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享受正義的力量

安徽老人很少談起適用於他的刑法是什麼？他可能被判處幾年有期徒刑？

但談起如何進行工程談判，他的話就如川入流，不能止歇。

安徽老人習慣把工程詐騙說成工程談判。

安徽老人說：

「搞工程談判一個人幹不了，要有工程設計師、會計、老總，還要有比較闊氣的辦公房，最難的還要有工程現場，如果沒有這個，魚兒不會上鉤。」

「別人的工程，帶去看現場，不會露陷嗎？」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這其實很容易解決，任何工程完成到某一階段，都要休養一段時間，比如蓋好了一樓，要等水泥干到一定程度，才能接著往上蓋；還可以趁工人休息時間，工地上沒有人；最絕的是在施工的時候，帶人去看現場，只要花點錢買通工頭，說我們有人來學習，希望承應就可以。」

安徽老人是工程通。

安徽老人以前做了十來年的工程設計，能繪工程圖紙，以及對工程造價預算無不精通，後來不知何種原因，被攆出工作了將近十年的工程公司，遂開始走上了工程行騙的道路，一走就走了十年之久。

……

我好奇地問：「如果我們出去了，一起搞，我能扮演什麼角色？」

「你可以做總經理！」安徽老人很滿意我這種蛇鼠一窩似的提問。

「可是我不懂工程？……」我面有難色。

「只要有一個人懂就行，關鍵你要以為你就是經理，對自己的身份毫不懷疑，不要給人裝的感覺。」

安徽老人似乎就在「談判」的現場，提升我的豪氣。

「如果有你撐著，我感覺我行。」

我灰頭土臉地答著，又感到恬不知恥，我感覺在迅速地墮落。

或許五百萬的籌碼實在太容易讓人豁出去了。

就在這時，安徽老人又說：

「我小時候也喜歡看《水滸傳》，喜歡看那些殺富濟貧的故事，想不到我自己的專業成為殺富濟貧的大殺器！」

安徽老人的話跌宕起伏，想不到他搞的那些工程詐騙他並不從心底里承認，他竟然認為自己是一個殺富濟貧的英雄。

對《水滸傳》我也很熟，可是現代版的殺富濟貧就是工程詐騙嗎？或者工程詐騙可以定義為現代版的殺富濟貧嗎？

不及我有成熟的思考，安徽老人又說：「工程承包商哪個不是富得流油，普通老百姓哪個不是被房產商榨得一乾二淨，敲他們幾筆老百姓不是更揚眉吐氣？」

安徽老人的話說完，我竟然也感到有點揚眉吐氣。

盜亦有道，安徽老人有極好的辯護力，這極好的辯護力就是對正義的詮釋。

他似乎也痴迷於正義。

享受正義的力量似乎並沒有囚徒與廟堂之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