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小忠犬
西寧之行已經確定人選,蕭炎陵自然不去了,不過他出面引薦了一位謀士。
皇帝御書房內,「皇叔,您介紹的這位謀士是何許人也?」
「陛下可是不放心?」蕭炎陵坐在茶几前,慵懶的靠著,一副「皇帝你是不是懷疑我」的神情。
「呵呵,朕自然不會懷疑皇叔的眼光,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抵得過蕭丞相派的人。」暗自抹了一把冷汗,他可不敢得罪這位皇叔老爺子。
「對於蕭宜城,陛下以為如何啊?」
「嗯,他與皇叔似乎有些相似之處,不過,朕覺得,他有點陰沉。」
不好相與的樣子,雖然封他做了都尉,可皇帝還是不太喜歡他,也不是他有多討厭,就是因為他是蕭丞相的人,就喜歡不起來。
蕭炎陵嘴角揚起,「陛下,他可是你我的姻親呢?」
「什麼?姻親?不是蕭氏一族的外室嗎?」
「那陛下可知道那外室是誰?」
皇帝眨眨眼,一臉莫名。
「說來話長,臣也是近來才知道的。」蕭炎陵一掃慵懶,端正身子,正色的看著皇帝。
皇帝見他一本正經起來,也不由得緊張。
「在九十多年前,我玉簫皇族曾有位公主遠嫁西寧。」
「哦,那我知道,在本朝史書上看到過,那位公主是太上皇最喜歡的女兒。因為要跟西寧簽訂百年合約條款,也表示真誠,就兩國連姻來著。」皇帝熟讀史書自然也是知道的。
蕭炎陵喝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本來吧,都那麼久了,誰知道誰呢?可就是,偏偏出現了幾個讓臣感到疑惑的人,於是臣就花重金派人去西寧查探了一翻。」皇帝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皇叔,您可真厲害啊。」居然能把手伸到西寧。
「咳咳。小意思,不要再打斷我。」這種事情,有錢就能使鬼推磨了。
「哦哦哦,皇叔,您繼續。」皇帝不好意思的笑笑。
「簽訂百年條款后,西寧確實安定了幾十年,直到公主駕鶴西歸,她的兒孫們也是很聽話的,沒有違背他們老一輩的規矩。」應該是公主教育的好,西寧史書記載的都是這位西寧皇后兼太后的善舉政績。她不但幫助西寧擺脫貧困,還建造了書院,培養當地人才。每次在進貢玉簫的貢品上也是分毫不差。
在皇后位份時也是協助大王管理政務要事,後宮之中只有寥寥幾位妃子,介都是順服與她。
此後,她生兒育女非常成功,兒孫子都是繼承大統的一代明君,武將,文人能士。
女兒們也是知書達理,嫁的都是朝中官員,西寧大王曾留下美譽:今生有吾后是西寧之大福祿。
後來大王去世,子承父業,她也成為了第一代太后。
那是無比的榮耀,她不但沒有驕傲,反而更加為了後代的培養費勁心力。
在她離開之際,寫下書信飛鴿傳書至玉簫皇宮。書信的內容寫到:吾皇隆恩,百年合約哀家沒日沒夜都在恪守,現大限將至,在彌留之際書信送達,願吾皇深澤,繼續福佑我西寧子民。
短短數語,卻道盡一生的滄桑謀略。
那時老先皇收到信件就分外高興,看了書信內容更加欣慰,在得知她享年七十歲后就與世長絕,老先皇很似悲傷。此事也記載與玉簫的史書中,名流千古數百年。
「這位玉簫公主的政績朕也是唏噓不已,實在難得。」皇帝感念,不由得心生敬佩。
「雖然史書這麼記載,但臣卻在西寧皇室中查到了另外一件事。」
「.....」皇帝很好奇,但出於不敢打斷,就只能瞪大眼睛等待下文。
蕭炎陵緩緩地拿出袖子里的一封密函,「事情經過都在這裡了,陛下,你慢慢看吧,時辰不早,臣要回府了。」一壺茶喝完,蕭炎陵就起身要走。
皇帝接過宮人拿過來的密函,心有戚戚的嘟嘟嘴巴。
「皇叔,您怎麼故事講一半啊?」他都被挑起來了。
「喏,剩下的自己看吧。」懶洋洋的轉身打算離去,皇帝無奈的嘆口氣。
人命的剛想打開密函,可蕭炎陵卻迴轉過來,皇帝以為他改變主意了,笑容剛掛上臉頰。
就聽到他說:「哦,對了,陛下,臣忘記告訴你了不能去西寧的原因了。」
這時皇帝才回神,是啊,他今日召見皇叔不就是為了問此事嗎?
