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邪龍

誰都知道把魅魔關在隱藏封印的牢籠里有隱患，但是誰都找不出更好的法子安頓這群圈養的「牲畜」。

世界上再難出一位歐冶子。

「如今，它們計劃到哪一步了？」席淳安擔憂問道。

如果封印損壞，首當其衝受到傷害的就是他們這些困在牢籠里的人。

最難受的是，他們這些小修士，就算知道了要出事，但是依然身不由己，無力改變現狀。

很容易讓人產生挫敗感對嗎？因為奮鬥了那麼久，卻依然逃不脫這樣的狀態。

陸瑤真很快就發現了席淳安的心思。

因為她也無數次產生過一樣的疑問。

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希望，他能自己想通，一旦喪失勇氣，他們與大道的距離就越發遙遠。

她也不想點出他此時的挫敗，這種事，終究還是要自己想通才好，她若無其事地回答他剛剛的問題：「也幸好我們警惕，及時傳了信，事情還沒有到達不可挽回的地步，魔魅們剛剛尋找到破壞封印的法子，尚未來得及動手，如若我們再晚一點，恐怕事態就會失去控制。」

殷琇探明清楚情況之後，乾脆果斷地毀掉了破壞封印必須用的一件法器，如此，事情應該是解決了。

席淳安鬆了口氣，這才有心思開口嘲諷：「這些魔魅留著也是禍害，為了一時利益，留下大患，也太愚蠢了。」

如果真的要圈養，那就把高階魔魅全部拔除，以免它們生出什麼幺蛾子，如果真的覺得魔魅太過邪惡，那就斬草除根，徹底滅族。

他們哪個都做了，但哪個都做不好。

畏首畏尾的結果就是遭受反噬。

兩人對此事發表了幾句看法，然後就徹底丟在了腦後。

關於魔魅的處理，是許多大能們一起做下的決定，他們沒有機會去改變，也沒有能力去改變，如今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捕獵魔魅。

可不能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將最重要的目的給遺忘了。

陸瑤真管不了魔魅，她只想阿爹早點醒來。

接下來的幾日，又恢復了最平常的生活，不斷地獵殺魔魅。

好景不長，這一天，牢獄的天空忽然變得暗沉一片。

牢獄里是沒有雲的，這裡的天同樣只是虛假的裝飾，可此刻，滿天烏雲，黑沉沉地墜在天上，莫名讓人產生一種壓抑之感。

「出事了！」

這是陸瑤真和席淳安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底的凝重。

「去看看？」

「去吧，牢獄本就不大，想躲也無處可躲。」陸瑤真嘆道，看到烏雲的中心，她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們的速度不慢，但也算不上快，越是牢獄中心，聚集的修者越多，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個方向。

循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便能看到一根拔地而起，直插天際的石柱，石柱之上纏繞著粗壯的鏈子，一個容貌妖異，雙眼赤紅的人被鏈子鎖在石柱半空。

石柱之下，幾具破碎的屍體，橫在地上。

「這是才出現的嗎？」

陸瑤真一邊往更中心的位置前進，一邊給席淳安解惑：「不，只是隱藏起來了，我們以往沒機會看到。」

眼前的畫面，震撼、妖異。

那人哪怕被困在石柱之上，依舊從容含笑，彷彿下面的修者都是路邊的野花野草，壓根不值得他看一眼。

這樣的場景明顯很不正常，哪怕妖異男子是被鎖著的，但卻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無他，因為對方看起來就非常不好惹。

