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滾!
陳陌看著她迷離渙散的眼神,把自己的腦袋湊了上去,一大一小兩個額頭貼在一起。
爺爺的,這麼燙!
陳陌心裡駭然,這個小丫頭什麼時候病的,還病得這麼厲害。然後又想到一事,抱著小丫頭,脫去她的鞋襪,就看見漲紅漲紅的腳腕。
虧的你一聲不吭的跟著,何必呢?
陳陌低喃了一句,仔細幫她檢查了一下紅腫的腳腕,崴著了,問題不大,就是病得有些厲害,應該是那幾天的大雨造成的,當時的陳陌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小姑娘的身體受不受得住。
看著像是昏迷過去的小丫頭,陳陌第一次這麼仔細的打量著她。滿臉的泥巴,頭髮亂得像鳥窩一樣,簡直比旁邊的難民要難民。有些發紫的小嘴巴,一張一合的,應該是在囈語,只是沒有聲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唉~
陳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把小丫頭背在身上,抬頭看了看天色,還有一段時間才天黑。
腳的問題,但是好處理,就是這病有點麻煩。
爹,娘,小魚好冷。
小丫頭被陳陌背在身上,似乎是感覺到了陳陌那暖和得體溫,摟著陳陌脖子的雙手緊了緊,讓陳陌不得不扭了扭脖子。
小丫頭腦袋枕著陳陌的肩膀,她囈語的聲音就在陳陌耳邊響起。
娘,山裡好黑,小魚好怕。
爹,小魚好累。
爹,您在哪?為什麼不要小魚了?
娘,小魚不怕,有大哥哥在,小魚不怕。
.....
斷斷敘敘的囈語,如蚊蠅的聲音。
陳陌邊聽邊走,看了看周圍的林子,思索了一會兒,便背著小丫頭又一次鑽進了林子里。
脫離了大部隊的陳陌,在山林里如同一頭豹子一般靈活,跟之前與小丫頭在山林里的表現完全不同。
流民成群結隊的前行,入夜,他們通常都會聚集到一起,弄起一堆堆篝火就地休息。
累了一天的人們,夜晚也沒有太多的話要說,無非是打算自己要去到哪裡。
流民的去處,一是附近的城池,但是這些城池一般不會接收流民,不僅不接收,他們還會驅趕他們,萬一流民死在城外,說不好還會引起瘟疫,危害到城裡的人。也會有一些城池允許流民在城外停留,城裡的善人會給些稀米粥救濟,但這種事在這個世道很少很少,況且這裡還是楚國比較靠北的位置,離邊境線近,就更加不可能了。
或是尋一片環境還不錯的地方安營紮寨,慢慢的建立起一個小村子,繼續生活下去,這樣的地方也不好找,而且建立的條件也相當的艱苦,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還有的,如果在南方有親戚的就更好了,只要那些個親戚還沒有選擇忘記,那這些人就可以在另一個地方繼續生活了。
生活就是這樣,在一個地方待不下去了,就得尋求另一個地方繼續活下去。
竊竊私語的人群集聚地中,陳陌背著小姑娘從黑夜裡走進這個有些許光明的地方。
陳陌也不是很想來這裡,但這附近就這個地方比較好落腳,不然這些人也不會選擇在這裡休息了。
陳陌背著小丫頭看了看周圍的幾簇篝火,眼神鎖定一處只有三兩人的地方,好像周圍的人都不喜歡他們這幾個人,把他們排斥在那。
但是等陳陌向著那裡走去的時候,那些人其他人都有些躲閃,似乎不是他們排斥那幾個人,而是在害怕他們。
陳陌一下就明白過來,這幾人是流民里的刺頭,這樣的人就是欺軟怕硬的主,流民里都是老弱病殘之人,他們幾個在仲武看來也是四字中的弱,但對比其他救命算是精悍,相必做了什麼惹眾怒的事,讓其他人排斥他們,卻又不敢惹他們。
陳陌本也想著另選地方,但是其他的小團體的篝火旁都集滿了人,自己也不好插進去,說白了她不會和這些手無縛雞之力人打交道。
小丫頭也需要點火氣來暖身子,生火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那就找那幫人借個地方吧。
陳陌走了過去,那幾個人也撇了撇這個看起來瘦弱的少年,還背著一個孩子。
不等陳陌說話,其中一人便開口說道:要搭火?
可以?
