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被困
陸瑤真攔住一位周身氣場溫和的女修:「請問這位漂亮仙子,可知道為何此處會聚集這麼多女修?」
女修聽到她的稱呼,本已面露喜色,正準備開口,抬頭卻看到陸瑤真的樣貌,又閉上了嘴,用一種警惕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後繞開她匆匆離開。
「你這麼好看,他們才不會告訴你。」
說話的女修一身煙灰色短褐,梳著簡單的道髻,袖子高高挽起,腰帶也系得頗高,更顯得雙腿修長,她的身形挺拔如松,肌膚是淡淡的蜜色,笑容燦爛如三月暖陽。
「沒關係,這不就等來你了嗎?她們不告訴我,你可以告訴我啊!」陸瑤真俏皮地眨了眨眼。
「好吧,我會告訴你的,不過,苟富貴,勿相忘啊,」陌生女修引著陸瑤真往巷子外走去,「我們走遠一點說,這裡太擠了,這些人跟瘋子一樣,保不準就要出問題。」
陸瑤真走得並不深,不過片刻,就到了巷口。
雖然這裡人依然不少,但總算是不怎麼擁擠了。
「我叫蘭襄。」
「陸瑤真。」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接著,對視一眼,皆是笑了。
「你發現沒,擠在城主府後門的,都是一些漂亮的女……修士。」蘭襄意味深長道。
陸瑤真忍不住催促:「當然注意到了,快別賣關子了,到底為什麼啊?」
「其實,是逍遙城城主在公開徵集道侶。」
「道侶還能公開徵集?」
「對,」蘭襄聽到她不可置信的語氣,有一種找到知己的認同感,這件事,她也覺得扯,但是好像很多人不這麼覺得,甚至跟蒼蠅見了屎一樣,瘋狂地往上撲,「而且還是簽訂天道契約那種。」
這也忒離譜了!
陸瑤真覺得,自己大概是見識太少了,因為她根本理解不了這種行為。
道侶是什麼?
那是要雙方定下契約,由天道見證的關係。
此後榮辱與共,大道同行,做彼此最親密的摯友和最忠誠的伴侶。
簽訂道侶契約的,不是恩愛的夫妻,就是無心情愛的默契摯友,無論是什麼情況,做出簽訂契約的決定都得慎之又慎。
因為,解除道侶契約的代價太大了。
運氣好的,去掉半條命,運氣不好的,修為受損、根基受損。
所以,修仙界號稱道侶的多,真正簽訂契約的卻少。
這徵集來的「道侶」,誰知道什麼底細?
陸瑤真摸著下巴:「不過,我看到後門那邊還有一些男修,這城主,是男女通吃?」
「不是,但是架不住他們有那個自信,覺得城主能為了他們改變目標。」蘭襄對此抱著看戲的心,有自信是好事,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打死陸瑤真也不會相信這逍遙城城主這番舉動只是為了尋找道侶,肯定是有什麼其他目的:「最近深淵之林和逍遙城可有什麼異常?」
蘭襄瞬間就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實際上,她也同樣覺得這事有蹊蹺。
她前段時間受了傷,在家中憋久了覺得無聊,就準備去看看熱鬧,誰知,正好遇到一臉迷茫的陸瑤真。
平時,因為氣質鋒銳,眉目凌厲,眼神清凌凌的,想要看穿你所有的偽裝,所以常常讓人忽略她的長相。
而蘭襄見到這姑娘的時候,她一身紅衣,漂亮得很,又嬌又媚,偏偏氣質端方,又不顯輕浮。
蘭襄這輩子不愛別的,就喜歡漂亮的東西,看到陸瑤真那雙霧蒙蒙的雙眼時,一種興奮感瞬間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陸瑤真對蘭襄的心思一無所知,還在認真分析:「如果真的是要找什麼道侶,那就不會只開後門。」
這對修士無疑是赤裸裸的侮辱。
陸瑤真也不知道那位逍遙城城主有什麼本事,竟然能吸引這麼多的修士。
「對了,逍遙城城主什麼修為?」
「大乘。」
陸瑤真脫口而出:「年紀這麼大了?」
蘭襄嘴角抽了抽,示意她不要這麼口無遮攔:「年紀在修士這裡根本不算問題,只要修為不斷增長,以後的壽元都是以萬計,況且,就算年紀是問題,但是,人家逍遙城城主人好看,又修為高,有這樣的道侶,不愁以後仙路無人指引吧?有大乘做後盾,可以橫著走了吧?這些可都是實打實的好處。」
陸瑤真心中不屑。
很明顯,那什麼城主就是不懷好意。
再說了,就算是真的又怎麼樣?
