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不配
對面那人楊墨雖沒什麼印象,卻在第一時間,就洞悉了他的身份。
在襄陽城,能夠讓老百姓聞之色變,避之唯恐不及的人,除了賈世良之外,也就只有朱長義一人而已。
楊墨沒猜錯,來的這人正是襄陽一霸,無惡不作的商匪朱長義!
只見朱長義滿臉堆笑的盯著自己,緩步下了轎子,向這邊走來。
外表看起來,分明是個人畜無害的和事佬。
楊墨站在車上,冷眼看著來人,並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鄙人朱長義,久仰先生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英雄出少年啦!」
朱長義仰著頭,向上拱了拱手,臉上充滿了戲謔的表情。
那話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說,原來你楊墨不過是個毛頭小子!
楊墨背負雙手,一言不發。
眼睛卻越過朱長義,看向他身後更遠的地方。
似乎根本沒把朱長義放在眼裡。
楊墨是在提醒朱長義,讓他看清自己的身份。
自己雖然只是個男爵,卻跟商人出身的朱長義有著天壤之別。
你朱長義算什麼東西。
士農工商,貴族比士還要尊貴。
你一個末流賤商,竟敢如此託大,當街阻攔貴族車駕。
僅憑這個,楊墨就可以抽這老東西!
他之所以還沒動手,是想聽聽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
朱長義絕不會平白無故攔自己駕。
他很可能是得知了府衙里的消息,知道賴日財死了,來找自己談條件的。
果然,這老傢伙見楊墨不理他。
不僅沒惱,反而笑得更燦爛了。
「鄙人知道先生有些氣惱,其實大可不必。生意人以和為貴嘛!鄙人今天冒昧擋駕,也是為了先生您和您的家人著想。」
朱長義一邊說著,一邊斜眼看向車上。
見楊墨高高在上,仍舊面無表情,根本沒看他,老臉上頓時訕訕的。
內心暗罵了一句,嘴上卻接著道:「只要先生肯將香皂的配方相授,鄙人定當設法讓那些刁民們主動撤訴,並請求知府大人釋放顧姑娘。先生放心,先生開在襄陽府的鋪子,朱某絕不敢動。朱某願為先生馬前卒,為先生的香皂開拓新的市場。」
士農工商,商人最賤。
然而這最賤的商人,卻聲言能夠左右朝廷法度。
何其荒誕,何其可笑,何其悲哀!
最令人感到悲哀的是,在場眾人卻沒有一個人懷疑他說的這些話。
朱長義有這個本事。
憑藉過硬的靠山,就算把香皂案顛倒過來,告那些受害者誣告他都能做到。
楊墨冰冷的目光終於下移,落在了朱長義臉上。
與此同時,一腔怒火也騰得一下竄了上來。
「你不配!」
縱使你朱長義能左右朝廷法度又如何。
猛兀兒人的千軍萬馬我楊墨尚且不懼,又何懼你一個小小的商匪。
朱長義聞聽此言,臉刷得一下就綠了。
費了半天口舌,才等來楊墨的回應。
沒想到第一句話就讓他顏面掃地!
礙於楊墨爵爺的身份,他才耐著性子跟楊墨談條件。
沒想到卻碰了一鼻子灰!
朱長義臉上頓時陰晴不定,眼角的肌肉都跟著抽搐起來。
一個時辰前,他接到賴日財落入楊墨之手的消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正要去找賈世良,卻聽說了賈世良意欲滅口不成,賴日財已經到了侯爺面前。
這一驚非同小可,他還以為自己這次就要涼涼!
急匆匆趕來府衙,想請鄭仕弘和賈世良給他拿了主意。
怎麼著也要保住他這一生的富貴,花多少銀子他都認了。
哪知他人還沒到府衙來,又接到了最新消息。
侯爺居然秘密毒殺了賴日財。
命人把賴日財的屍體丟到了城外的亂墳崗。
朱長義聽到這消息,喜得是手舞足蹈。
立刻就明白了,知府大人這是認慫了啊!
看來在知府大人眼裡,自己這個商人,還是比那個叫楊墨的小子重要多了。
自己一個商人,價值何以超過了呂文淵的救命恩人呢?
很顯然,呂文淵這是怕船廠出問題啊!
如今襄陽府軍備中最為緊急和重要的事,就是迅速恢復水師實力。
戰船一日不能交付,襄陽水師就沒辦法出港迎敵。
正是明白了這一點,朱長義才有些忘乎所以。
聽下人來報,說豐縣男楊墨出了府衙,正往這邊趕來。
他頓時就想藉此機會,會一會這個別人嘴裡的少年英才。
羞辱爵爺可是個技術活。
既要羞辱他,還不能讓他抓住把柄。
畢竟兩人身份有別。
朱長義在京西道商界橫行多年,待人接物,自然不在話下。
儘力壓制著自己的氣焰,算是給足了楊墨面子。
誰知這小子竟然如此放肆,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哼!」
兩人畢竟身份有別,通判夫人的前車之鑒猶在眼前,朱長義只得硬生生的吞下了這口惡氣。
冷哼一聲,斜眼瞪視著楊墨。
內心暗罵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楊墨,早晚有一天,老夫要讓你財盡人亡,不得好死!」
「小全子,還等什麼?回家!」
楊墨再不言語,轉身鑽進車廂。
不聽小全子揮起馬鞭,啪得一聲抽在了馬屁股上,厲聲大叫道:「好狗不擋道,給老子閃開!」
軍馬吃痛,嘶鳴一聲,幾乎人立而起。
馬蹄剛一著地,就朝前急奔而來。
幾個轎夫和惡奴們嚇了一跳。
本能的閃在一邊。
馬車疾馳著,一路絕塵而去!
車身險些刮到了朱長義的胖臉。
朱長義踉踉蹌蹌的向後退了好幾步,方才躲開。
其他人也都被揚起的塵土搞得灰頭土臉。
朱長義望著消失在街角的馬車,氣急敗壞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轉眼見奴才們狼狽的樣子,就像火上澆油。
「一群蠢貨,為何不攔住他?」
「老爺,那馬委實兇猛,哪個敢攔……」
「還敢強辯?要你何用?」
只聽啪得一聲,當頭的一個惡奴的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
打得那奴才眼冒金星,差點沒暈過去。
朱長義兀自不解氣,轎也不坐了。
背負著雙手,快步朝賈通判的府上走去。
身後幾個惡奴抬著轎子跟在後面,一臉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