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融魂

房明燼的手陡然陡然攥緊蘇靈滄，想要知道她是認真的，還是在跟他鬧著玩。

蘇靈滄靜靜地等他的回答。

房明燼沉吟半響，道：「你不必如此。」

蘇靈滄眼底閃過詫異的神色，「我是認真的，你不必再做那等危險的事，與我好生過完此生罷。」

「你難道不期待嗎？」房明燼抽回手，掀起被子，屈指抵著太陽穴，自嘲的笑了笑，「不期待他出現嗎？」

蘇靈滄聞言，眸光微微凝滯，攥緊手心，垂著眼斂，抿緊唇角，「對不起，之前是我胡鬧。」

她再次抬眼，撞進他漆黑的眼底，「你便是毓河，不無不同，待我與洛齊一戰後，便與你成親，如何？」

無論是蘇毓河，亦或是房明燼，他們太過了解蘇靈滄，就連現在，他都能看出，蘇靈滄這是妥協了，被他逼的。

彼此彷彿鑽進牛角尖里出不來。

房明燼沒有說話，欲起身離開。

「你去哪？」蘇靈滄喊住他。

「我去看明寶。」

蘇靈滄想起掠連所說的話，心驀然一緊，有些不願讓他去，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憋了半響，生硬道：「早些回來。」

房明燼腳步微頓，繼而邁開腳步，朝別處走。

蘇靈滄本以為她這番話可以打消房明燼繼續分魂的念頭，卻未料房明燼私下還在琢磨。

他們都被房明燼瞞住，直到兩個月後才知道。

也是，當房明燼想瞞住一件事時，是那麼地輕而易舉。

時間流逝，很快，兩個月便過去了。

臨近蘇靈滄與洛齊之約。

洛齊提出要她只身前去妖界，一對一作戰。

蘇靈滄應了。

挽月雖然不放心，但也依了蘇靈滄的意願，答應在凌雲峰等她回來。

待蘇靈滄同洛齊入了妖界，回到最初的地方后，凌雲峰又出現了一件重大的事，房明燼第三次分魂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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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

蘇靈滄望著眼前環境，她眼神複雜的踮腳淌過溪水，落在岩石上，轉過身看向洛齊。

「這便是你當初救我的地方，也曾是你的家。」洛齊眸光晦朔不明的望著她。

蘇靈滄曾思考她在輪迴勸誡滄月的話有沒有起作用，興許是滄施及時帶走她，才讓輪迴沒有變得一團糟罷。

洛齊道：「開始吧。」

蘇靈滄拔劍，洛齊化作黑龍，仰天長嘯，朝她撲來。

蘇靈滄眸光一冷，迅速后移，舉劍擋住他的攻擊。

作為人類的蘇靈滄不是洛齊的對手，但恢復記憶后的蘇靈滄可就不一定了，兩人在山間交手，竟落了平手。

洛齊略顯焦躁，雙目變得猩紅，瘋狂而有狠戾的目光讓蘇靈滄的心猛然下墜，出聲喊道：「洛齊，你是要同我拚命嗎？」

哪知她話一說完，她便聞到一陣奇異的香味，她目光片刻渙散，隱約有了不好的猜測，後退一步，捏緊劍柄，沉聲道：「洛齊，你莫做傻事。」

「我念你四百年，等你四百年，你一句諾言我等了那麼久，你既然不愛我，為何要給我期許，為何要讓這份期許落空！」

蘇靈滄心猛然一顫，逐漸不安起來。

回憶里的洛齊是條心底善良的黑蛇，時過境遷，早在寒底時她便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蘇靈滄眼底浮起懊惱，早知道她應當留意他的心理狀況。

「我……」蘇靈滄無力為前世的自己辯解，也不願真與他交手。

但漸漸的，蘇靈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身體開始發熱，是不正常發熱，連使劍的力氣都削弱了幾分，她唇色發白的後退幾步，「方才那香味，是甚？」

洛齊渾然冒著黑霧，雙眸染上邪肆的笑意，「龍精，如何？」

蘇靈滄大腦空白片刻，漸漸反應過來，龍的**會是人入催情的狀態，她瞳孔微微擴散，有些難以置信，在洛齊提出要與她單打獨鬥，不許任何人跟著他們的時候，她答應了。

出於內疚，也出於信任他。

看見洛齊周身蔓延著濃重的魔氣，她驚愕睜眼，洛齊沒有修鍊成龍神，而是一頭入了魔的魔龍！

他竟然可以將自己隱藏得那麼深，絲毫魔氣都沒泄露，直到現在，她才看見他渾身都是魔氣。

蘇靈滄後退幾步，「洛齊，這樣做有意思嗎？」

洛齊猙獰的笑了笑：「人間不有魚水之歡的說法嗎？怎麼沒意思，可有意思了。」

蘇靈滄望著他幾秒，神智開始變得不清楚，雙腿開始變得顫抖，劍鋒深陷泥里，半膝蓋跪地，臉上浮起不正常的紅暈，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蘇靈滄想逃卻逃不了，她深深地閉上眼睛，腦海浮現蘇毓河的模樣，強撐著站起身子，若洛齊執意如此，她逃不過。