不提那惑人心魄的容貌，只對方周圍的氣場，就足以令人膽寒。

這一定是個背負了無數性命的魔頭，只看對方那不經意抬眼便泄露出來的殺氣就能看出來。

「這裡沒有魔魅。」陸瑤真環視四周，很快就發現聚集在這裡的都是牢獄的外來者。

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這就是那隻被封印的邪龍。」

陸瑤真轉頭，發現他面色凝重。

殷琇從來都是輕描淡寫地將敵人碾碎，何時出現過這樣的情緒？

看來，情況不容樂觀。

席淳安張了張嘴，想問問這是怎麼回事，魔魅解開封印的法器不是被他毀了嗎，為何封印還是被解開了。

但想了想，這句話好像有質問的嫌疑，最後，在嘴裡繞了一圈，還是沒有吐出來。

倒是殷琇自己開口了：「說來，這事是本尊的失誤，沒想到魔魅竟然設下全套，引導幾位外來的魔族破開了封印。」

法子非常老套，無非是傳播留言，告訴大家這裡有寶貝，然後再加上幻術媚術的一點點引導，將他們的警惕心消減到最低，然後，這群愣頭青就傻乎乎地去破解封印了。

或許，他們還以為自己真的能獲得什麼寶貝，從此一飛衝天。

一群蠢貨的痴心妄想將所有人置於險地之中，面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強大對手，其他外來者難免罵一句倒霉。

「這也沒有辦法。師父擋得了魔魅，但擋不了人心貪婪。」

雖然殷琇表面上沒有異常，但是陸瑤真看著他黑沉沉的眸子，卻莫名明白了他的怒火。

顯然，一時疏忽大意，導致魔魅的計謀成功，令他非常不虞。

「現在該怎麼辦？那鏈子鎖得住邪龍嗎？」席淳安倒還算鎮定，將安安靜靜的娃娃攏在掌心，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緊繃太過。

殷琇搖了搖頭。

封印已經**，那鏈子就形同虛設，邪龍之所以維持著現在的模樣，估計是瞪著誰上去找死。

「師父，你要出手嗎？」陸瑤真攥緊殷琇的衣袖，指結捏得發白，顯然，她並不願意他去冒險。

陸瑤真不知道邪龍與大乘想比孰強孰弱，但卻有些許預感，知道邪龍難纏。

他可是最不愛出頭的那個，遇到危險，趨利避害，迅速逃離才是應當。

可是，此時他偏偏要出這個頭。

殷琇反手包住她瘦小的手掌，輕輕捏了捏，笑容不變，氣息沉穩：「放心，為師並非逞強之人，如果真的打不過，為師會帶你們走。」

他的話說服了陸瑤真，夷天宗還得靠著他支撐，他一定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最後，她還是放手了：「師父，平安回來，我和師兄師姐還離不開你。」

殷琇點點頭，剛剛到怒意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發自內心的愉悅暢快。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退縮太久了，他都快忘記了自己本來的性子。

他想起陸瑤真看著自己曾經的留影時熠熠生輝的眸子，醞釀已久的念頭終於冒了出來。

為什麼不試試走出來？

他從來都不是懦弱之人，為了保留夷天宗的傳承，委曲求全太久了，被心魔壓制太久了，終於，陸瑤真的出現，將他嘗試數次不能勘破的迷障撥開來。

往事已矣，他總不能連前行都勇氣都欠缺。

心中湧起無數的念頭，只有他自己知曉，安撫地拍了拍陸瑤真的腦袋，他鬆開她的手，眨眼間，人就飛至半空。

邪龍見到他的動作，回過神似的，將目光聚在他的身上，良久，他滿意地笑了：「沒想到，這靈界竟然還能有如此人物。」

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他整個人卻已經陷入極端戒備的狀態，這讓陸瑤真鬆了口氣，他對殷琇有忌憚，就意味著殷琇有勝算。

「過獎。」

殷琇不驕不躁，長身玉立，衣帶當風，二師伯溫潤的容貌，與他的氣質算得上相得益彰，與邪龍對峙，不管是外貌還是其氣勢，都不落下風。

兩者是截然不同的人。

一個，霸氣側漏，存在感極強，就像濃烈的色彩闖入了黑白山水畫，毫不掩飾自己的鋒芒。

一個，談笑自若，早就學會了藏器於身，待時而動，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卻又不容人小覷。