剛才見他在喝茶他就沒打斷,後來一聽故事,就忘記了。
「那是因為...臣又要做爹了,身為父親,夫君,自然,不能離他們而去。」
說完,也不等皇帝有所反應,蕭炎陵揮揮衣袖,這次再也沒回頭。
皇帝還在回味剛才他的話,隨即意會過來,才明白的釋然一笑。
「原來皇叔是因為皇嬸嬸。」也是,對於皇叔來說,皇嬸嬸是他的心頭肉。
低頭看著手裡的信件,皇帝忽然想念顧無暇。
罷了,今日,他也早點去陪她吧。
放下手裡的密函,就走出了御書房。
天色漸漸暗沉,蕭炎陵離開皇宮時已經日落西山,玄機依然在宮門口等待。
「王爺。」見他出來,玄機上前一步恭敬行禮,等到蕭炎陵翻身上馬後他也騎馬一起離開。
「玄機,你說,這次皇妃能給本王生個男孩還是女孩?」玄機有些懵。
「王爺希望是小王爺還是小郡主?」
「小郡主已經有叒叒了,自然希望是有個小王爺了。」蕭炎陵也不扭捏。
「那就得了唄。」玄機覺得他問了也白問啊,他怎麼會知道呢?
蕭炎陵沒好氣的撇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本王白問了?」
呃,難道不是嗎?這句話玄機可不敢說出口。
冷硬的嘴角抽抽,這王爺莫不是腦抽了吧?好端端的為了這種事情,跟他杠!
「哎,無論是男是女,只要都是本王和無雙的孩子,管他呢?」隨後蕭炎陵居然自己開導起自己來。
這自言自語的樣子著實讓玄機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王爺怎麼了?在宮裡呆了一個時辰莫不是被皇帝灌了什麼毒湯吧?
「哎呀,天氣真好,本王好開心啊,玄機,比一場。」沒等玄機回神,蕭炎陵居然一夾馬腹,黑風也配合主人的心情飛奔出去。
「呃,王爺,等等我。」就這樣,黃昏后的宮廷外,兩匹駿馬飛馳而去。
馬上的人黑衣飛揚,長發在身後翻飛,胯下駿馬高大俊美。
夕陽在他們身後漸行漸遠。
蕭王府院子內,顧無雙站在櫻花樹下,面容溫婉,眼眸柔和。伸手輕撫嬌柔花瓣,心情異常舒適。
「娘親。」不遠處,小郡主腳步奔踏而來,身後緊緊跟貼身保鏢阿諾。
寸步不離的跟著她。
顧無雙眼中泛起笑意,轉身等著小女兒過來。
「叒叒,你放學啦?」
「是啊,娘親,爹爹呢?」
「爹爹還沒回。」難得小傢伙問起爹爹。
「娘親,今日叒叒在學院里得了獎狀。」說著就指著身後阿諾,阿諾立馬遞上一張黃色宣紙。
攤開宣紙,上面寫著:小郡主榮獲最佳淑女獎
耶,淑女!顧無雙心裡暗嘆,這是先生在放水嗎?
表面卻笑著鼓勵誇獎她。
「我家叒叒可真是厲害呀,才去學院幾個月就得獎了。」
小郡主被誇獎后立馬鼓起小臉,捂住小嘴偷笑。
見她確實不一樣了,居然還會捂著嘴笑了。
果然是淑女了不少。
「那叒叒要娘親什麼獎勵?」這不,做娘的自然要鼓勵一下了。
「獎勵?可以嗎?」小女娃驚奇的瞪大眼,圓鼓鼓的眼睛可愛極了。
「當然可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那...叒叒要一把劍,寶劍,最好的劍。」最好是娘親屋裡掛著的那把。
「......」顧無雙錯愕了,小女娃兒要寶劍做什麼?
隨即她看向身後站著的阿諾,深邃的眼波流轉,瞬間明白了。
「好,寶劍可以有,不過,娘親要知道你是送給誰的?」
說話間看向阿諾,就見他有些迷茫的樣子。看來他是不知道的,那就是自己女兒要送阿諾禮物了。
沒想到小小年紀的女娃兒居然這麼有愛心...她該笑嗎?
