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破陣
陸瑤真猛地站起,興奮得原地蹦噠著轉了幾圈,然後一個猛子扎進水中。
她並不會鳧水,但也不需要。
她是什麼靈根?
是水靈根啊!
妖的天賦為冰,不能困於冰,靈根為水,難道要困於水?
只要剋制住求生的本能,去感受包圍著自己的,溫柔的水波,就會被它接納。
舒展四肢,感受到窒息感,她閉上眼,徹底放開呼吸。
嗆水的感覺並不好,像是被灌進去一把辣子,鼻子、喉嚨、氣管和肺都在火辣辣地疼。
意識越來越模糊,總有聲音在告訴自己:這樣下去會死的……會死的……一定會……
陸瑤真從來不會任由自己被慾望和本能控制。
哪怕這個抗爭的過程總是很痛苦,也……總是失敗。
不過黎明之前總是要經歷黑暗的不是么?
半昏迷半清醒的時候,一切痛苦都遠去,她聽到親切的呢喃,她感受到溫暖的搖晃。
世界一瞬間退去,又涌回……
瓊華守在陣法前,六齣娃娃在她手上爬來繞去玩得正歡。
「咕嘰!」清脆的破裂聲響起,六齣頭上的雪花被驚得炸開,一個跟斗跌下手掌。
瓊華把它撈回來塞進袖口,猛地站起。
陣法轟然破裂,她揮散餘波,看到陣法中的那個人,愣住。
陸瑤真踏水而來,陣法碎裂的力量在空中震起陣陣波動,她卻穩如泰山。
「你……」
「我出來了,」陸瑤真無辜地眨眨眼,「我不是故意破壞陣法的。」
當然,是她先想到破陣。
也是因為她知道三個月她一定能夠安穩度過,所以才懶得在裡面浪費時間。
「就算是故意也沒關係,」瓊華負手一笑,「你很好,多少年了,終於再次看到能夠破陣而出的孩子。」
看她沒有追究自己不遵守規則的事兒,陸瑤真鬆了口氣,「再次?以前也有人這樣做過?」
「前一個,正是我。」說起值得稱道的往事,瓊華雙眼依舊含著平和的笑意,不驕不傲。
陸瑤真稀奇地看了她一眼,該說兩人不愧是血緣上的母女嗎?
「而且,那時候我也說了跟你一樣的話。」
所以,陸瑤真想的什麼,又怎麼破陣而出的,瓊華都一清二楚。
面對她看破一切的眼神,陸瑤真笑了笑,絲毫沒有被戳破的尷尬。
「我這個陣法是水屬性,是不是還有其他屬性的陣法?」瓊華的態度讓她懷疑這次的考驗本意為何。
瓊華訝異挑眉,沒料到她這麼快就反應過來:「這個陣法,可以根據入陣者的靈根不同而變化。」
「所以,破陣才是最正確的答案?」
想想也是。
為什麼要跟著敵人的思維走?為什麼要被一個陣法支配?
出路並不只一條,倘若無路,就踏出一條。
「如果能破陣而出,對妖力的領悟也會加深。」
陸瑤真點頭,她能感覺到自己靈力的吸收和妖力的流轉都快了一些,雖然並不明顯,但積少成多,也是件可喜的好事。
「我狀態很好,可以直接開始八疊城的考驗了。」了解清楚后,陸瑤真便不再糾結陣法的事,催促道。
「八疊城的考驗倒是簡單,你只需要去取二十隻翼鼠的性命。」
「翼鼠?」
瓊華眼睛微眯:「那是一群貪婪狡猾的敗類。」
翼鼠族和九疊山的恩怨說來話長。
九疊山是羲和界唯一一處不按照族群劃分的妖族領地。
領頭的是瓊華這個不被族人接納的鳳凰,聚攏的也大多是走投無路的落魄者。
翼鼠天生貪婪,見到好東西就走不動道,總要想方設法奪過去。
而且,他們還有一個令妖族深惡痛絕的習性……偷別人的蛋和幼崽。
這些幼崽和蛋的結局,是成為它們的盤中餐
它們沒有攻擊力,但是逃跑和隱藏的本事與生俱來,仗著這點子本事,肆無忌憚,作惡多端。
因為這兩點,翼鼠族被妖族集體圍剿,一度遊走在滅族邊緣。
它們終於意識到,得罪太多族群的後果,於是決定偃旗息鼓,或者說是休養生息。
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所以他們盯上了那時候尚還弱小的九疊山。
「那個時候啊,九疊山還不叫九疊山,也沒這麼大的地盤。」
翼鼠繁殖力強,而且自愈極快,速度快,又擅長隱匿,瓊華與它們鬥智斗勇多年,也無法將它們完全滅去,只能施法將其控制在一片地域之中,作為九疊山的試煉之一。
了解清楚任務目標是什麼東西后,陸瑤真便被瓊華丟到了圈禁翼鼠的地方。
穿過傳送門,就到了一片茫茫綠野,風吹得她的衣衫獵獵作響,頭上的六齣娃娃不當心被颳了下去,忙不迭飛回來藏進髮絲之中。
「這麼美麗的地方,留給翼鼠真是可惜了。」陸瑤真惋惜道。
「我也這麼覺得!」
突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陸瑤真轉身看去。
什麼也沒有。
一低頭,才發現草地上露出一個頭。
那人把自己從土裡拔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你剛剛差點踩到我。」
陸瑤真這才看清楚她的模樣。
圓嘟嘟的臉,小巧飽滿的唇,豐腴的身材,個子不高不矮,看起來十五六的模樣,黑葡萄似的眼珠子里流動著狡黠的光芒,此時渾身髒兮兮的,看著有種童稚的天真可愛。
嗯,也有點憨。
陸瑤真無語片刻,一言難盡地笑笑,「那……抱歉?」
「既然你都道歉了,我就原諒你了,」她嘿嘿一笑,擺了擺滿是泥土的手掌,「我叫孟曲,幸會。」
她揮手時泥土到處濺灑,許多都往陸瑤真這裡飛過來。
陸瑤真不動身色的後退避開。
雖然她摸爬滾打長大,根本不覺得泥點有什麼,但總覺得她出現得不大對勁。
「哎喲,還挺警惕。」見計策失敗,她也懶得再算計一個鍊氣期的小蝦米,直接拋出一個陣盤,將陸瑤真困在原地。
陸瑤真掙扎片刻,見徒勞無功,便冷靜下來,「你要做什麼?」
孟曲抱臂踱步,打量她幾眼,然後冷笑一聲,「我做什麼?是你要做什麼?」
她好好兒的在試煉,這人突然冒出來把自己困住,還問她要做什麼,真是好笑。
孟曲兩步上前,一把擼起陸瑤真的袖子,指著她手腕上的紅點質問道:「你是什麼人?有何目的?為何會有我夷天宗的標誌!誰派你來的?」
陸瑤真好笑地搖搖頭,破空聲起,孟曲的袖子裂開一個口子,抱著刀片被扔出去的六齣娃娃委委屈屈地回到主人身邊。
孟曲都快炸了,「你你你……你怎麼掙開的?!」
陸瑤真安撫地摸了摸六齣的小肚子,把刀片收回來。
六齣對著孟曲做了個鬼臉,溜回陸瑤真髮髻上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