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沉海(3)
陳智奇停了下來,笑道:「我是說笑的。」
林若詩問徐朗道:「請問這位是。。。。。?」
徐朗連忙介紹道:「這位是陳智奇警官,千山市犯罪物證鑒定科的,我們的師兄。是出了名的損人不利已,最大的本事就在這毒舌上。」
陳智奇努努嘴,雙手一攤:「兄弟,聽起來,你的嘴比我還要毒吧?」
徐朗指著林若詩道:「這位是林若詩小姐。我們曾一起過培訓的同學,犯罪心理科的。」
陳智奇道:「那太巧,我也是專程來聽陳博士明天的課的。不過,這犯罪心理,我還是門外漢,還要多多請教林小姐。」
林若詩道:「慚愧!我才參加工作不到半年,還是個新人。」
陳智奇笑道:「我看林姑娘對詩的理解就很是與眾不同,但直擊人心,想來工作一定很出色的,」
林若詩微微一笑道:「我怎麼能和你相比?希望你不是在拿觀音開玩笑。」
徐朗連忙道:「對對對!陳智奇!你不應該拿觀音開玩笑。佛法無邊,瀆罪不得!」
陳智奇笑道:「徐朗,你說錯了,我是在拿你開涮!但我絕對沒有拿觀音開玩笑,我對她可是虔誠之至,否則也不會在她座下冥思啦。」
徐朗:「你不是跪拜嗎?求她保佑你逢案必破!不過,這也太有些奇怪了吧?」
陳智奇道:「這樣說起來,你根本就沒有領會到佛像安放在此的真正寓意所在?任何一個雕像,放在一個地方都有它特殊的意義,比如說自由女神像,她所代表的內涵是很豐富的,最著名的說法是,停電了也要用功。哈哈哈!」
徐朗怒道:「陳智奇,你又在戲弄我們啦!」
陳智奇笑道:「不好意思!我跑題了!我們還是說為什麼我們警察學校里會樹立這麼一座佛像啊!其實我覺得應該更將它樹立在一進大門最顯著的位置才對!」
林若詩也有些好奇起來:「陳sir,那我倒要好好請教一番了,你說說看,為什麼我們警察學校里會樹立這麼一座佛像呢?而且還應該將他樹立在一進門最顯著的位置才對!」
陳智奇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道:「一般人都會將觀世音跟宗教聯繫起來,希望他能保佑些什麼,其實這是很片面的,我們更應從他身上得道,說白了就是要學習到他的長處。你看他相貌端莊慈祥,經常手持凈瓶楊柳,具有無量的智慧和神通,他大慈大悲,普救人間疾苦,他慈愛、溫暖,充滿光輝。我們為什麼要做警察,不就是為了打擊罪惡,匡扶正義,僅僅靠點聰明是不夠的,我們最需要的就是智慧,有了智慧,加上我們團隊的配合,也就是所具備的神通,我們才能無往而不利,才能讓世人真正感受到正義的溫暖,才會覺得這個世界有愛有光輝。」
林苦詩笑道:「講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陳智奇道:「這是多數人能夠理解的。我還有更多的參透。這對一個人是否能否成為一個好警察至關重要,」
徐朗一撇嘴道:「陳智奇,你這張嘴還真能吹!」
陳智奇正色道:「我在說正經的。我們都知道,觀世音其實是男兒身,曾是位王子,據說他化成女相的目的就是點化他曾經的妃子,當然了,還有其他的解釋,我想大家都聽得挺多的,我就不想多說了。我只想說的是,做警察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工作中,特別是辦理重大案件時,凡事不可只憑印象,只看外表,一定要看其內在的實質。還有觀世音為什麼化身萬千,其實也是一樣,就是為了告誡你,人有千身千面,事也有千面千因,從不同的時間、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維念來看來分析,才能真正看清楚事物的本質,我們和犯罪分子作鬥爭作分析的本質是要認清楚觀世音的真正化身一樣,要從千變萬化的事物表象中來還原最根本的唯一事實,這樣才能讓犯罪分子無隙可乘、無機可趁。」
林若詩覺得陳智奇的話挺有意思的,只是不知道他的心裡是不是真的如此想,所以她只是含笑望著陳智奇,想從他的眼裡得到真正的答案。
陳智奇道:「我說完了!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我份獎勵啊」
徐智笑道:「謝謝你給我們上了堂課,我請你吃飯如何?」
陳智奇搖搖頭道:「那就不必了,送我包「好味多」就OK啦!」