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她有三個大乘作為後盾,一個逍遙城城主又算什麼?
陸無難一直催促,陸瑤真終於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這徵集要持續多久?」
「大概,十五日吧。」
十五日對修士來說不算什麼,但架不住這是選道侶啊。
「這麼久?」
「如果沒有將參與初選的人全部看過,那估計十五日也結束不了。」
「還只是初選?」陸瑤真再次無言以對。
這逍遙城城主怕不是個色中餓鬼吧?
知道了情況,陸瑤真便跟蘭襄告了別,她本想找個客棧住下,可是卻被陸無難阻止了。
「你有沒有覺得,那個蘭襄挺奇怪?」
陸瑤真點點頭,對方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是那也不是惡意:「我還想問你,為什麼她剛剛出現你就不說話了?」
「不行,我有點不好的預感,我們直接離開。」陸無難語氣有些急切。
他開始痛恨自己如今只是個魂體。
如果他修為和身體還在,哪裡會這麼被動?
陸瑤真見他飄來飄去,一副焦躁不安的樣子,雖然不解,但是也沒有多問,直接改變方向,朝著城門走去。
雖然心中緊迫,腳步也越來越快,但是她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好像平時行走就是這般風風火火。
城門越來越近,她也走得越來越快。
那片光幕,城門內外來來往往的人,一切都一如往常。
可是,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攔著。
她跨不過那片光幕。
完了。
陸瑤真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能控制城門的,是什麼級別的敵人?
她毫無頭緒。
被擋著路的修士見她站著不動,已經開始不滿地催促。
陸瑤真回頭,淡淡道:「催什麼催?」
然後,她沒再管那位修士的反應,直接轉身回了城內。
陸瑤真心情很糟糕。
她甚至不知道對她不利的人是誰,又有什麼目的。
她現在就像一隻被圈養的羔羊,完全不知道等著她的是烤還是燜。
陸無難臉色非常難看,很好。
已經很久沒有人能讓自己這麼生氣了。
狗屁逍遙城。
遲早給它端了!
他忍著殺意,冷靜道:「試試能不能傳訊。」
陸瑤真將所有傳訊的手段都試過了。
都沒用。
這也是意料之中。
籠子都放好了,對方怎麼會允許陸瑤真逃掉。
陸無難沉默片刻,自責道:「我有法子可以傳信出去,但是,接下來我會陷入沉睡,後面,你只能靠自己了。」
陷入沉睡,肯定是消耗太多。
這種法子,顯然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實施的,甚至可能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如果靈魂太過虛弱,是沒辦法支撐軀體的。」
顯然,陸瑤真並不是很贊成他的提議。
「傻丫頭,這都生死關頭了,哪還顧得上這個?魂體受損了還可以恢復,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陸無難朗然一笑。
他遇到的死局多了去了。
一次又一次,他都闖過來了。
他並不害怕。
他只恨自己無能為力,無法護得女兒安穩周全。
「你不必擔憂,要相信為父,相信你的師父,不會有事的。」
他將擔憂盡數藏起,展現在陸瑤真面前的,又是自信從容的模樣。
只為陸瑤真安心。
陸瑤真覺得自己很渴。
像是在沙漠之中跋涉了許久。
不是因為真的口渴,而是因為,壓抑的情緒,讓她產生了類似的絕望。
她一次次努力地吞咽,喉嚨卻越來越干,彷彿下一刻就要渴水而死。
極端的絕望和悲慟,讓她忍不住想要乾嘔。
她幾乎是用盡全力,才維持好臉上的平靜,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遙遠,縹緲,像是從夢裡傳來:「好,我和你,都會活下去。」
也不知道陸無難做了什麼。
陸瑤真只看見他的魂體越來越透明,她下意識布了個防禦罩,像是害怕有風來,會將他的魂體吹散。
「你會沒事的,我很快就會醒來。」陸無難伸手,像是想要摸摸她的頭,但是魂體太過虛弱,一丁點觸感都感覺不到了。
被金書吸回去的時候,他還是笑著的。
充滿著安撫的意味,似是在讓她放心。
陸瑤真收回金書,失去阻攔的情緒終於決堤,她瞬間淹沒在這種近乎絕望的水中。
再也憋不住,她乾嘔了幾聲。
路過的修士見到這場面,皺了皺眉,繞開她。
陸瑤真視而不見。
難過嗎?