陳陌反問道。
把吃的交出來,我們就給你一個位置。
陳陌聽完對方的要求,很爽快的從懷裡掏出一塊狼肉丟在他們面前,頓時讓這三人眼睛冒綠光。
肉,這可是肉啊,他們已經好多天沒見過肉了,更別說肉是什麼滋味了,即使他們去那些流民中搶劫,也只是一些乾糧,這小子怎麼會有肉待在身上,還這麼的乾脆。
貪婪過後,三人收拾目光,讓出了一個位置給這個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三人隱晦的交流了一下眼神,都讀懂,這小子身上還有更多的肉。
他們的貪婪似乎忘記了,在剛才打量陳陌的時候,在他背後的腰間還戴著似乎一把武器。
陳陌把背後的小丫頭抱在身前,自己盤膝坐下,把小丫頭橫抱在懷裡,小丫頭還在熟睡著,今天在山林里的動靜都沒能把她弄醒,看來是真的相當身心疲憊。
陳陌坐好,眼角的餘光把那幾人的小心思看在眼裡,心裡冷笑一番,抽出腰間的斷刃,嗡的一聲,插在旁邊的地面上,用這樣的動作在無聲的告訴那幾人,別動歪念頭。
確實,那三人也被陳陌的舉動嚇住了,眼神又交匯了幾次。
但人在足夠的誘惑下,是能夠做出可怕的事的,當然,陳陌的樣子在他們看來也不是什麼很可怕的事。
三人分吃了那塊肉之後,不懷好意的看著陳陌那邊。
而陳陌絲毫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而是把幾株藥草,就是今天再次進山找來的東西,放進自己的嘴巴里咀嚼著。這裡沒有任何的工具,唯一的工具就是自己的嘴巴。
藥草的味道充斥著自己的嘴巴,這樣的感覺陳陌很早的時候就感覺過了,這都是那個半吊子師父教的。若是陳陌對師父來個評價,若是真的評價本事,就是教自己吃草的功夫比教自己武功的本事厲害多了。
那三人抵擋不知肉味的誘惑,包抄似的向陳陌靠攏過去,一左一右還有一后。在陳陌身後的人雙手按住他的肩膀,在右邊的人蹲在陳陌身邊,雙手按住刀柄,明顯是防備著陳陌拔刀,最後一人也蹲下,看了看陳陌懷裡的孩子,對陳陌說道:把剩餘的肉交出來吧。
不等陳陌說話,而陳陌此時嘴裡嚼著東西,也說不出話。那人繼續說道:別急著拒絕,也別說沒有了之類的話,若是不交出來,我可就自己動手了,到時候不小心弄到這個小娃娃就不好咯。
他話一說完,陳陌明顯感覺到了肩膀的雙手更加用力了,而右邊的人似乎要把那刀拔出來變作自己的武器。
陳陌面無表情,就在左邊的人把手伸過來的同時,陳陌動了。
右手抓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砸在右手邊男人的臉上,直接把那人撂倒,與此同時,抓住刀柄,在火光中,向左斜向上劃去,划中那人的臉頰,斷刃在半空中耍了一個刀花,然後反手握刀,插回原來的位置,只是原來的位置上多了一隻手掌,手掌是被撂翻在地的那人的。
兩聲驚叫劃破夜空,讓原本偷偷看向這邊的人內心一顫,此時他們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那一瞬間發生的太快了,快到所有人幾乎都沒看清。
陳陌沒有鬆手,還在感受著嘴巴里的藥材,已經咀嚼好了,沒有理會左右兩邊的人的嚎叫,左手捏開小丫頭的嘴巴,自己彎下腰,以最親密的方式把嘴裡的葯送入她的嘴裡,然後捏住她的嘴巴不讓她興偉苦澀的藥味,本能的把它吐出來。
陳陌重新坐直身子,嘴巴還有點苦澀的味道,但終於能開口說話了。
做人不要太得寸進尺。沉默了一下,補充說道:這樣不好。
說完,陳陌拔出刀,又是一陣尖叫,叫聲剛發出,就被陳陌一個字給壓了下去:滾。
陳陌背後的那個人聽見滾字,才嚇得收回打在陳陌肩上的雙手,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雙腳同時動作,爬出好遠,樣子頗為滑稽。
另外兩人,一個捂著臉,他的臉被陳陌划傷,飛快的遠離這裡,一個也抓著自己被透心涼的手,連滾帶爬的離開,離開這個看起來不在是待宰的羔羊而是魔鬼的人。
在場的所有人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都不禁背後一涼,不由自主的往篝火里多添了幾根木柴,來讓篝火更大一些,來驅走這透骨的寒冷。
陳陌說完那個滾字,眼中真正的寒芒消失,又恢復一如既往的冷漠。冷漠的雙眼低看下去看見懷裡的小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雙手捂著嘴巴,瞪大雙眼看著這個冷漠少年的雙眸。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