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石

唐琪琪擤了擤發紅的鼻子，說起自己的故事。

原來唐琪琪的爺爺曾是海外華僑，在東南亞一帶做生意，身家不菲。老爺子一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收藏古董，家裡藏品頗多，涵蓋極廣。

老爺子臨終前將生意和所有藏品都交給唐琪琪的父親，唐琪琪的父親回到國內投資，將唐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今年五六月間，唐琪琪的父親突然中風偏癱，只好把所有生意交到獨女唐琪琪手裡。

唐琪琪還有一個不成器的小叔唐念祖，唐念祖素來荒唐奢靡，以前有老爺子和大哥壓著，他還算老實，這會兒趁著大哥生病、侄女唐琪琪忙著打理生意無暇分心，小叔居然偷偷將老爺子的藏品賣出去變現。

幸虧唐琪琪警覺，發現了小叔的不軌之舉，但小叔死活不承認偷買古董的事情，唐琪琪清點藏品數量也沒有缺失。

唐琪琪疑心小叔用仿製品替代了真品充數，所以想要請一位對各類古玩器物都十分在行的鑒定家去把充數的贗品找出來。

唐琪琪先是經人介紹找到專家白正豐，但白正豐有事不能接受委託，就把打敗過自己的林河推薦給唐琪琪。

說到這裡，唐琪琪又忍不住抽泣起來，較弱的小模樣，甚是讓人心疼。

柔弱侄女vs狠心小叔，這不是活生生的「豪門宅斗劇」么？林河暗暗擦了把汗，實在不願意攪合別人的家事。

林河一臉黑線地望著唾沫橫飛、打了雞血似的賀浪，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他爹媽給他取名的時候選擇了一個「浪」字。

次日一大清早，賀浪開著自己的路虎，早早來到工作室接上林河，前往城南郊外一處莊園。

昨天他們和唐琪琪約好在莊園見面，愛睡懶覺的賀浪為此破天荒早起，特意用心梳洗打扮一番，不過他的審美確實有些另類，用林河的話說:捯飭得像一隻五彩斑斕的大鸚鵡。

「我說浪爺，你往身上噴了多少香水？」坐在副駕駛的林河用手捂著鼻子:「都快熏得我呼吸道感染了！」

賀浪吹了吹額頭上垂下的一縷暗紅色髮絲:「記不清了，反正怎麼得也有五六種吧，我尋思著總有一種能吸引到唐琪琪的。」

林河顧不得車外秋風寒涼，搖下車窗換氣:「我的媽耶，你這是把自己給腌上了哇！」

「你不懂！」賀浪嫌棄地瞟了一眼林河:「浪爺我混跡情場，什麼類型的女人沒見過？要降服唐琪琪那樣的，就得標新立異，出奇制勝！」

「你可拉倒吧！」林河見賀浪又擺出一副「閱女無數」的樣子。

「多金也是一種魅力，而我剛好爆棚，你說氣人不？」賀浪撇撇嘴，對林河的直言不諱毫不在乎。

哥倆一路鬥嘴，不知不覺已來到城郊，一片規模頗大的復古莊園出現在眼前。

車子停在莊園入口的牌樓下，唐琪琪早已等候在此。

「嚯，這地方不錯呀，文雅又氣派！」賀浪關上車門，打量著四周:「趕明兒也讓我爹弄一個，充充門面也好。」

「小地方，讓二位見笑了。」唐琪琪微笑著引領哥倆進入莊園里。

走了大約兩分林，唐琪琪請二人進入莊園里一座明清風格的大宅，這座大宅磚瓦木構都有歲月痕迹，不像是簡單的復古建築，應該是從別處收購一整座古宅，再拆卸搬運過來重新拼建。

單從這一點來看，唐琪琪家族對歷史文物的熱愛和自身文化修養，就不是賀浪和他爹這種附庸風雅的暴發戶能比的。

「林先生，我家的古玩藏品都在這個院子里。」唐琪琪一邊介紹，一邊領著二人來到大宅后一處院子。

這處院子布置得十分清幽雅緻，正屋上懸挂著一塊橫匾，上書「思悟齋」三個大字，居然是近代書法大師謝無量的手筆。

而林河的目光則被院子花池邊一塊巨大的山水景觀石吸引，這塊石頭足有一人來高，沉黃色的石體上頭鐫刻著「洞幽藏玄」四個篆體字，意味深遠。

「林先生，裡邊請。」唐琪琪見林河發愣，出聲提醒他進屋。

屋子裡空間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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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周牆壁和架子上陳列著各種各樣的古董，字畫陶瓷、金石玉器不一而足，簡直堪比一座小型博物館。