圍觀者眾，見到殷琇與邪龍相對，已經壓抑不住激動的討論。

陸瑤真聽著他們各種各樣的猜測，嘴唇越抿越緊。

「瑤真！」席淳安擔憂地喚了她一聲。

明明還沒有開始戰鬥，為什麼好友已經緊張至此？

「我沒事！」

戰鬥還沒有開始，一切尚未可知。

她應該相信殷琇。

殷琇食指輕點，一道光芒落下，如煙火般四散，最後化作一個巨大的陣法，將下面看熱鬧的眾人保護得嚴嚴實實。

「真是善良啊！」邪龍忍不住伸手鼓掌。

聽到鏈子窸窣的聲音，他拍了拍額頭，有些懊惱：「唔，忘了，我還是個囚犯。」

殷琇沒有在意他滑稽的表演，一掌拍出。

這樣是殷琇唯一看清楚的招式。

這兩位都是羲和界的頂尖強者，他們的對戰，多是法則的對抗。

陸瑤真對法則還沒有具體概念，更何況，他們的動作非常快，她根本無法捕捉到痕迹。

這邊是修為帶來的差距。

哪怕她站在這裡，依然不知道他們的戰況。

兩人斗得如火如荼，那根困住邪龍的石柱竟是不堪重負，被波及后，轟然傾頹。

修者們連連驚呼，幸好，殷琇的陣法並非尋常，那石柱落在陣法之上，又朝邊上滾落，沒有對陣法里的修者們造成絲毫影響。

席淳安目睹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這這這……你師伯該不會是你爹吧？」

陸瑤真愣了一下，好笑道：「怎麼可能？難道厲害的陣法師就只有我爹一個人嗎？」

這也不怪席淳安產生這種念頭，實在是陸無難光芒太盛，風頭無兩。

她心中為自己的阿爹驕傲，但又為師父可惜。

那樣驕傲的人，本該縱行天地，名揚四海，可惜，眾人眼裡的殷琇，只是那個脾氣好到讓人不喜的無相道君。

被席淳安這麼一打岔，陸瑤真的緊張稍稍緩解了一些，但一顆心還是吊著。

她看不出殷琇和邪龍孰勝孰負，但是，天上不斷爆發的轟鳴，陣法受到波及產生的震顫，都在提醒她戰況的激烈。

這一站，便是三日。

終於，兩人收手。

或許，許多低階修士都想不到，這樣震撼人心的戰鬥，僅僅只是試探。

有了底之後，兩人再次拉開距離，對峙而立。

「道君好沒有道理，」邪龍嗤笑一聲，顯然是準備耍耍嘴皮子，「人家無辜被囚，如今好不容易得見天日，剛出來就被道君一頓好揍，嘖，好冤。」

這聲百轉千回，嬌不勝羞的「人家」讓無數群眾打了個寒顫。

殷琇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端得是一片仙風道骨：「你我實力不相伯仲。」

明明是互相揍。

「道君實力高強，在下敬佩不已，不如化干戈為玉帛？」

邪龍的態度非常良好，又有美貌加持，如果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他真這麼無辜。

「如果道君保證不動我羲和界修士，並且即刻離開，在下必然以禮相待。」

殷琇並沒有十全的把握戰勝邪龍。

這傢伙被關了那麼久，依然稟性難移，他也管不了，只要不禍害他們自己人，隨便他折騰去唄。

「哎呀，不要這麼無情，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呀。」邪龍哀婉地瞪了殷琇一眼。

陸瑤真摸著下巴，腦子裡產生了一個大不敬的念頭。

這兩人不會是不打不相識，互相看對眼了吧？

難道，自己往後就要有個師爹了？

殷琇抽空瞅了眼小徒弟。

很好，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一定是被自己威風八面的模樣所折服！

不行，今天必須拿下邪龍。

徒弟還在下面看著，放走他的話，萬一讓徒弟覺得他不行怎麼辦？

他挺了挺胸膛，繼續裝：「廢話少說。」

邪龍不知道自己的對手心思早就歪了十萬八千里，他只是暗恨這傢伙不識趣。

他也是無法無天的性子，能夠退一步，也是因為消耗過多，尚未恢復鼎盛時期的實力，誰知道殷琇得寸進尺，竟然要他退走羲和界。

他堂堂邪龍，威震八方，聞者無不畏懼，如果真這麼離開，顏面何存？

意難平啊，意難平。

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他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誰勝誰負。」

天上轟隆一聲巨響，地面開始劇烈搖晃，能夠關押魔魅的牢籠也經不起這兩人造，連連顫抖。

席淳安覺得自己的小心肝也在跟著顫：「萬一牢籠毀了，魔魅逃出去怎麼辦？」

但是殷琇和邪龍的戰鬥已經到了最激烈的時候，此時哪裡顧得上這些。

－－－－－－題外話－－－－－－

最近真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