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出發之前
第二天。
黎明未至,楊震山便從床上無聲坐了起來。
「什麼時候能回來?」
李清容早已醒來,她知道今天是走鏢的日子,心裡更是放心不下,徹夜難眠。
畢竟自家男人每次出去,平安無事,便萬事大吉。若是有事,哪次不是傷筋動骨,身上添疤。
「州城的孫掌柜,半個月前就派夥計來了。最近無事,便應了下來。放心吧,很快就會回來。」
「那個孫掌柜的也真是,年三十非要走這趟鏢,讓自家人去送不就行了嗎,非得大老遠的跑到安遙來。」李清容憤憤的說道。
「孫掌柜是老主顧了,這個面子我還是要給的。」
沒再多說什麼,楊震山已穿好衣服,出了卧房。
徑直走到左旁院,來到了一間屋子門口,敲了敲。
很快,門打開了,探出一個大腦袋,鬍子拉碴,一臉沒睡醒的樣子。
「咋啦咋啦山哥?」
一巴掌拍在這個壯漢頭頂上,楊震山沒好氣兒的說道
「趕緊穿衣服,去叫上老呂,一塊來堂廳找我。」
說完,便轉身而去。
「好痛…得嘞得嘞!」壯漢捂著頭,一邊呲牙咧嘴擠出幾個字。
不到片刻,壯漢帶著一個老者來到了廳堂。
壯漢,叫楊大石,是楊震山的父親早年走鏢時撿到的一個孤兒。
遇到時,看到他一手一塊大石頭,正揮舞著和幾條野狗搶吃食。
心中牽念自家兒子,又覺得這個野小子有把子好力氣,便將其帶回了楊家大院,取名楊大石。
楊大石比楊震山歲數小,卻能吃抗揍,很喜歡跟在楊震山屁股後頭一塊走街串巷。
每次惹禍了,總是那個背鍋挨打的。但還是喜歡一口一個山哥的叫著。
楊震山的父親去世時,楊大石哭的稀里嘩啦,磕頭磕的地上都砸出好幾個坑,當著楊老爺子靈位面前說,一定會保護好楊家人的。
從那時起,楊震山便將這位在楊家大院吃睡了十多年的弟弟,當做親兄弟一樣的去照顧。
老呂,本名呂洞福,是楊老爺子的趕馬夫,到現在依然是楊家的趕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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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楊家大院的人都非常尊重老呂,誰也不會拿他當做一個普通的白頭髮老頭去對待。
和楊大石一樣,老呂是鏢局裡唯二的九品武夫,等閑人是吃不住他一馬鞭子的。在安遙鏢行里,名聲那也是響噹噹的存在。
「廢話我就不多說了,這一趟去州城的孫掌柜那裡,拉一批絲綢到涯州城。聽說絲綢是錦州的上上等貨,東西值不少錢。」
楊震山開門見山,沒有多餘的言語。
「怎麼個走法兒?」老呂問。
「明著,一鏢二師五手,給足了他老孫頭面子。」
楊震山似乎也不想年三十齣遠門,沒好氣兒的說到。
「我去穩妥,讓大石頭在家安生過個年。」
「嘿?老呂你是不是看不起俺石頭,我咋就不穩妥了?」
楊大石瞪著眼,盯著老呂一臉不服。
「天氣太冷了,老呂你也年紀不小了,別以為自己那把老骨頭還能折騰。這次石頭去,他也去過幾回涯州了,路道熟。」
「哈哈,老呂你就且在家等我,放心吧,回來我一定記著給你帶正兒八經的紅雕。」
一聽到紅雕,老呂眼神中難得的有了精氣神,嘴唇不由得抿了抿。
老呂這輩子除了趕車喂馬,沒別的愛好,就剩下這一口要命的老酒吊著了。
紅雕是裕國出了名的佳釀,產自涯州柏山縣,相傳有人在柏山升仙得道,渡劫時,血落化泉,一頭成精的金雕從此日夜守護不離。
泉水呈淡紅色,其釀出來的酒,一口下去,初入口時如火沸烈,過後卻醇香無窮,讓人覺得提神醒腦,更具延年益壽之效。
對老呂這樣的老酒蟲來說,若能得到一壇,那可是千金不換,比寶貝還寶貝。
「別忘了給我也帶一壇!」楊震山不冷不熱的看了一眼楊大石。。
「曉得了曉得了,嘿嘿,山哥你也在家安心等我。」楊大石憨憨的一邊撓頭一邊笑了笑說。
「這次我會同你一起去州城,出了定州分開走。」
「啊?山哥你要去哪啊?嫂子知道嗎?」
老呂在楊大石出口的同時,也是一怔的看向楊震山。
「噤聲!不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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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別問!別和你嫂子提這事!去叫人吧,叫上疤三兒和刀五,趟子手你自己看著挑。一個時辰后出發」
「莫非是飛鏢?」老呂輕聲問到。
楊大石一聽,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楊震山。
「打住!老呂,你給我嘴巴嚴實點!留著心,顧好家,看住了那三個小兔崽子。」
「得嘞得嘞」
「你且安心」
楊大石和老呂分別應答,不再問詢,起身離去。
此時,廳堂只剩下了楊震山一個人,他默聲走到書案后,從牆上拿下來一個長匣。打開,一抹寒光閃過。
裡面躺著一柄槍頭和一根槍身,他細心的擦拭了槍頭,裝在槍身上,隨意揮舞了幾下,呼嘯聲便陣陣響起。
槍名流霜,長七尺六,是楊家老祖留下來的傳家寶,亦是楊家在安遙安身立命、闖出一片名聲的根本。
這時,微微的腳步聲傳來。
「什麼時候能回來?」
李清容終是按捺不住,又起身過來尋他。
「很快!」
楊震山吐出兩個字,便沒再說什麼了。
「那個小娃子還沒名字哩。」
沉默了幾息。
「楊軒。」
楊震山又吐出兩個字,生硬冷漠,絲毫沒有多餘的感情。
「呼~」
李清容深呼一口氣,沒有再問什麼,她早已習慣了自家男人在走鏢之前的惜字如金。
因為她知道,那是一口氣,這趟鏢既然已經到時了,沒走完之前,是不能松的。
「乾糧我已經讓小娥和鈴兒去叫人準備了,一個月的,也不知道夠不夠你們路上吃食的。」
「嗯」
幾息后,傳來一聲,算是答覆。
「路上小心些。」
這次沒有等到回應,一陣沉默后。她便坐在旁邊不再言語。
燈火珊珊,發出啪啪的油捻子聲,廳堂顯得更加安靜,黎明也快要過去了。
她靜靜的看著男人的一舉一動,不易察覺的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淚。同時,也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