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笨盜
澤城秘境的入口就在澤城不遠的地方。
布澤臉上雖然笑意不減,身上卻多了幾分威嚴,他被布家眾人拱衛著,顯露出上位者的高不可攀。
陸瑤真、冥霖和席淳安站在一起,眼尾餘光若有似無地捕捉著李言玉的位置。
「東西放上去了嗎?」陸瑤真低聲問。
「沒問題。」
他們用的是亘古戰場繳獲的那個羅盤,只要在目標身上撒上一種無色無味的香,就能定位到對方的位置。
想一想吧,當初就連十七和山君都沒有察覺到異常,所以他們對這種手段還是放心的。
澤城秘境的開啟出乎意料的簡單。
只見布澤飛身至空中,雙手往上輕輕一抬。
煙塵四起,黃土騰起,一扇石門拔地而起。
石門之上長滿青苔,潮濕陰冷,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枯藤纏繞在巨石之上,遮住視野內的半邊天空,石門拉開,露出裡面神秘詭譎的龍膽紫的光幕。
李言玉進去之後,陸瑤真他們才不緊不慢地步入光幕。
環境轉變后,一股黏膩的濕冷附著到身上,讓陸瑤真下意識皺起眉頭。
她將含在嘴裡的解毒丹咬破,身上又溫暖起來。
果然有問題。
幸好她警惕,沒有忽視這點異常。
在進來之前,他們用了件法器,保證三人傳送的地方不會太遠,陸瑤真拿出羅盤,看著上面的綠點。
席淳安離她更近些,不過,不過他在原地始終沒有移動,冥霖則是在往她和席淳安這邊趕。
看清楚位置,陸瑤真沒敢耽擱,連忙去尋席淳安。
主要是實在不放心他這個宅家煉器的弱雞。
慶幸的是,他們在澤城秘境外圍,危險不大。
陸瑤真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將所有攔路的毒植、毒物通通斬殺,好不容易趕到席淳安那裡,便看到他正躲在一件缽狀的防禦法器之中,周圍圍著許多的黑色蟲子。
這些蟲子長得怪模怪樣,翅膀艷麗,身子醜陋,「嗡嗡」地叫著,很是擾人。
陸瑤真緩緩前進,每走一步,腳下便凝為冰面,軟踏踏的沼澤對她沒有絲毫威脅,就連她的腳底,也沒有沾染上絲毫淤泥。
那些小蟲子發現她的存在,撲棱著翅膀想要飛過來攻擊她,卻全部在離她一尺遠的地方停下。
不,不是它們想要停下,而是它們身上不知何時覆蓋上了薄薄的冰霜,就像一顆顆琥珀,憑空靜止在空中。
席淳安看到這一幕,不可置信地喃喃:「天神下凡了。」
陸瑤真走到他面前時,他還沒有回過神。
她輕輕敲了敲缽的邊緣,空靈悅耳的聲音喚回了席淳安發散的思緒。
他巴著缽口,慢騰騰地爬出來,中途還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幸好陸瑤真扶了他一把。
今天是席淳安第一次知道修仙竟然是如此瀟洒的事,這種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霸氣,不得不說,讓人心神震動。
不過也把自己顯得比較蠢就是了。
不過他也沒表現出來,慢慢蹭到陸瑤真的庇護範圍之內才鬆了口氣。
冥霖也恰好趕到,三人直接朝李言玉追去。
他們都背靠大勢力,對這裡的資源並不看重,不如將機會留給真正需要的人。
李言玉的位置在內圍,距離他們很有些距離。
路上當然也不可能一帆風順,就如此刻攔在他們面前的東西。
「這是……」
「是金玉蟾蜍。」冥霖的神色有些凝重,顯然這傢伙並不怎麼煎熬對付。
與尋常的蟾蜍不同,金玉蟾蜍有一副好相貌,如暖玉般光滑溫潤的皮膚上流轉著金色光芒,若不是因為體型太大,就像個精緻的擺件。
可若是被它漂亮的外表迷惑,那隻能是死路一條。
它渾身上下都是毒,能夠輕易奪去一位築基修士的性命,若是傷口碰到它的毒液,那就慘嘍,十死無生。
此時想繞開已經晚了,金玉蟾蜍那雙剔透如寶石般的眼睛已經落在他們身上。
這一戰,在所難免。
「我們速戰速決。」最要緊的還是李言玉,他們不能在金玉蟾蜍上浪費太多時間。
「你先去那邊呆著,」陸瑤真布置好一個防禦陣法,將席淳安推進去,「把你那個缽拿出來,躲進去。」