「丫丫,去把我的銀川劍拿來。」寶劍一直放著不用也太可惜。
既然有機會那就送出去也好。
不久,丫丫就回來了,手裡多了一把銀色的寶劍。箭尾懸挂藍色的流蘇。
這是當年蕭炎陵送給她的。現在她給自己女兒也是好的,至於她要送給誰..那就隨她了。
「叒叒,這把寶劍可好?」好,當然好,不得了的好。
「哇,好漂亮,是銀色的,還有藍色的流蘇。阿諾哥哥,你快來拿!」阿諾被小郡主拉著手,不知所措的看著王妃。
「拿著吧,以後就用它好好保護小郡主,銀川劍,就是你的了。」
「這...」阿諾受寵若驚。
「阿諾哥哥,快接住啊,這是叒叒跟娘親要來的獎勵。」小郡主急切的拉著阿諾的手。
真是恨不能自己拿給他。
阿諾無奈的苦笑,可不敢推開她。
「收下吧,既然是郡主的心意,不要辜負了她。」身後傳來蕭炎陵的朗朗聲。
小郡主一見是爹爹,立馬笑著跑上去,展開手臂,蕭炎陵自然眉開眼笑的雙手接住。
「叒叒,想念爹爹沒有啊?」
「想啊,剛才叒叒還問娘親來著,爹爹,您會不會離開我們呀?」小女娃忽然嘟著嘴來了一句。
讓在場的人都微微一愣,蕭炎陵看了一眼顧無雙,後者搖搖頭。
「叒叒這麼問,是誰告訴叒叒爹的壞話了?」
「不是壞話,是小琳兒說的,說爹爹要去很遠的地方。叒叒不喜歡爹爹走,爹爹不走好不好?」
小女娃說著就眼淚汪汪起來。
「叒叒放心,爹爹不走,以後有人說,你就告訴他們,爹爹不會走,知道嗎?」
「哦,爹爹不走,叒叒高興。」女孩兒童言童語甚是惹人憐愛。
「好了,爹爹剛回家,累了,叒叒跟阿諾哥哥去玩好不好?」
「好,叒叒要阿諾哥哥。」阿諾立刻過來接過小郡主。
「阿諾,這銀川劍,是當年本王贈予王妃的,今日,王妃既然將它轉增與你,你就收下吧,好好發揮它的功效。他日有用時,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多謝王爺,多謝王妃,阿諾保證不辜負你們的期望。」
「好樣的,去吧,小郡主交給你了。」看著他們兩小無猜的離去背影,顧無雙不禁欣慰。
當初救下阿諾他們兄妹是天意吧。
「王妃在看什麼呢?」這時,院子里已經只剩下顧無雙和蕭炎陵了。
環顧四周,顧無雙發現不知何時,其他人居然都退走了。
不禁莞爾一笑,「王爺威嚴。」
「哈哈,本王自然是威嚴,不過,在王妃面前,本王就是一隻小忠犬。」
「哦,小忠犬,那來幾聲犬叫吧?」顧無雙深邃的眼底充滿促狹,蕭炎陵愛憐的點點她的鼻尖。
「都快是兩個娃兒的娘親了,還這麼調皮,可愛啦。汪!」
「噗呲!」躲在暗處偷看的玄機和丫丫差點沒笑出聲。
王爺...他家的王爺已經...沒救了。
夏日炎炎轉眼過去,在秋風初起,偶有落葉飄散時,前往西寧的信使出發了。
為首之人是蕭宜城,一身銀色的他騎在馬背上,高大挺拔的身姿威風凜凜。
在他身後是一輛馬車,馬車內是一個身穿素衣的男子。
眉宇間溫潤如玉,滿身書卷之氣,手拿一把羽扇,清瘦的身形略顯單薄。在馬車旁是他的小廝。
隨行的隊伍不過百人,他們此次出使西寧是為了商談續約之事,順道探查西寧的軍報是否屬實。
不過,誰也不知道此次是否會成功,滿朝文武送別他們離開皇城,皇帝親自相送,可見他非常重視。站在皇城樓宇上,皇帝雙手被在身後,目光隨著遠處的隊伍若有所思。
在他身側的是蕭炎陵,他比皇帝要高一些,身形偉岸如同挺拔的松柏。
「陛下是在擔憂嗎?」
「皇叔,這蕭宜城真的願意效忠與我?」那日看過密函后,皇帝就不得不陷入了深思。
信函的內容令他震驚,沒想到這蕭宜城居然有這樣的身份。有驚訝也有錯愕。
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應該吧,陛下可以以這次西寧之行為賭約...」
「賭約?」叔侄倆互看一眼,三分相似的狹長眼眸中,一個是興緻勃勃,一個是疑惑不解。
「一年為期,本王賭他會效忠玉簫。」不是皇帝不是他蕭王爺,而是玉簫皇朝。
「好,朕就跟皇叔立下這個賭約,一年為期。若是他真能簽訂合約歸來,朕就記他一大功。」
「君無戲言,陛下,記住,這是臣與陛下的約定。」
「好。君無戲言。」雖然不明白皇叔為什麼這麼相信他們,但他願意相信他的皇叔。
一切就看後續如何了。
一年還是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