這樣嗎?」陸雲樵略微放心,隨即又擔憂道:「但我之前已經變……用過裡頭的東西,把它放了出來,那鎖會否已經不牢了?那…魔獸可能已經釋放出來,隨時會突破封鎖,不光我會受害,還可能牽連旁人?那就糟糕了。」
「這時候還能想到旁人,你倒是有良心!」
裘少堂眼中閃過讚許,手指又在雲線上掐動,將其收回,擺手道:「暫時不用擔心。而且真要說,你身上的情況,與北地的人柱力的傳聞也不全相同,我只是以此舉例,在弄清楚之前,你盡量少用那力量就好,卻也別過於害怕。」
陸雲樵點點頭,卻沒有真正開釋,呆坐在椅子上,喃喃不語,依舊在擔憂自己的命運。
白夜飛看了擔心,卻不知該說什麼,更不知擅長解碼的高人,要去何處找?
場面一時安靜,裘少堂掃了白夜飛一眼,道:「你把手伸出來。」
「呃?」
白夜飛一呆,脫口道:「你一年的看診名額有限,已經幫我看了搭檔,不好意思再麻煩。你的規則既然立起來,就不好隨便破吧?」
裘少堂低下了頭,連吸幾口煙,給人的感覺異常煩悶,沉默片刻之後,他敲了敲煙桿,神色尷尬,無奈道:「的確不好破,所以我其實也不想看的。但…都已經答應人了,如果不看,後頭怕不好交代……那個人挺麻煩的,還是看看吧。橫豎這裡沒有別人,你搭檔的問題我沒解決,就當只看一個好了。」
「還能這樣算?」白夜飛更是愕然,那個讓裘少堂來替自己看病的人,究竟是誰?真有來頭,居然能讓這麼一個天才人物,強行按住驕橫心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