「「好味多」」林若詩的心裡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徐朗驚訝道:「「好味多」,這是什麼啊?聽起來,這好像是小孩子的零食!」
陳智奇笑道:「不錯!是小孩子的零食,從兒時至今讓我回味至今的就是「好味多」,目前恐怕只有鹽城老街一帶才有的賣,不好買噢!」
「鹽城?那可是離著這裡少說一千三百公里,那你不是在故意出難題嗎?」徐朗有些生氣地道。
林若詩裝作有些驚訝的神情道:「暈!要跑這麼遠去買啊!」
陳智奇微微一笑道:「林小姐,對你來說還不是一件小事。」
徐朗道:「陳智奇,你錯了,據我所知,林若詩是蒙城人。跟鹽城可沒有任何關係?」
陳智奇漫不經心地道:「也許吧。」然後他貼在徐朗耳朵邊低低道:「如能搏得美人一笑,是我的話,千山萬水也去了。」
徐朗不禁一怔,然後他看了看林若詩。
林若詩好像未沒有聽見他倆在說什麼,似在沉思,然後突然道:「陳SIR,你怎麼猜到的?」
陳智奇先是一怔,然後笑得:「果然是聰明!不過我也只是瞎猜的,沒想到這也會瞎貓碰上了耗子!」
林若詩正色道:「陳SIR,你既然是物證鑒定科的,肯定是通過分析才會得出正確的結論,所以我是誠心向你請教的,希望你不要吝嗇。」
陳智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笑道:「林小姐,是這樣的,我呢,小時候曾在鹽城住過,你的官語雖然標準得就好像播音員似的,但是鹽城人特有的尾音還是很難改變的,然後我提起了「好味多」,你臉上並沒有任何驚訝或奇怪的表情,說明你知道這是什麼。還有,你的身上還有著「好味多」特有的香味,說明你至少3個小時左右內有吃過。」
林若詩的臉現出了不可思異的神色,心裡原有的反感一下子消失了,她有些不相信地問道:「3小時前吃過的東西你都聞得出來。」
陳智奇笑道:「我的鼻子就是這點不好!我還知道你用的是「愛思」三代的面霜、「利雅」夏季手霜。。。。。。」
林若詩連忙道:「可以啦!」臉上不禁有些臉紅,她下意識地拿起手中的酸奶,嘴裡咬著吸管,然後偷望陳智奇,心想:「不知他這張嘴還會說出多少讓人尷尬的事實來?」
徐朗鼓掌道:「陳智奇啊陳智奇!佩服啊佩服!一時間之間我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反駁你!」
陳智奇笑道:「那你再在佛前求上個五百年!求佛了結你這一心愿!」
「撲哧。」林若詩忍不住笑了起來,差點一口酸奶噴在了陳智奇的臉上。
「林若詩,你是在故意噴我嗎?」陳智奇下意識地抹了抹臉:「你還是這樣的頑皮。」
陳智奇努力地睜大雙眼,就見林若詩在眼前咳嗽著,臉色十分的蒼白,然後聽到微弱的聲音:「陳智奇!」
陳智奇精神一振,身上似乎開始有了力量,陳智奇抱著林若詩的身子向海邊奮力游去。
這時,陳智奇的頭上傳來了直升飛機的聲音,然後他周圍一片光亮,就如同白晝一樣。
陳智奇看見上面幾條黑影直落了下來,然後聽到身邊「撲通撲通」幾聲,上面已是跳下了幾個人。
陳智奇知道救他們的人來了,但他還是奮力地向前游著,直到有人抱住他道:「陳智奇,是我!我是頂爺!」
陳智奇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任憑眾人將他從海里救到了岸上,給他抹身,給他灌薑湯,然後將他抬上救護車。
過了好久,陳智奇突然坐了過來,他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一把抓住身邊的頂爺疾聲問道:「若詩呢?她在哪裡?」
頂爺連忙摟住他的肩膀道:「智奇,你放心!她沒事!你放心!她就在你前面的救護車裡,你們兩人都還要到醫院進行全面檢查。」
陳智奇又道:「那惠如呢?」
頂爺道:「她也沒事!」
聽到林若詩沒事,陳智奇便安靜了下來,任憑旁邊的醫生擺弄。
不一會醫生道:「陳SIR,你暫時看起來沒有什麼大障礙,應該是體能消耗過多,不過也難說,具體的還要到醫院進一步檢查。」
陳智奇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道:「謝謝!」然後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頂爺小心地問道:「智奇,吳陽呢?」
