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愿

從陳婆這裡離開以前，江漁極力建議何載舟花錢請一個護身符帶走，一開始何載舟是有些抗拒的，但江漁堅持，他就還是妥協了。

出了存慈堂的大門，江漁注意到何載舟還是在看著那枚護身符，她笑了笑，問他，「你是不是想說這東西看起來沒什麼用、不值那個價格？」

何載舟轉頭看她，「倒沒有那麼直白，但多少存疑。你是在循環中體會過這些東西的力量所以一定建議我買嗎？」

「不是，我也沒體會過，但我對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很擔憂，你自己聽了那種話應該也會慌吧，就當買個心理安慰了。」

「三百塊錢的心理安慰？」

江漁聳了聳肩，「按照陳婆的收費標準，我覺得她已經嘴下留情了。而且不管是三百三千還是三萬，其實都沒區別。」

「為什麼？」

「反正隨著循環的到來，一切還是會被抹除。」

何載舟想了片刻，把護身符收回了口袋裡。又思考一陣后，他忽然出聲問道，「那現在你豈不是可以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江漁沒想到他會找出這麼清奇的角度來，被噎了一下后回答，「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現在根本沒有買任何東西做任何事的心情。」

「你可以給我買塊墓地。」

何載舟是笑著說的，但江漁笑不出來。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她嚴肅地看著何載舟，「以後別再說了。」

否定完，江漁還覺得不足夠，又默默說了句：「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她聲音很小，但何載舟還是聽到了，他也跟著接了句：「嗯，我會的。」

這樣類似於承諾又類似於許願的話很幼稚，但很多時候，人似乎不得不依賴這種幼稚發言帶來的支撐感。

不過眼下這種感受是針對江漁而言的，因為對於沒有經歷循環的何載舟來說，縱使相信江漁，一切還是都很沒有實感。

他很難因為素不相識的陳婆說的幾句話就覺得自己被下了最後通牒，也可以說，他還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的生命會結束在莫名的玄學事件上。

這實在太扯了，但不接受這些扯淡邏輯的話，又找不到任何其他可以找尋的蛛絲馬跡。

他一直沒有放棄去醫院體檢，可是醫院顯然不能給他回答，幾位對他有了印象的醫生甚至懷疑他是心理問題導致的疑病傾向，已經多次建議他去挂號看看心理科精神科了。

就在這種時候，已經許久許久不再聯繫的前女友忽然闖進他的生活，情緒非常激動地帶來了一個名為循環的概念。

站在正常人的角度上，遇到這種事應該都不會太相信，但何載舟信了。昨晚江漁留宿在他家，他翻來覆去到天快亮了也沒睡著，模模糊糊得出一個結論：自己可能真的要徹底和正常劃清界限了。

他不是很願意，但閉上眼就看見江漁的雙眼，那雙他曾在夢裡看到無數次的眼睛盛滿淚水、絕望和懇切，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不明白自己的敵人是誰，但她顯然是要與他並肩作戰。

於是忽然也沒有那麼不願意了。

何載舟這樣東一下西一下地想著，腳步沒停，江漁也就這麼沉默地走在他身旁，看起來也是在想事情。

正好是在他從思緒里抽出來的時候，江漁忽然開口說，「對了，言歸正傳，我跟你說一下陳婆提到的蟒仙的事情。」

何載舟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想起剛剛在店裡時江漁的反應便覺得不太意外了，「你果然知道什麼？」

「嗯。這件事說起來還有點冷幽默......其實這位蟒仙就是陳婆那裡供奉的神仙，不只是你身上有，我這裡也有一位，是當時我們一起循環的時候去陳婆那裡請的。現在看來，神仙們不像人類，不管時間怎麼循環、回溯，他們的記憶和所在的位置不受到影響，只是我沒想清楚為什麼這位蟒仙不告訴陳婆自己的身份，可能......」

「等下。」何載舟終於忍不住，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我得緩衝一下。」

江漁被逗笑了，點點頭，「行，那你先緩衝一下，我正好也再想想。」

約莫過了一分鐘，何載舟好像緩衝得差不多了，「你的意思是說，我身上的這位神仙是從陳婆那裡來的，但是陳婆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

江漁先是點了頭，隨後又覺得這麼說不太嚴謹，「當時的陳婆肯定是知道的，但我們剛剛見到的陳婆被循環帶走了記憶，所以她不知道。她會覺得我們面熟應該就是因為我們身上有她熟悉的仙，而不是因為她有記憶，看起來人的記憶是不可能在循環到來時保留的。」

「那為什麼你的記憶可以保留呢？」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之前是我們兩個一起循環，好像過程中自然而然就接受了這件事，我們一直覺得是我們遭遇了循環，現在看來，與其說是我們遭遇了循環，不如說是我們成為了循環中能夠保留記憶的人。」

「按照我看小說玩遊戲的經驗來講，這種情況下我們算是主角，應該是有任務在身的。」

「可是......」江漁苦笑，「我們的情況真的非常被動，摸不清循環的邏輯不說，現在你還不在循環里了。」

「不是還有周禮嗎？」

「提起他我也很頭疼。」江漁嘆了口氣，「一會見了面你一定記得少說話，不交流沒事，暴露了就不好了。」

話音剛落，江漁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拿出手機來看，屏幕上顯示的正是周禮的姓名。

她把屏幕轉向何載舟，「說曹操曹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