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日子像蜜糖（二）
對面的暮征沉著臉道：「過了年我想回淮南去了，我來就是為了陪姐姐，如今姐姐有人陪了，不再需要我了。」
陸君銘朝他瞪了一眼：「小屁孩你醋什麼醋，你姐姐有人陪你不替她高興嗎？」
暮征毫不示弱地瞪了回來：「姐姐高興我就高興，日後讓我知道你對她有半點不好，我即刻趕回來收拾你！」
敢說收拾陸君銘的，他還是第一個，連小柱子和池解都沒這麼說過。
陸君銘冷哼一聲：「就你那三腳貓功夫也敢說收拾我！」
「我人還在長，功夫也會長，總有一日會超過你！」
暮煙低頭稱讚道：「沒錯，總有一日我們征兒會超過他，姐姐相信你！」
這時候有門上人進來報，說有對南方口音的老夫妻來找暮征。暮征「噌」一下站起來，弄的筷子都落在了地上：「是我阿爹阿娘！」
不容別人說話，他便跑了出去，暮煙隨後跟了出去。
甄氏老夫妻站在門口朝里張望，見暮征跑出來，立刻滿臉帶笑：「我兒慢點，可別摔倒了。」
那關切的表情和言語，說暮征不是他們的孩子，路人都不信。暮征跑過去撲進他阿娘的懷裡撒嬌：「阿娘我想死你們了，你們怎麼來了？」
老太太看看隨後跟來的暮煙，躬身道：「姑娘，我們實在是惦記甲兒，這才忍不住來叨擾。」
暮煙道：「是我考慮不周，讓二老惦記了，既然來了，就留下來過年吧！等過了年再決定去留。」
這裡的人都不知道，暮征已經改名甄尤甲，都還是叫他暮征，他也沒有去解釋。他拉著阿娘進了大廳，正式向大家介紹：「這是我阿爹阿娘，我現在是他們的兒子，名叫甄尤甲，請不要再叫我暮征。」
老夫妻非常拘謹，不肯落座，非要去廚房待著，暮征，不，甄尤甲說：「阿爹阿娘，你們非要去廚房，那我也跟著一起去。」
暮煙道：「甄伯伯，甄伯母，你們遠道而來，是客，若是執意不肯入座，那便是瞧不起我了。」
二人這才勉強坐下，瑾兒去添了碗筷上來，甄伯母這才發現暮煙綰了發：「姑娘你成親了？」
暮煙笑著點點頭：「是，昨日才成的親。」
「那恭喜姑娘了，你們也算是青梅竹馬，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惜我們來得匆忙，也沒帶什麼賀禮，這支袖弩是我防身之用，輕便靈活，最適合女子，姑娘若是不嫌棄就收下。」
老太太將右手伸進左袖管，取了支袖弩出來放在桌上。陸君銘爺孫倆都探身去看，這袖弩非常小巧，使用的弩箭只有三寸長。弩身是上好的紅木，由於使用太久，被磨得油亮。
甄老漢道：「送人新婚賀禮，哪有送這個的，人家暮姑娘又不是江湖中人。」
暮煙一把將袖弩拿在手裡：「我就是江湖中人，這個禮物我非常喜歡，伯母既然送給了我，可不能後悔。」
這東西一看就是人家使用了好久，是人家的心愛之物。
甄伯母道：「我們江湖中人最講義氣，東西送出去哪有後悔的道理，姑娘喜歡便好。」
暮煙連說喜歡，暮玲直道菜涼了，招呼大家快吃飯，陸太公親自起身為甄老漢倒酒。
這裡是一片熱鬧景象，工坊中，池解卻是對燈獨坐發獃。呆坐了許久他才說：「澤蕪，咱們回上谷過年吧！」
澤蕪應道：「好，明日一早啟程，加緊趕路，還能趕上吃年夜飯，夫人見您回去，不定多高興呢！」
靜默片刻，澤蕪又問：「公子，要不要去跟暮姑娘道別？」
「不用了，留封信在這裡就好了，道別也不知道說什麼。」
澤蕪默默去收拾東西，他知道，這次回去，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次日一早，暮玲一家三口便回了下河村，梁蘭和小柱子早早起來，指揮家丁打掃庭院，準備過年的東西。
廚房裡飄出來一陣陣香氣，暮煙從沒覺得有哪種吃食這樣香。
跑進廚房去看，梁蘭正將鹵好的肘子從鍋里撈起來。
「蘭姐姐，這些良生家店裡就有，直接買就好了，何必還自己做。」
梁蘭喜滋滋道：「他家的滷肉再好，那也是千篇一律，我這個肘子，可是天下獨一份，來嘗嘗。」
她伸手掐了塊肉塞進暮煙嘴裡，暮煙嚼得滿口留香。梁蘭也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塊，還沒等嚼就噁心起來，忍了兩次都沒有忍住，跑去一邊嘔吐起來。
暮煙趕緊跑過去問：「姐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照兒來看看？」
梁蘭擦擦嘴角道：「不用看，沒什麼。」
「沒什麼怎麼會吐。」梁蘭沒攔住，她自顧喚了瑾兒去叫照兒來。
小柱子正在院子里看著家丁幹活，見照兒匆匆趕來便問：「這大過年的你不在家裡陪乾娘，來這裡做什麼？」
照兒不解道：「不是你家娘子不舒服，讓我來的嗎？」
小柱子一聽梁蘭不舒服，立刻往西側院跑去，正看見暮煙扶著梁蘭從廚房回來。
「蘭兒你哪裡不舒服？早起不是還好好的，是不是幹活累的，快進去歇著。」
他扶著梁蘭進了屋，小柱子把了脈，微微一笑道：「恭喜二哥，你要當爹了。」
愣了片刻，小柱子才反應過來，驚喜道：「蘭兒有喜了！」
暮煙道：「我蘭姐姐哪裡是幹活累的，是為你累著了。」
照兒說梁蘭身體健康，無需刻意保胎，現在只是短暫的害喜罷了，不用擔心。照兒走後，小柱子拉著她的手喜極而泣：「蘭兒，我們有孩子了，想想都像是做夢一樣，在街邊討飯的時候，我只想著活一日算一日，做夢也想不到我還能有今天。謝謝你蘭兒！」
梁蘭伸手在他腦門一戳：「是誰當初總是笑我像只肥鵝。」
小柱子拉著她的手道：「那時候我不敢相信能娶到你，要早知道你是我娘子，我定不會說那些渾話，就算是鵝你也是天鵝，我就是只癩蛤蟆。」
現下可不敢再指望梁蘭幹活，暮煙親自去了后廚，可她一向不善烹飪，還好甄伯伯來了，這裡交給他一切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