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孔鈺
他顫慄了,轎中人的修為,高得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忽然想起尚禮曾忠告花逍遙的一句話:「這小妮子的靠背硬得很,你我都惹不起……」看來此言不虛。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照此情形,自己萬不是對方之敵,但他的性格,卻又使他不想走,況且,在紅衣少女面前,豈能做懦夫。
轎中人再次開了口:「張天佑,你還是坦白說出一切吧?」
「在下無話可說!」
「找死么?」
「未必!」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轎簾一飄,一道武力颯然卷出,張天佑本能地揚掌猛迎,「波」的一聲,如平空起了一個霹靂,張天佑踉踉蹌蹌退了十來丈,俊面煞白,口角沁出了兩縷鮮血。
他出道以來,第一次碰上這可怕的對手,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紅衣少女冷冷地開口道:「張天佑,閣下還是坦白些的好?」
張天佑的目光,射向他露明珠般紅衣少女,雖然她臉上充滿了恨與仇的光影,但,她依然是動人的,她具有一種高貴而聖潔的氣質,這是在別的女子身上,很難發現的,所以她的美,是一種超然的美,也許這就是使他醉心的原因。
他的戾氣,在接觸到紅衣少女時,不期然地消失了,這種反應,他自己也不了解,為什麼嫉惡如仇的他,對她然不起恨火?這的確非常微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他一抹口邊血漬,苦澀地道:「姑娘,在下仍是那句話,在下不是下手的人!」
轎內,傳出了嚴厲的聲音:「仔細檢查死難弟兄的遺體!」
「是!」
答應聲中,十幾個黑衣人動手翻檢屍體,連是隱秘的地方也不放過,最後,一
致地回復道:「沒有發現任何傷痕!」
張天佑抬頭望著夜空,面上微起抽搐,他知道原因,但他不能說。
「打橋上前!」
四黑衣大漢閃電般分執轎杠的四端,飄進丈許,直逼張天佑身前。
轎中人聲音變得極冷地道:「張天佑,這謎底非從你身上揭曉不可!」
「恐怕尊駕會失望!」
「你等著瞧吧?」
數縷勁風,夾『嗤!嗤!』破空之聲,從橋內,射出。
張天佑向側方電閃橫彈八尺,他的動作不謂不快,但轎中人的修為,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她似已算準張天佑的動向,幾乎是同一時間,又是數縷勁風斜射而出,張天佑這一閃避,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他只覺全身一震,氣血登時逆行反竄,肢體百骸宛若被萬隻蛇蟲咬噬,那種痛苦,實非言語所能形容。
汗珠,滾滾而落,俊面扭曲得失去了原形,全身一陣一陣地痙攣抽搐。
他咬緊牙根,不哼出聲,雙目赤紅,似要噴出血來。
眼前金花亂冒,逐漸呈一片模糊。
「砰」的一聲,他滾倒地面,扭轉了數下,又倔強地掙了起來。他想罵,但罵不出口,像發癲痛似的搖晃,踉蹌,顫動……
「你可以說了吧?」
「不……不……」
「砰!」他再次栽了下去,屢次屢仆,最後,變成了抽搐,喘息,口裡、鼻里溢出殷殷血水。
轎中人憤恨至極地道:「張天佑,想不到你對自己也是一樣的殘忍?」
張天佑拚聚所有的力氣,慘厲地道:「我……不死……誓必……殺你……」
轎中人大喝一聲:「搜他身上,看有什麼可以證明他身分的東西!」
一個黑衣老者,應聲而出,欺到張天佑身旁,俯下身去,伸手抓搜。
「哇!」
黑衣老者慘哼一聲,仰面向後栽了下去,手足一陣拳曲,登時斷了氣。
這一幕,使所有在場的人驚魂出了竅,誰也看不出黑衣老者是如何致死的。
栗人的怒哼中,轎簾一揚,一道罡風匝地暴卷,張天祐的身軀被騰起丈來高,然後重重地摔回地面,連哼聲都不曾發出,便寂然不動。
「剁了他!」
轎中人一聲令下,立即有兩名黑衣人仗劍彈出……
「住手!」
兩黑衣人聞聲一窒,一條人影,電瀉入院,赫然是一個艷裝女子。
「什麼人?」
轎中人喝問。
「蘇雅!」
「意欲何為?」
「尊駕做得太過分了!」
「什麼意思?」
「張天祐性格耿直爽快,並非沒有骨氣的小人,決不會殺人不認帳!」
「你與他是一路的?」
「他的來歷我不清楚,不過我倆分手前後半刻時間,我眼見他入廟,隨後尊駕等不速而至,尊駕認為半盞茶時間不到的工夫,可以殺死身負人武八重以上的百名以上高手么?」
「問題不在時間,在於他殺人的方式!」
「本人為他作證,殺人的不是他!」
「也許你有份?」
蘇雅粉腮鐵青,玉牙一錯,厲聲道:「尊駕是憑武功高強而作此語么?」
轎中人冷哼了一聲道:「如你有份,你便逃不了,事情真相總會查明的。」
張天祐身軀動了一動。
蘇雅憐惜地望了他一眼,轉向紅衣少女道:「姑娘,你不會忘記他曾救你脫出『五毒宮』使者之手?」
紅衣少女粉靨一變,道:「不錯,這一點我記得,但百多條人命……」
「事實並未證明是他下的手?」
「現場只有他,同時剛剛喪命的那位,死狀與這些罹難者完全一樣,這難道不夠證明,你作何解釋?」
「本人沒有解釋,但堅信不是他下的手,我擔保
轎中人介面道:「憑你還不配擔保!」
蘇雅把手一揚,道;「憑這個如何?」
她食中二指,夾著一塊半個手掌大的心形玉塊,玉珏中央,穿了三孔。
轎中人驚聲道:「三孔珏!」
蘇雅冷冷地道:「不錯,尊駕認得此物?」
「你……是他老人家的傳人?」
「是的!」
沉默了片刻之後,轎中人凝重的聲調道:「好,看在這信物上,暫時放過,但事情不能算完……」
蘇雅立即介面道:「如果將來證實這公案與『地獄書生』有關,我負責把人送上,聽憑處置。」
「好,你可以帶他離開了。」
「他被制的穴道……」
「業已解開了,否則他的生命早已結束。」
蘇雅面上升起一縷極為複雜的表情,窒了片刻,猛一跺腳,俯身去抱……
張天祐突在這時睜開眼米,栗聲道:「別碰我!」右手掌撐地,搖搖不穩地站起身來。
蘇雅一怔神,面上現出似恨似怨的神色,欲言又止。
張天祐慘厲而怨毒的目光,一掃彩轎和那些黑衣人,然後凝注在紅衣少女面上嚴刻,再轉向蘇雅,道:「這筆人情,在下會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