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隨著年齡的增長，離別好像變成了生活里稀疏平常的事。

蘇陌再沒有收到渝州城寄來的信件，沈清洲無視了她要回手帕的要求。

他們之間徹底結束了。

姜崢也要離開清陽了，他說他不屬於這裡，娘不要他，爹眼裡只有他的病人，他要去尋找他的歸處。

臨行前，姜崢說蘇陌曾欠他一頓飯，就不讓她還了，若日後有緣再見，讓她答應他一個要求，蘇陌問他什麼要求，他說下次見面的時候再告訴她。

「你此時不說出來，日後倘若我不記得了，你不就虧了？」

「不過一頓飯而已。」

「悶葫蘆！有你這麼算賬的嘛？」

看著蘇陌嗔怪的模樣，姜崢難得笑出聲來。

「就算你忘記了，我也會記得。」

姜崢笑起來眼神澄澈乾淨，眼尾微微上揚，顯得溫潤親和。

「姜崢，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要多笑笑啊～」

蘇陌這是第一次看見姜崢臉上浮現清晰的笑容，打趣道：「別說一個要求，十個我都答應了。」

「蘇陌，你這樣我就走不了。」

姜崢不笑時眼神總是很冷，漠視一切，但當他盯著人看時連那份冷漠也顯得格外深情。

蘇陌錯開他的目光，玩笑道：「留下吧，我請你吃飯。」

「小騙子，我走了。」

姜崢收起目光，恢復面無表情的狀態。

「保重，後會有期。」蘇陌無法給他想要的答案，便只能對他的感情視而不見。

姜崢轉身抬了下手，一身黑衣掩匿於廣闊天地間。

蘇陌回到家中，平日總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的張延朝不見了蹤影。

晚飯時，蘇陌才從父親那兒得知張延朝今日回邶城了，就在她送別姜崢的時候。

蘇陌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

生活平靜而安穩，除了偶爾去本草堂幫一下姜伯，蘇陌大部分時間都用來陪著祖母，每日陪她晒晒太陽，聊聊閑話，有時實在沒話說了，就念念話本，書上的故事總是層出不窮的。

近來，祖母陷入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

除夕過去沒多久，地上還有未融化的積雪，祖母說她想要去桃林看看桃花，可哪來的桃花呢，蘇陌哄著她說等天氣暖和了再帶她去看。

不過蘇陌還是從桃林挑到了幾支帶著零星花苞的桃枝，屋內的溫暖使得桃花提前綻放，散發出清新淡雅的香氣。

馮亦和單雲相逢於桃花樹下，粉紅色的花瓣落在彼此的身上，微風吹拂揚起片片花瓣，也吹起了少男少女心中的漣漪。

後來馮亦親手為單雲種植了一片桃林，桃花盛開時掛在枝頭明艷動人，花期過後粉色的花瓣雨落下匯成美麗的花海，可惜花開年年，種花的人卻早已不在了。

那天夜裡很冷，蘇陌睡得很不安穩，醒來時祖母永遠地離開了她。

那一年春天，後院的桃花開得極其燦爛，蘇陌感覺心口空落落的，茫然地望著枝頭一簇簇的花朵無聲流淚。

或許它們是在為主人和心上人的團聚而慶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