席淳安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將缽拿出來,坐了進去:「放心吧。」
「我來吸引它的注意,你尋找機會。」說完,陸瑤真說完,雙手展開,水波聚集,最後形成一條巨鳳,呼嘯而去。
金玉蟾蜍伸出血紅的舌頭,飛快地一卷,水鳳便整個炸開。
陸瑤真面色凝重。
雖然水鳳只是試探,但也有她五成功力,誰知道會被這麼輕鬆化解。
看來,不動用真本事是不成了。
陸瑤真拿出匕首,迅速向金玉蟾蜍靠近,她每走一步,腳下便出現一朵霜花,一路行來,步步生寒。
她防備著金玉蟾蜍的毒液,並沒有靠得太近,不過這並不代表匕首就沒了用處。
她苦練許久的拋擲手段並不是說著玩兒的。
神識鎖在匕首上,然後看似隨意地擲出,泛著凜凜寒光的刀刃似是要將空氣都凍結,所過之處,寒意瀰漫。
金玉蟾蜍的致命弱點在舌根,不過它就算使用舌頭,也是閉著嘴,要傷到這樣刁鑽的位置,難。
不過陸瑤真也沒想要一蹴而就,她耐心十足。
匕首看似朝著要害,金玉蟾蜍迅速收回舌頭,透明的毒液覆蓋在大嘴上,像是涎水一般噁心,卻實實在在將它的弱點護得密不透風,若是匕首接觸到這些毒液,只會被彈回去,根本無法造成絲毫傷害。
所以,陸瑤真的目標從來不是它的嘴。
匕首快到它眼前時,她低喝一聲,神識輕輕推動,匕首隨之挪動,對準的位置變成了金玉蟾蜍的眼睛。
金玉蟾蜍想要回防,這時,冥霖出手了。
她的匕首卻是真正對準了它的要害。
金玉蟾蜍四條腿輕輕一蹬,想要躲開兩人的攻擊。
陸瑤真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的身形早就等在蟾蜍想要逃離的方向,匕首位置也在神識控制下瞬間變化。
「融!」
以神通拖住蟾蜍的步伐,然後,匕首橫飛而過。
陸瑤真出手就沒想著小打小鬧,只傷它一隻眼睛怎麼夠?
金玉蟾蜍凄厲地嚎叫著,雙眼不斷溢出乳白的液體。
它已然陷入狂躁狀態,開始橫衝直撞。
在這樣毫無章法的動作下,陸瑤真躲得有些狼狽。
冥霖本來躲得好好的,卻見金玉蟾蜍忽然噴出一股毒液,方向正是她的藏身之處。
「小心!」陸瑤真用最快的速度來到冥霖身邊,帶起的罡風甚至撇斷了無數根樹枝。
她一腳將冥霖踹開,哪怕她很小心地注意著自己的位置,小腿還是不當心漸上幾滴毒液。
陸瑤真當機立斷,將沾上毒液的那塊肉挖了下來,然後將解毒丹碾碎灑在傷口,靈力泛起陣陣白光,加速著藥力蔓延。
她敢在這時候療傷,是自信冥霖一定會幫她護住後背。
果然,在她治療傷口的時候,金玉蟾蜍一次也沒有撞到她這邊。
很快,她便將毒素逼出,冥霖獨自支撐許久,已經有些劣勢,陸瑤真連忙發動神通,替她拖住片刻。
這次換她直面金玉蟾蜍的攻擊。
她的一招一式似乎都帶著霜雪,周圍雪花搖曳旋轉,形成巨大的旋風金玉蟾蜍被困在其中,行動困難。
以他們為中心的樹林紛紛倒下,落葉翻飛,白雪飄颻。
金玉蟾蜍顧不上謹慎,舌頭不斷朝著陸瑤真攻擊。
陸瑤真靈活閃挪的同時還將匕首玩出了花兒,青光夾雜著毒液,一剛一柔,一爆發一持續,斗得不可開交。
「最後一次,」陸瑤真高喊一聲,「時機已到!」
冥霖會意。
千絲萬縷的水綢不斷纏繞到金玉蟾蜍身上,一個簡單的困陣成形。
「就是現在!」
冥霖聽見這句話,化作黑霧,一瞬間出現在金玉蟾蜍面前。
陸瑤真也到了,兩把匕首插進蟾蜍嘴中,一上一下,在撬開一個縫隙之間,刀刃相抵,互相借力,狠狠一剪。
金玉蟾蜍掙扎的動作瞬間停止。
陸瑤真和冥霖氣喘吁吁地收回匕首。
席淳安連忙從防禦陣法中跑出來,將脫力的兩人拖回去。
三個人坐在缽里也不擠,陸瑤真和冥霖抓緊時間開始打坐恢復靈力和傷勢。
半夜過去,兩人睜開雙眼,卻看到席淳安正拿著兩顆珠子研究。
「醒了?」席淳安放下珠子,將一個儲物袋拿出來,「金玉蟾蜍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們分吧。」
那兩顆珠子也被他放在儲物袋中。
陸瑤真道:「在研究什麼?可是想要?」
那是金玉蟾蜍的眼睛,她拿著也沒什麼用,於是挑出來遞給他。
「我就研究研究,不要。」他推開陸瑤真的手。
他又沒做什麼,憑什麼拿走人家辛辛苦苦奪來的戰利品?
