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藏寶會
紅衣少女的綽約風姿,又浮腦海,他不自覺地發出一聲苦笑,辨不出心頭是一股什麼滋味。還有那「秘寶」之謎,也使他困惑莫名。
他也想到此番伴隨自己的天麒,此刻大概正在返家途中,母親在得到這消息之後,不知作何反應?
由目前想到了父親,他聯想到蘇雅口中的錦袍蒙面人。錦袍蒙面,是父親出外的常用裝束,他在暗中曾不止一次看到,如果蘇雅所說的是事實,那可真是匪夷所思了。現在,他只感到可笑,那決然不是事實,唯一的解釋,是另有一個錦袍蒙面人,那他是誰呢?為什麼乘危向自己下毒手?
他只顧想著心事,不知不覺之間,離棄了官道,眼前是一片杳無人煙的曠野,他驚覺地停止了身形。日上三竿,陽光有些耀眼,他辨了辨方向,正待折轉官道……
驀地——
一頂小轎,由數十丈外冉冉飄過,從抬轎的腳步看來,顯然是修武高手。
張天佑心頭陡地一震,他想起了昨天在清源寺中與紅衣少女一道的彩轎,莫非這轎便是那轎?
轎中人的身手,使他心有餘悸,但那股恨毒之氣,也隨之升起,他想,目前想要報復還不是對方之敵,但對方的來歷,卻有一查的必要。
同時,下意識中,他仍不忘情於紅衣少女。
於是,他彈身追了下去。
越過曠野,前面現出一片蒼鬱的柏林,那小轎晃眼沒入林中。
徐文略一思索之後,向那片柏林奔去,走近一看,林中荊棘叢生,蔓草虯葛,荒涼已極,林內隱約露出一段頹垣。
這是什麼所在?
是江湖幫派秘密立舵之地么?
如果貿然闖入,是犯江湖大忌的事,而且自己目前不是「轎中人」的對手,如果就此折返,卻又心有未甘。
光天化日之下,如果林內安有樁卡,自己的形跡當然已入了對方的視線,這變成了明闖,而不是暗探,他不得不考慮後果……
狂傲任性的他,一向極少遷就環境,考慮了片刻之後,依然主觀得勝,移步便朝林內欺去……
林內一片陰森,連條人行的小徑都沒有。他踏草拂藤而進。林中央,是一座敗落的大廟,斷瓦殘垣,蓬蒿滿目。
奇怪,竟然間無人跡,那小轎分明入這林中,到哪裡去了呢?
看來此中蹊蹺大了。
略一猶豫之後,他彈身入廟,只見神像殘缺,破扉朽欞,處處蛛網塵封,有些陰氣逼人。
再進一層,眼睛陡地一亮,蓬草叢中,擺著一頂小轎,這小轎並非昨日白馬所見的彩轎,他虛懸的心,放落了一半,但隨之而起的,卻是滿腹疑雲。
既然有轎子在,此地必然有人,問題是人在哪裡?何以毫無戒備,一任主人闖入?
在好奇心的軀使下,他有心要查個水落石出。
他走近轎子,掀帝一看,轎子是空的,但轎中隱隱有一股蘭麝之香,照此推測,轎中人是個女的無疑……
突地——
身後起了陣極輕的響動,徐文心中一動,但故作不知,一個刺耳的聲音道:
「朋友雅興不淺,莫非這破廟引發了思古之幽情?」
張天佑緩緩員身,一看,身前站的是一個瘦骨鱗峋的黑衫老人,滿面陰鷙之氣。
他一回身之下,那黑衫老者陡地面色大變,栗聲道:「朋友莫非是……」
徐文冷冷地道:「在下張天佑!」
「哦!」老者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道:「到此有何貴幹?』
張天佑不答,反問道:「閣下如何稱呼?」
「哦!老夫冷鋒!」
「這是什麼地方?」
「這……一座破廟……」
「事實不是這樣吧?」
「朋友認為……」
「這轎中人呢?」
黑衫老者詭橘地一笑,道:「什麼轎中人?」
張天佑眉毛一挑,道;「閣下,別惹在下動手殺人,坦白些好?
黑衫老者又是一變,期期地道:「朋友與轎中人是什麼關係?」
「這你管不著,你只說在何處!」
「朋友是……」
「少廢話!」
黑衫老者抬手摸了摸半禿的頭頂,只這抬手之間,一股淡淡的異香,撲向張天佑的鼻孔。徐文冷哼了一聲,揚掌正待……心念電似一轉,他收回了手掌,身形晃了兩晃,一臉茫然之色。
黑衫老者退了兩步,注視了徐文片刻,突地哈哈一陣狂笑道:「『張天佑』,你知道這是什麼所在?」
張天佑遲鈍而木訥地道:「這是……什麼所在?」
「藏寶宗!」
「藏—寶—宗?我……在下,怎的頭昏得厲害?」
「朋友,隨我來!」
說著當先移步,向積塵盈寸的破殿中走去,張天佑步履踉蹌,似乎十分費力地跟著移動,口裡喃喃地道:「閣下、帶我到什麼地方?奇怪,莫非生病了……」
「軋!軋!」聲中,神龕前的供桌橫里挪開,現出一道黑黝黝的門戶,隱約露出石階。張天佑失魂落魄地跟著進入門戶中,沿石階而下,大約三丈左右,石級已盡,眼前陡地光明如畫,珠光照得石砌的甬道纖毫畢現。
每隔數丈,便有兩名帶劍的黑衣人左右分立,戒備十分森嚴。
警衛的黑衣劍手在黑衣老者經過時,全扶劍為禮。
顧盼之間,來到一道黑色巨門之前,由外內望,可見林立的石柱,和重疊的門戶,誰也想不到這破廟地下,會有這等偉構。門額上,用無數珍球鑲成了三個耀目的大字「藏寶會」。
門前,八字式排列著十二名武士橫眉豎目,生似八尊石像。
一個二十上下的白衣少年,出現在門進,形貌相當不俗。
黑衣老者忙拱手道:「少會主好!」
白衣少年朝徐文上下一陣打量,道:「他是誰?」
「張天佑!」
「什麼?張天佑?」聲音中充滿了驚震。
「是的。」
「怎麼會……」
「說是為那轎中人而來,卑座只好請他進壇。」
「好,冷堂主,帶他到第二秘室問話。」
「遵命!」
白衣少年再次掃了張天佑一眼,才轉身離開。
黑衣老者一揮手,道:「朋友,來吧!」
張天佑像白痴似的木然瞪了黑衣老者一眼,舉步跟進經過數重回柱,來到一間門戶緊閉的石室之前。黑衣老者在門上叩擊了三下,鐵門緩緩開啟。
室內,氣氛十分詭譎,迎面是一張公案,公案後端坐著一個珠圍翠繞的華服半百婦人,旁邊侍立著剛才被稱作少會主的白衣少年,公案對面一列四張交椅,第三把椅上,坐著一個面目失神的宮裝少女,年在十七八之間,可稱得上是花容月貌四個字。
少女身後,是兩名黑衣漢子,抱手而立。
這情景,像是法堂在審訊罪犯。
黑衣老者俯首躬身而入,恭謹地向那半百婦人道;「內堂冷鋒參見會主!」
「嗯!」凌厲的目光,朝徐文一繞,接著道:「人留在此地,由本座親自處置,你可以退下去了。」
「是!」
「慢著,加強戒備,以免被外人所乘。」
「遵命!」
冷鋒倒退出門外,厚實的鐵門自動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