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香消玉損歸凡塵

長京城。

北荒樓里，李小小的房間靜悄悄的，李小小跪伏的姿勢沒有動過，狄圥的手握著茶几上的茶杯，沒有端起來，而是看著茶杯中冒出來的裊裊白氣。

「皇帝啊。」狄圥忽然長嘆著說出這三個字，言語之中對這三個字有著敬畏，還有一些....嚮往？

「多麼誘人的位置，你說，我真的能坐在這個位置嗎？」

狄圥的語氣,似乎有些動搖，但在他側身後的坐著的跳貓子之前戲謔的眼神忽然變得陰森了起來，就像夜間中的野貓看見了老鼠。

趴在地上的李小小身子也不經意間的顫動了一下，似乎她對狄圥動搖的態度有些興奮，果然，沒有哪個男人對那個位置沒有一點不心動的，況且這個狄圥還是離那個位置最為接近的男人，難道他真的心甘情願在那女人面前俯首稱臣？論才華，他有，論謀略,他也有，況且他還很年輕，只要坐上那個位置，他有大把的時間想要他得到的，為何要屈尊一個女人之下？貪圖她的美貌？美貌終究會過時，他成為九五之尊，想要誰不行？

既然已經動搖，或者有了那一絲期盼，李小小自然不願意讓那小小的苗頭給熄滅了。

「能，為什麼不能？而且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只要....」

「只要我振臂高呼,就有人與我一同叛變？或者說與你蠱惑的那些高官勛貴子弟一起進宮，挾天子以令諸侯？」狄圥

還沒等李小小的話說完，就接過話頭。他所說的天子，指的是那年幼的太子，畢竟皇後娘娘在眾人眼裡在怎麼強大，她都只是皇后，不是皇帝，而且很多人也知道，只要太子到了年紀，必定要登記，不會真的讓一個女人繼續把持朝政。

「你未免想得也太簡單了一點。」狄圥看著她冷冷的說道。

「若是大人覺得著急，可以在等等，娘娘此次出巡，危險重重，還能不能回來也未知。」李小小說著便緩緩的直起自己的身子，眼眸明亮且帶著些許期待看著狄圥。

「娘娘能不能回來，我不知道，我感覺我快要走不出這個房間了。」狄圥扭頭看著閉著眼睛的跳貓子。「你可別真的把我噶了。」

「難說。」跳貓子冷冷的回了一句。

「那兩位大人的意思是要把小小帶回天牢了？」李小小看著兩人，臉色也沉了下來，既然大家都把話說敞亮了，她也不可能讓兩人這麼若無其事地走出去。

「還真沒有這個打算。」狄圥搖頭否認。

此話讓李小小錯愕了一下，不知道她在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之前你應該已經按下了機擴了吧？」狄圥忽然的提問，讓李小小的臉色變了一下。

「很驚訝嗎？」狄圥拿起那被快要涼掉的茶杯，緩緩地喝著。「其實呢，你在長京城的一舉一動，娘娘那裡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你做的那些事，自然蒙不著娘娘的眼睛。

」

「跟你實話實說，你，不過是娘娘扔在長京的一個美味的魚餌，讓那些蠢蠢欲動的傢伙浮出水面，若是讓娘娘一個一個揪，太廢時間了。」

「所以娘娘的出巡，是在給那些人製造機會？」李小小陰沉的說道。

「對，但不全對，娘娘出巡的原因很多，你所說的只是其中之一。」狄圥淡淡的說道。「而你更大的作用是上商國那邊覺得有機可乘。」

「如今唐國的子民過得安居樂業，即使受了大災，也能安穩的度過，他們對攻打別過的事支持，但娘娘志在天下，若是主動出擊，必然會受到很多人的反對。」

「當然的，若是在給唐國修養上十年八年，到時候國力昌盛，唐國百姓會支持娘娘一統天下。」

「但那太久了，以後得事誰也說不清楚，而上天偏偏在這個時候鬆開了機會，一個對三個國家都是機會的機會，就是這次夏汛。」

「唐國能安穩度過災難，但商國不一定，他們出現了大量的災民，為了這樣的事，他們最後的解決方法就是攻打福余的唐國，而這也是商皇帝所希望看到的，這樣既能解決災民，又能攻打唐國。」

「而娘娘要的就是這個機會，出巡至菩提湖，就是讓商國發動戰爭，唐國這邊就必須守衛，唐國的百姓知道商國的貪婪，就知道，商國不給他們過安穩的日子，他們就會奮起反抗，最終走上娘娘所想的道路。」

「

別等了。」狄圥的話轉回現在。「你要通知的那些人來不了了。」

...