陳智奇獃獃地望著車頂,好久才道:「掉海里了。」
頂爺道:「怎麼回事?」
陳智奇突然站起身,沖著駕駛室突然大聲道:「停車!快停車!」
車立刻停了下來,駕駛員吃驚地回頭望著陳智奇。
陳智奇厲聲道:「馬上掉頭!」
駕駛員沒有反應,他望向隨車醫生。
陳智奇厲聲道:「我沒事!我現在必須趕回去。」
隨車醫生道:「陳SIR,現在馬上就快到醫院了。雖然你現在看起來沒有生命危險,可是你的身體很是虛弱,需要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
頂爺道:「智奇,因為沒有看見吳陽,所以楊志忠他們還在原地附近搜索,你有什麼要求,我可以馬上通知他們。」
陳智奇看了看錶,然後對司機誠懇地道:「這位司機大哥,請你馬上掉頭,這事很緊急,關係到很多人的生命安全,我是個警察,我知道我的身體狀況。你只管掉頭走,我可以打電話跟領導解釋的。」
司機還在猶豫,頂爺厲聲道:「馬上掉頭走!有什麼事,我們自己負責。」
司機這才掉頭。
陳智奇接過頂爺拔通的電話道:「楊警官,我是陳智奇,吳陽大概在四十分鐘前跳機入海,可能已自爆身亡,大致位置在燈塔東北方面約三四百米的鯊魚灣附近,搜索範圍可擴大至五百至六百米。我希望生能見人,死能見屍體。」
楊志忠苦笑道:『陳SIR,目前海面可見度很低,只怕你會失望的。」
陳智奇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儘力而為吧。」
頂爺道:「智奇,你是擔心吳陽又來玩詐死嗎?」
陳智奇有些苦澀地道:「說真的,這種可能性極小。不過,從心底上我真的希望他還活著,必竟我們有著那麼多年的感情,而且你知道嗎?我真的很虧欠他。」
陳智奇簡單地說了一下剛才他同吳陽生死相搏的過程。
頂爺嘆了口氣道:「吳陽這小子雖然很聰明了,但心胸不夠寬廣,還凡事喜歡鑽牛角尖,這就夠害他啦。也許埋葬大海是他最好的歸宿。」
陳智奇嘆氣道:「頂爺,你知道嗎,當我看見他從面前翻下直升飛機時,我沒有能力及時阻止他,更沒有勇氣去親眼看他是否落入海里和看他是否在空中爆開,而現在卻想確認他是否已經死亡,難道我的心裡是那麼地渴望想看見他的碎屍被鯊魚吞食,或者在海上飄蕩嗎?頂爺,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惡?我是不是很變態?」
隨車醫生憐憫地看著陳智奇,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搖頭。
頂爺安慰陳智奇道:「智奇,放鬆點。不要去想這些好不好?我看這事你就不要過於糾結,更不要摻合了。」
陳智奇嘆了口氣道:「我從沒有想過,我最要好的兄弟會在我的面前成為。。。。。。」然後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頂爺也嘆了口氣道:「想不到吳陽會是這樣的結局。雖然他曾是你的好兄弟,但是從道義來說,他這種人,要是不經過審判就這樣死了,那也太便宜他啦。」
陳智奇沉默了一會才道:「我總覺得,吳陽之所以變成這樣,我們負有很大的責任。」
頂爺道:「我覺得吳陽完全是因為嫉妒而被蒙蔽了雙眼,據我所知和看到的,他一直都在暗中跟你較量,視你為前進道路上最大的對手,雖然你從不會和他爭什麼,甚至處處讓著他,只是你的大度只會讓他更加嫉妒你,他不喜歡活在你的光環之下,無論他付出多少的努力都沒有贏得他人的關注,只因為你比他優秀太多,你的成功讓失去了應有的光芒,從而失去了自我。他選擇了去當卧底,那是因為他想通過別的途徑來贏過你,只是世事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其間他不巧遇上了一些所謂不公平、不盡意的事,從而扭曲了心理,從此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陳智奇沒有說話,他將頭深深地埋在雙膝間,攪著雙手,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很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