更多的是自厭和不甘。
她只是想要自由,只是想要求道。
有錯嗎?
修仙的意義又在哪裡?
是的,她確實享受修行,享受不斷進步和變強的感覺,享受領悟世間萬物的透徹,甚至想念刀尖上起舞的日子。
可是,如果她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呢?
到底要到哪種程度,才能保護好身邊的人,不讓愛自己的人被自己連累?
她是不是每次都只能躲在長輩身後?
她是不是每次都要求救?
難道要放棄嗎?
可是,她不願意認命。
情緒強烈到極致,有人選擇放棄,有人選擇勇氣。
陸瑤真選擇後者。
仙道嘛,就是崩潰著,崩潰著,長出一身鎧甲的過程。
陸瑤真曾經無數次想過放棄,無數次產生猶豫。
但是最後,勇氣都打敗了怯懦。
她也一直堅定,自己絕對不會放棄仙路。
她一直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徹底摒棄掉這僅剩的一丁點軟弱。
而現在,時候道到了。
陸瑤真大笑著站起,在其他人一樣的眼光中離去。
不管敵人是誰,想要她的命?
那便來吧!
要是後退一步,她就是孫子。
或許是念頭通達了。
陸瑤真的心徹底平靜下來。
也不知道敵人何時會正式出現。
或許,對方現在就在暗中觀察著,以她的痛苦掙扎取樂。
她決不會讓對方如願。
想要看戲?
做夢去吧!
她恢復冷靜的速度讓她自己都忍不住驚訝。
接下來,她便按照原計劃去找了間客棧住下。
推開客棧的房門,眼前便飄落一張信紙。
陸瑤真嗅著上面的淡淡馨香,還是接下了。
她倒要看看,對方玩的什麼玄虛。
展開一瞧,信紙上只簡單地寫著兩行字:「不愧是我看上的獵物,我都有些不忍心讓你成為冷冰冰的屍體了呢。」
陸瑤真將信紙團巴團巴捏成粉末,罵了一句死變態。
她就當做沒有發生這些異常,每天如常地修鍊,連房門都沒有出。
但是,她每天都會收到一張紙條。
「我不喜歡會哭的孩子,可是你那雙眼睛,被眼淚洗過應該會很好看吧?」
「你喜歡什麼香?我選一種給你好不好?」
「你應該多笑,好吧,我承認,你笑起來也很美。」
一封封,就像小情人之間的呢喃,帶著綿綿情意。
可是陸瑤真只覺得滿身的雞皮疙瘩。
果然是因為她太美了嗎?
美麗果然是一種罪惡。
不過,她才不會因此懲罰自己。
她就要繼續漂漂亮亮。
瓊華說得對,她就該自信驕傲。
就該永遠光鮮亮麗,儀容完美。
只要她過得好,就能讓那些想要看她醜態的,惡趣味的,和希望她死的,統統惱羞成怒。
以上,都是陸瑤真的自我安慰。
很顯然,那位見不得光的臭蟲,就喜歡這麼貓兒戲鼠的遊戲。
或許,她越是驚恐,對方就越是滿足。
可惜陸瑤真太過冷靜。
顯然,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小臭蟲並不滿意。
三日之後,對方就轉移了策略。
再一日,她沒有因為異香而結束修鍊,反而因為血腥味而察覺到了異樣。
自己的屋子裡,一片狼藉。
血液噴洒地四處都是,一具千瘡百孔的屍體擺在中間。
死者顯然去世得並不痛快,睜著似是要脫離眼眶的雙眼,直直盯著陸瑤真的方向。
陸瑤真面無表情地將屍體焚毀。
都說了,修士最擅長毀屍滅跡。
她輕輕鬆鬆地將血跡清理乾淨,不過片刻,房間就恢復了原樣。
對方憑什麼覺得,她一個金丹修士會跟那些沒有見過血腥的小姑娘一樣,輕易就會被嚇得尖叫哭泣?
她不只不害怕,甚至還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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