北荒樓的附近小巷居民宅中，飄著血腥的味道，屋子裡躺著好些已經沒有了氣息的人。

「都解決了。」

「在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遺漏的，要是露了一個，巡察司大人可是會讓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是！」

與此同時的其他地方，一些官員府邸或勛貴子弟家中，闖入不少巡察司的人。

「都別動，奉皇後娘娘之名，緝拿亂臣賊子！」

...

李小小知道對方嚇唬自己，要是假的，自己的人已經出現在這裡了，可現在什麼動靜都沒有。

大勢已去。

李小小整個人蔫了。

「所以今日到來只是為了讓奴家死個明白？」李小小強打著精神說道。

「算是吧。」狄圥有些惋惜的說道。「其實呢，娘娘還是很欣賞你的，也給過你機會。」

「機會？」李小小慘笑了一下，即使這般慘淡的境地，也讓掩蓋不了她那驚世的容貌。

「北荒樓就是當初娘娘給你的機會，若是到當初你沒有選擇跟著那個老嬤嬤走，或許就不是今日這個境地。」

「容奴婢問一句，那個老嬤嬤是娘娘這邊的人？」李小小問道。

「是。」

「那還真是一開始就沒有贏的機會。」李小小說道。

「這是第一次機會。」狄圥說道。

「還有第二次機會？」李小小不信的問道。

「有。」狄圥點點頭。「娘娘讓你做魚餌，

還是會記你的功勞的，只是，你不應該與商國那邊有聯繫。」

「我說我沒有，你信嗎？」李小小反問道。

「錦衣使去了冰歡谷，而且之前你也說了，娘娘回不回得來也說不定，你讓我怎麼信你？把全部責任推到你那妹妹，元尛身上。」狄圥說道。

李小小不說話了，似乎也不想解釋了。

狄圥看著沒有說話的李小小，拿起身邊放置的木匣子，放到茶几上，緩緩打開，裡面是兩個玉瓶子。

「娘娘最後還是心軟了，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裡面是一瓶毒酒，一瓶清酒，要是你能選對了，你就有活下去的可能，你也不用看我，我也不知道裡面哪個是毒酒，哪個是清酒。」

狄圥說罷，取過兩個杯子，放置在茶几上，然後用兩個瓶子各自斟了一杯，兩杯的顏色一樣，氣味也一樣，分辨不出那杯是有毒的。

「選吧。」

李小小看著茶几上兩個杯子，臉色略顯蒼白，跪著來到茶几的前面，沒有著急選擇，而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奴婢想知道，狄大人為什麼不肯收下我？是嫌棄我臟，還是我的手段？」

「都不是。」狄圥回答著。

「唉。」聽著狄圥的回答，李小小嘆息了一下。「要是當初狄大人收了奴婢，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似乎她說的就是真的，成了狄大人的女人，她就有不一樣的生活了。

李小小緩緩抬起手，躊

躇著要選哪杯酒，忽然，李小小的眼神一邊，露出了狠色，一枚鋼針出現在手中，對著狄圥，身子前傾。

而在這個時候，狄圥身後的跳貓子一動，動作要比李小小快的多，一個閃身，就擦過李小小，出現在李小小身後，手中還握著一把已經出鞘的直刀，直刀的刀刃上還有一抹鮮紅。

李小小捂著自己的脖子，眼睛充滿著不甘，還有對狄圥的一點眷戀，是的，與狄圥的幾次接觸，她已經喜歡上這個人了。最後的兵刃相向，也只是想劫持他，好讓她脫身，只是沒有成功。

李小小倒了下去，趴在茶几上，嘴角有血水冒出，抽搐著，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看見狄圥拿起一杯酒，倒入了另一杯，酒滿且溢出來了一點，然後她就看到狄圥那些那杯滿溢出的酒，一飲而下。

「你又選錯了機會。」狄圥喝完酒，看著李小小漸漸消散神採的眼眸，惋惜的說道。

「跳貓子。」狄圥喊道。

「在。」

「給娘娘傳信吧。」

「是。」

「還有給白將軍也傳信，他可以披甲上陣了，可以去救他那寶貝孫子了。」

「是。」

跳貓子正欲離開，然後看著屋子裡還剩下的另一個人，說道：「她呢？」

狄圥對著他擺了擺手，跳男子領意，把人拎出了房間，此時好一些巡查司的人闖入北荒樓。

...

房間內，狄圥看著沒了氣息的李小小，抬起一隻手，緩緩的幫她合上了

那沒有閉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