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翻下去你可以從我識海里滾了！」薛杏嬋氣嘟嘟地睜開眼，見對面乞丐直直地盯著她。

「看什麼看。」

乞丐笑道：「沒什麼，只是你神色變化頗為好看。」

薛杏嬋總覺得這個乞丐不簡單，也對，天字型大小房關的，豈是平常人：「乞丐，你怎麼會被關在這裡？」

乞丐道：「你怎麼隨便給人起名字呢？我乃陸樞，犯了點事，過一陣就出去了，誒，要不要帶上你？」

薛杏嬋剛想回絕，二十的聲音響起：「臭龍的氣息。那個人是條龍。」

「不，」薛杏嬋頓了頓，道：「那就多謝你了。」

「舉手之勞。」

蓬萊仙山。

此時高聳的黑塔塔尖上，一顆紫黑的驚雷盤旋上空，搖搖欲墜，閃電轟鳴交錯其中。底下若耶正襟危坐，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

「紫莽？你，你……」陳舊的塔門被徐徐推開，一小個男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天劫！」

那男子正是若耶請來渡天劫的幫手——凌柏。凌柏天生娃娃臉，膚色極為白皙，髮髻上插一白色月明珠，手中一把玄鐵黑扇，腰間配有鑲金圓月玉佩，見若耶坑了自己，正氣憤不已地嚷嚷道：「我佛慈悲為懷，小命重要，我走了。」

話音剛落，驚雷就化作紫色大蛇，吞噬了整個黑塔，紫莽吞天之勢，黑塔竟然沒有粉碎，他和若耶聯手施法，一股白色蒸氣從黑塔外圍出現，似乎被驚雷燒焦了。

凌柏冷著臉，手中摺扇竟化為一道圓月，暖色光芒璀璨至極，擋住了驚雷的攻勢，而若耶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詞，一層層金色光環緊緊擠壓著紫莽，與紫莽的攻勢一時半會竟僵持不下。

半響后紫莽煙消雲散，留下不甘心的怒吼。

紫莽天劫雖強，但不是最強的，遇到蓬萊玄金塔，撼動不了半分。

凌柏死死地盯著若耶，眼神像是要吃人：「你做了什麼！」

若耶長呼口氣：「我用了法相天地。」

「……」

凌柏：「你不是說下山找人嗎！怎麼跟別人打起來了！還用了法相天地！我，我都想劈你了！九十九重天讓我好好照顧你，你要是出事，我怎麼交代，一萬個我也打不過你們佛族啊，小祖宗。」

若耶沒有回答，只是眉頭微皺：「很難纏。他無法傷我，只是保命手段頗多，不得已才用了法相天地，放走怕是後患無窮。」

凌柏認同極了，點頭：「你遇上誰了？」

「鬼界二老。他們為魔族賣力，屠戮人間。」

若耶眼睛始終閉著打坐，此時眼睛緩緩睜開。

「聽聞鬼界被魔族覆滅，只剩二位長老，鬼胎與鬼影存活。不曾想，竟是真的。佛族不入世，這樣都過來了萬年，你何必淌這渾水。」

「心中有無，自是有無。我非明鏡台，亦求不善道。」一朵蓮花從若耶打坐的地方緩緩升起，粉色的蓮瓣刻著繁雜古樸的金色紋路，白色水滴在蓮瓣上滾動，似春池裡才長出來的睡美人，美得炫彩奪目又不失親切之感，不知是蓮花台可怕，還是被蓮花台襯托得，過於聖潔的若耶更可怕。

「有一女負岱輿神獸，我碰見了。」

「你竟然碰到了！我這次來正想和你商討這事呢！哈哈哈，天佑我蓬萊啊，我之前便見仙鶴飛舞，岱輿之門竟然打開了，一算混沌珠竟然出世了。你可知魔族為什麼來勢洶洶么？波塤那老傢伙，不知在哪找到了軒轅鼎，眼下在凡間興風作浪，他們目標絕不止此吶，要是妖族扛不住，成為軒轅鼎的補品，我輩仙士，恐怕不得不出手了。如今混沌珠現世，我們仙族自是有了自保之力，哈哈哈，可不巧了，被你碰上了。」