「這些都是我爺爺和爸爸的收藏。」唐琪琪轉了個圈:「其中那些東西是被叔叔調包過的我也不清楚，勞

林河點點頭，從兜里掏出一雙薄膠皮手套戴上，開始拿起物件逐一鑒察。

唐琪琪不便打擾林河，靜坐在屋子一角的茶台邊烹茶等候。

賀浪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和美女獨處的好機會，也坐到茶台邊，嘰嘰喳喳和唐琪琪套著近乎。

過了好一陣，唐琪琪被喋喋不休的賀浪吵得實在坐不住了，主動提出充當林河的助手，以此掙脫了賀浪的糾纏。

林河一件件鑒別著古董，講述著古董的名稱和年代，一旁的唐琪琪用便利貼寫好，分門別類貼到古董上，方便以後記憶。

林河鑒別古玩的速度不慢，但還是不知不覺忙活到中午十二點多林，一屋子的古玩這才全部鑒定完畢。

共計一百二十八件藏品，其中有一十六件是贗品，大多是瓷器、玉器一類，而且都是新近幾年才製成的假貨。

毫無疑問，唐琪琪對他叔叔唐念祖的懷疑並不是空穴來風，這間思悟齋別人進不來，以假換真的把戲只有唐念祖才幹得出來。

唐琪琪看到這麼多件藏品被調包，情緒有些激動，久久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院子里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一個身材高瘦、梳著大背頭的中年男子帶領幾名西裝革履的保鏢闖進院子。

「你們都在這等著！」男子陰沉著臉讓保鏢們在屋門前的丹墀下等候，自己則大搖大擺走進思悟齋里。

「叔叔，你怎麼來了？！」唐琪驚訝。

唐念祖冷哼一聲，單手叉腰:「我怎麼不能來？你領著陌生人來到思悟齋，我不來看著，萬一丟了東西怎麼辦？」

唐琪琪沒想到叔叔會倒打一耙，心裡的怒氣一下子就涌了上來:「這兩位是我請來鑒別藏品的專家，就是要查查您到底從這兒拿走了多少藏品，現在真相大白了，共計十六件，您還有什麼話說？」

唐念祖笑了:「早知道你個丫頭片子沒安好心，查出贗品又怎麼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掉包的？我還說是你偷偷倒賣出去的呢！」

「你……」唐琪琪氣得臉色發白，最後無奈壓下火氣，語氣也溫和下來:「叔叔，這些東西都是爺爺和爸爸苦心收集來的，是咱們唐家的財產，您需要用錢可以跟我說，怎麼能把藏品偷賣出去呢？」

「嘿嘿，」唐念祖自顧自踱步來到茶桌前，端起一盅茶:「琪琪，叔叔這輩子散漫愛玩兒，你爺爺瞧不起我，把所有生意全託付給你爸，叔叔承認自己不是經營管理的料，也懶得和你爸爭權，只要每年按時分給我紅利就行。」

唐念祖抿了口茶，繼續道:「可現在你爸他癱了，公司大權又都交給了你，這我就有點想不通了。你是女孩子，終歸要嫁人的，將來咱唐家的產業豈不是要落到外姓人手裡？你爸他太糊塗了！」

唐琪琪氣得肩膀發抖:「聽您這意思，是想要執掌公司？好，馬上召開董事會

「不必了！」唐念祖搖搖頭:「我知道董事會那幫老東西都看不上我，不可能讓我掌控公司。」

唐念祖說到這裡把茶盅重重放回茶台:「但是這些古玩藏品是老爺子生前的私有財產，理應由我和你爸兩兄弟平分，你憑什麼死摳著不放？」

「說到底，你還是對這些古董不死心呀。」唐琪琪語氣里再無敬意:「當初爺爺的遺囑說得明明白白，藏品都由爸爸繼承，補償你兩千萬現金。這些年你賭博揮霍，把兩千萬花完了，又回過頭來打藏品的主意？！作為長輩，你還要不要臉？！」

唐念祖不以為然:「錢花出去就沒了，可古董是升職的呀！現在這些藏品隨便拿出幾件，都不止兩千萬吧？當年我太年輕，才會同意老爺子的遺產分配模式，現在我後悔了！必須重新分配！」