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不過他對那對眼珠子還真有點想法,還是不想錯過,於是又道:「我跟你們買。」
陸瑤真和冥霖也看出他的堅持,只能說好。
分配結束,三人便準備出發。
某叢低矮的灌木中,挨挨擠擠地躲了五個人。
老二:「老大,她們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老三:「怕什麼?我們五兄弟還打不過他們三個人嗎?」
老四:「是兩個,有一個是個廢物。」
老大:「富貴險中求,不搏一搏,我們何時才能湊齊去九疊山的路費?」
老五弱弱開口:「可是,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閉嘴!」其他四個哥哥異口同聲地低吼。
「你們商量好了嗎?」
「沒有!你別打擾我們!」
誒,不對,剛剛是誰在說話?
無兄弟回頭,看到不知何時湊到背後的席淳安,唬了一跳,連滾帶爬地遠離草叢。
老大擋在前面,強自鎮定:「你怎麼發現我們的?
「這麼大的動靜,我們又不是聾子。」席淳安臭著臉,瞪了幾人一眼。說他是廢物?他明明是煉器大師,哪裡像個廢物?
老二在他耳邊嘀咕:「老大,他們確實很強。」
老大氣得拍了下他的腦瓜子,他當然知道他們厲害,能這麼悄無聲息地突破他們的隱匿陣法繞到他們背後,怎麼可能沒點本事?
就在老大思考怎麼逃的時候老三跳出來了:「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我們只求財不求命,交出身上的靈玉,我們就放你們走。」老四跳出來補充。
老大額頭青筋直跳,他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才會攤上這兩個蠢貨?每次都這麼看不清楚狀況。
陸瑤真饒有興緻道:「你們要多少靈玉?」
老三對她的識相很滿意,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問問萬能的老大和老二:「大哥二哥,五張飛舟票要多少靈玉來著?」
這次連冥霖都忍不住笑了。
席淳安不客氣地嘲諷:「就你們這樣,就算搶了靈玉,能保證自己活著出去?」
老三反駁道:「你怎麼這樣說話?我們雖然不怎麼聰明,但是很強!」
「是的。」
「很強。」
老四老五一本正經地表示贊同。
席淳安無言以對,這哪裡來的奇葩?修仙界真有這麼蠢的人存在?他們怎麼活到築基的?
他腦子裡一連串的問題,最後意興闌珊地站起來:「行了,你們走吧。」
老三老四老五還有些懵,陸瑤真他們已經轉身離開,他們想追上去,卻發現冰霜早已覆蓋到他們的大腿,若不是因為無法行動,他們恐怕根本無法發現。
這樣的手段讓他們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寒顫。
等走遠了,席淳安忍不住感嘆:「蠢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他們說自己很強,應當是真的。」陸瑤真卻道。
席淳安恍然:「畢竟他們那麼窮,也只有靠戰鬥進入秘境這個辦法了?」
「不是,是因為我看過他們其中兩個人打擂。」
他們的戰鬥之道,很有可取之處。
陸瑤真放過他們,主要是沒有感覺到他們的殺意,既然如此,那便罪不至死,她心情不錯,也樂意放他們一馬。
其次就是作為九疊山的少主,能讓九疊山多幾個有戰鬥力有未來的修士,再好不過。
若是不能,她也沒有什麼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