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能使鬼推磨

馬車很快就進了城。

丹谷葯會在即，安廬城近段時間湧入了不少人，大多是其他門派的長老和弟子，倒是令這個本就富庶的小城最近熱鬧了不少。

「師兄你看，這裡的人好多啊。」

「這算什麼，咱們還沒到雁陽呢。這些人現在還留在這裡，是因為雁陽那邊沒有客棧住了。等到葯會那一天，你才知道什麼叫作真正的熱鬧。」

「這裡的民風還是跟從前一樣純樸。」秋落桐掀開帘子，饒有興趣地欣賞著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和車隊。「卿寒，一會兒咱們要下去逛逛嗎？」

洛卿寒只回了她兩個字：「沒錢。」

「……」

「你就在那兒裝吧。」秋落桐無語，搖了搖頭。「現在整個瑤湘山，除了裴師兄，誰還有你的錢多？」

她指的是一個多月前，洛卿寒在內門弟子比試的賭註上押了紀凌，最後賭贏一大筆靈石的事情。

洛卿寒抬起睫毛帘子，往窗外看了一眼，轉移話題：「是不是到了？」

的確是到了，馬車停在了當地最大的一家客棧前，盛衍的聲音也從外面傳了進來：

「師尊，洛師叔，我們到了。」

洛卿寒和秋落桐對視了一眼，先後下了馬車。

進客棧之前，洛卿寒一如既往戴上了她的那頂長紗斗笠，弟子們都不覺得奇怪。出乎意料的是，秋落桐也戴上面紗，把絕美的容顏給遮了起來。

洛卿寒不願意別人把自己認出來，是因為她性格如此，可秋落桐又是為了什麼？以她那張揚高調的性子，似乎整個修真界就沒有不認識她的人。

「小兔崽子們看什麼呢？」秋落桐戴好面紗，美眸瞪了他們一眼。「只許你們洛師叔玩兒神秘，我就不行？」

眾人：「……」

儘管疑惑不解，但是誰也沒問，一行人就這樣進了客廳。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家客棧竟然沒有房間了。

「掌柜，您是不是弄錯了，」葉纖染好脾氣地仔細詢問道：「這家客棧所有的天字型大小和地字型大小房間，我師尊他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全部定下了。」

「這位公子，您所言的確不假，只是……」客棧掌柜欲言又止，顯得十分為難。

顧清霜聰慧，一見他這副表情，就什麼都懂了：「客棧被人給包下了？」

掌柜似乎也沒想到她能一猜就中，雖然有些尷尬，卻還是點了點頭。

有弟子當即就不樂意了：「你怎麼能這樣啊，先來後到懂不懂？那些房間明明就是我們先定下的，連定金都已經付了三個月了。合著你們客棧是只受錢不準住人啊？」

「這位小兄弟，實在是因為咱家客棧的確是被人給包了下來。」掌柜見他們人多勢眾，不禁有些心虛，連忙安撫。「您多體諒體諒，咱們小店也是要生計的……」

那弟子撇了撇嘴：「我體諒你？那誰體諒我們啊？這安廬城所有的客棧，早就住滿人了，難道你要我們今晚睡大街嗎？我們可是……」

一直未說話的洛卿寒這時候抬起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弟子心有不甘，卻也只能不高興地閉上嘴，狠狠地瞪了掌柜一眼。

掌柜直接無視他那一眼，心裡一喜：「這位仙君一看就是個明事理的人，在下多謝……」

洛卿寒淡淡開口：「多少錢？」

掌柜：「呃……啊？」

紀凌唇角微彎，解釋道：「我師尊是在問你，把這家客棧包下來的那群人，開價是多少。」

掌柜一愣，總算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後知後覺地用手指比了一個數，隨即賠笑道：「各位也看到了，本店做的是小本生意，實在是那位小姐給的太多了，都是出來混的，誰會跟錢過意不去呢……這位仙君，您？！」

洛卿寒隨手扔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袋給他，淡然道：「這些能不能讓你過意的去？」

掌柜認認真真捏了捏荷包的份量，驚愕地瞪大眼，然後迫不及待地將它打開，往裡面瞄了一眼后，心裡激起千丈波瀾，乾巴巴的臉上溢滿欣喜。

「可以可以，各位客官快請進！」掌柜笑容滿面地招呼他們上樓，熱情萬分，臉上都笑出了褶皺。一面招呼，一面還不忘使喚店小二。「三順子，還不快給客人們上好酒好菜？！誒，這位小兄弟您當心，樓梯的這塊木板是松的，還沒來得及修……」

「……」

江宴歡在紀凌旁邊咬耳朵：「這算不算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紀凌當真作思考狀，然後很認真地回答：「算吧。」

二人相視一笑。

兩間天字型大小房間，洛卿寒和秋落桐各一間。剩下的弟子們住地字型大小房間。

安置好行李后，大家都下去吃飯，只有洛卿寒一個人待在房間里。

離丹谷葯會還有半月有餘，此次來到安廬城的多是仙門弟子，一群半大的孩子們玩兒心大，好不容易出一次遠門，隨行的長老也不可能強制他們待在客棧里修鍊。

於是到了晚上，城中徹夜通明，店鋪全開，小販們都跑出來做生意，到處是人山人海，繁華喧囂，好不熱鬧。

秋落桐玩心大發，想要拉著洛卿寒一起去逛街。洛卿寒自然是不會去的，她也不惱，轉身帶著弟子們就出客棧，融入歡快而熱鬧的黑夜裡了。

客棧里的客人都出去得差不多了，連店裡的小二也耐不住寂寞，徵得掌柜的同意后，海碗一丟，歡歡喜喜地去逛集市了。

二樓天字型大小房間里

燭台上的蠟燭燒得明亮，木窗是開著的，時不時會灌入一絲冷風。

洛卿寒就著燭光看了一會兒書後，覺得沒興緻，揉了揉生澀的眼睛，合上書本站了起來，走到窗檯前。

這會兒正是街上最熱鬧的時候，分明不是上元節，逛集市的人卻極多，街上飄著陣陣小吃的香氣，小販的吆喝聲、敲鑼聲、打鼓聲不絕於耳，店肆林立，令人眼花繚亂。

平日里並不惹眼的窗子，在這一刻似乎成了兩個世界的阻隔板：窗子外面，是熱鬧非凡；窗子裡面，是冷清孤寂。

洛卿寒靠著窗壁，靜靜地看著下面歡快喧囂的集市，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安廬城二十年前還只是一個窮困潦倒，走在路上都能踩到屍骨的荒涼小城。短短十年，如今這裡卻彷彿脫胎換骨，變成了遠近聞名的富饒之地，路邊也沒了衣衫襤褸的乞丐和難民。

不得不承認，丹谷的確幹了一件好事。

洛卿寒默默關上窗戶，試圖與這個格格不入的世界徹底隔絕。她不是不喜歡熱鬧，只是不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

就在她準備吹滅蠟燭上床睡覺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這個時候客棧里除了掌柜，還有別的人？

洛卿寒一愣，下意識問了一句：「哪位？」

「師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