「阿彌陀佛，神獸回歸，福澤天下。」

聞此，凌柏臉色一變，喜悅的嘴角放了下來，他嘆了口氣，看向剛剛天劫后，留下來的裂痕，道：「只怕，天意並非如此。」

若耶眉頭微皺。

如今魔族勢力龐大，無可抵擋，逢亂必出的通天院，竟已安縮一隅千年，妖族式微，大能們紛紛閉關不敢過問塵世，更不用說剛下山就遇到神獸出世，捲入紛爭的若耶。

「天下將亂。」這四字都出現在在了兩人的腦海中，凌柏幽幽的道，「如明月蒙塵，碎星耀世，沒有人能看明白。平靜的深潭底下，暗流涌動，一觸即發，這六界，一旦天機顯現，遲早重回混沌天地。」

若耶不置可否，他思緒飄遠。

世尊，您為何說，雖我之劫，亦是天道給予之緣？

若耶冰冷的雙眸泛著黯然的霜色。

三月余東海某捕魚而生的小村莊。

黃老伯見夕陽西下，是時候收網了，於是來到了海岸，見一書生一身青綠，腰間金絲藤纏繞，背上一柄碧玉似的劍，青色髮帶搭在兩肩，隨風飄蕩，率性十足。而後面那個姑娘身著齊膝黑色襦裙，琉璃花紋鑲在裙擺，在春日餘暉照射下泛著紫金色光輝。

「薛杏嬋，我都把你救出來了，你還想怎樣？莫不是看上小爺我了？」

黑衣女子正是薛杏嬋，轉眼冬日寒風過了，春日鳥雀高鳴，她也跟著陸樞從大理寺出來，走了許多地方：「路是你家的？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陸樞叉腰，他無奈地笑道：「自然自然，那你最好能跟緊了。」

說罷陸樞往海岸飛去，逐漸變成小圓點。

「二十。」

二十撐了撐懶腰：「他沒有在這裡打開九幽通道，沒有其他臭龍的氣息，我說，他都溜了我們這麼多海岸了，要不然我去翻翻壓箱底的捲軸有沒有，嘿。」

「不用。」薛杏嬋手中赫然出現一張金閃閃的符咒，她往陸樞追去，「我身上的龍鱗他肯定在大理寺就知道了，他必然以為我是因為龍鱗才跟著他，如此正好，現在離開，反而讓他起疑，我猜他只是在等某個時機，我們也只需要等著即可。」

「老伯，這附**時可遇到仙人或者怪事嗎？」薛杏嬋也不急，先摸清附近再說。

老伯眉頭一皺：「小姑娘，我瞧你也是年紀不大，莫要學那些敗家子的行徑，這霄淵，豈是我等能覬覦的，還是早些歸家吧。」

他竟知曉霄淵，這到底是哪裡？

薛杏嬋雙手作揖道：「老伯說的是，可是我一定要到那裡，看您也是有見識的，可否告知一二。」

老伯攏了網，指了指海之際，想想好像又不對，於是又指了指天之際。

「您是說在天上？」

老伯輕晲了她一眼，來的仙人三三兩兩，從來有去無回，這個小姑娘也肯定要沒了。

「你當真要去？」

「嗯，當真。」

老伯嘆了口氣：「那我就將其他仙人告訴我的，告知你吧。此乃天威大陸以東，與黑暗森林相鄰，這片巨大的海域名之界，界無邊無際，無上之地，入天遁地而行。」

「什麼，到界了！」二十跳了出來，別人見不到他，他立在薛杏嬋的肩膀上，打量著這片水域，「天吶，如今界竟然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