唐琪琪冷冷道:「這恐怕由不得你了，爺爺的遺囑是有法律效益的，你想重分就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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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不答應也可以！」唐念祖摸著下巴冷笑道:「要是哪天這老宅子失了火，把裡面的藏品全燒了，你可別怨到做叔叔的頭上！」

「你敢！」唐琪琪氣得眼淚都要流出來，語氣雖然強硬，但她知道自己這個叔叔就是個流氓無賴，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到時候藏品毀於一旦，你爸那身體狀況，只怕會活活氣死！」唐念祖一臉的無賴

唐琪琪無計可施，這時候一旁的林河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話道:「唐先生，您好，我這次來除了幫琪琪鑒定藏品外，還有另一件事情。琪琪決定把這批古董轉借給市博物館展覽，您可千萬要慎重，如果這裡的藏品有損毀，那你就有麻藥煩了。」

唐琪琪一愣，很快明白林河是好意替自己解圍。

「借給市博物館？！」唐念祖神情詫異，盯著唐琪琪:「這是真的？」

林河上前一步攔在唐琪琪身前，替她回答:「是真的，這兩天市博物館就會來轉運藏品，在此期間如果誰敢搗亂，那就是跟政府過不去了！」

「臭小子，你嚇唬我？！」唐念祖信以為真，惱怒道:「水火無情，搞不好今天晚上老宅子就失火燒成灰燼！」

林河掏出手機:「你三番兩次威脅老宅子起火，我已經用手機錄音了，真要那麼巧的話，你覺得你逃得脫嫌疑？我奉勸你不要以身試法！」

唐念祖愣住了，他本來想趁大哥癱瘓的機會，從侄女手裡把藏品分走一半，現在突然冒出個陌生年輕人，把自己的如意算盤全給攪亂了。

「琪琪，你跟叔叔我玩這手？」唐念祖鼻子冒煙:「好得很！咱們走著瞧！」

說到這裡，唐念祖氣沖沖走出思悟齋，領著一幫保鏢離開。

唐琪琪鬆了口氣，向林河的解圍表示感謝。

林河微笑道:「小事情，不用謝」

「那太好了！」唐琪琪終於露出笑容:「這次多虧了你！」

賀浪不甘心風頭都被林河搶走，這會兒插話道:「琪琪，我看你叔叔不是盞省油的燈，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很可能還會威脅你，這段時間你還是別待在家裡了，要不暫時去我哪兒避避？我住的地方也挺大！」

唐琪琪搖搖頭:「他還沒膽子敢對我怎麼樣，只是爸爸突然出事，我又是剛剛接手大權，公司還人心不穩，我擔心這時候叔叔會突然拋售手裡的股份套現，引發更大的動蕩。」

賀浪想得倒是簡單:「怕什麼？他拋出來你就乘機接盤唄，正好把這個禍患一腳踢開。」

唐琪琪搖搖頭:「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我手上沒有那麼多現金接盤。」

「我借給你呀！」賀浪一拍胸脯:「等我回去跟我爸說一聲，到時候你說個數就行！」

林河推了把賀浪:「別在這誇海口，你能替你老爸做主？這可不是件小事情！」

唐琪琪嘆了口氣:「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到時候我再想辦法吧。」

林河摸摸鼻子，神秘一笑:「你明明很有錢，根本不用為這個擔心。」

唐琪琪微微一愣，轉頭一臉疑惑地看著林河:「嗯？這話什麼意思？」

三人走到院子里，唐琪琪上下打量著巨石:「聽爸爸說，這塊大石頭是爺爺的很喜歡的風水石，爺爺回國時花費很大的人力物力，特意從南洋把它帶回來，一直安放在這裡，沒什麼特別呀。」

林河伸手摩挲石頭:「沒什麼特別的話，你爺爺就不會花大力氣弄到這兒來了！你看上面鐫刻的字，洞玄藏幽，分明是在提醒後世兒孫石頭裡另有玄機！」

「另有玄機？」賀浪雙手揣在褲兜里:「我很好奇，等會我去找把大鎚來，把它砸開看看。」

「你別那麼暴力行不行？」林河沒好氣道:「既然是寶貝，當然不能野蠻對待了。」

唐琪琪被林河吊起興趣:「林先生，別賣關子了，這塊石頭到底有什麼奇特之處？」

林河舔了舔嘴唇:「這是一塊巨大的玉石原石呀！」

「玉石原石？！」賀浪和唐琪琪同時驚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