她雙膝跪地，倒在地上，最終落入了一個懷裡。

蘇靈滄繃緊的精神陡然鬆懈下來，微張嘴唇，喃喃：「毓河……」

蘇毓河冰冷的指尖落在她發熱的臉龐，她雙眼開始變得迷離起來，身子不受控制貼向冰冷的的蘇毓河。

蘇毓河將蘇靈滄抱起來，一雙桃花眼淺淺望向洛齊。

洛齊見狀，眸露訝異之色，他有些遲疑，明明，但凡主魂活過來，衍生魂根本沒有活路，遲早被吸入主體。

可這屍與房明燼一看便知不一樣，明顯是蘇靈滄心心念念的蘇毓河！

「挽月，將阿滄帶回去。」蘇毓河餵食解藥，喊道。

不止是蘇毓河來了，還有挽月一行人。

蘇靈滄被蘇毓河餵食丹藥，已經陷入了昏迷中，挽月從蘇毓河懷裡接過蘇靈滄，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許久未出現的蘇毓河，心中感觸頗多，「當心。」

蘇毓河點頭。

洛齊冷笑，「帶走她？做夢！」

挽月最初便不是他的對手，見洛齊沖向她，她只好化作大蛇避開。

蘇毓河當即畫下一道符，朝洛齊一扔，洛齊後背遭到襲擊，登時灼熱的疼痛感襲來，有些錯愕：

這難道是，房明燼？！

一道衍生魂，怎會主魂的招數？

這讓洛齊不得留意蘇毓河，喚來周邊小妖攔住挽月。

他仔細打量蘇毓河，凈看眼神便覺得他們不同，房明燼成熟穩重，心事重；眼前的人，一看很容易看透，他看起來恨不得咬碎他。

「阿滄信任你，方才只身前來。」蘇毓河沉聲道，「幸好我和挽月跟來了。」他目光不善的盯著洛齊，指尖化作尖利的指甲，發力沖向洛齊。

洛齊化作黑龍，仰天長嘯，對他驀的一吼。

蘇毓河的指尖劃破堅硬的龍鱗，身形敏捷而又很快的纏住洛齊，繞得洛齊心生燥意，朝他猛地一吼。

蘇毓河絲毫不畏懼，眸光冷靜而又染上淺淡的怒意。

洛齊心陡然落了一拍，他懂了，融魂！

現下的殭屍，是房明燼，亦是蘇毓河！

他是除妖師，也是邪物屍王，縱使他化為魔龍，對上這樣的人，也難以招架。

很快，他龍身被傷得遍體鱗傷，化為人形，眯起細長的雙眼冷冷的看著他，「呵，房明燼，蘇毓河，呵，有意思。」

蘇毓河蹙眉，畫下一道陣法，欲要擒住他。

終究還不是很適應現下的情況，他作法的速度有些慢，僥倖讓洛齊有了可乘之機逃走。

本來蘇毓河也沒打算對他趕盡殺絕，見他逃走了，蘇毓河沒有去追。

他長呼一口氣，情不自禁道：「我可真厲害。」而後，他眼底泛起淺淺的笑意，高高興興的回去尋蘇靈滄。

回到凌雲峰的小別院，大老遠他聞見了蘇靈滄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兒，混雜著令人厭惡的龍精味。

他推開門，便見蘇靈滄衣衫不整的蜷縮著身子，面色緋紅的閉著眼，睫羽微顫，看起來很痛苦。

細看，這才發現，挽月施法綁住了蘇靈滄。

準確來說，是流月。

「他來了，走罷。」流月在這滿屋蔓延著求歡的香味中，窒息極了，伸手去牽住挽月，「行了，再不走，我要生氣了，他都來了你還杵在這。」

挽月目露遲疑，看向蘇毓河。

蘇毓河不解道：「不是給阿滄吃了解藥嗎，她怎麼還這樣？」

「洛齊下定決心要蠱惑主人，那龍精香不是那麼容易去除的。」挽月忍不住囑咐道，「你，待主人溫柔些。」

蘇毓河：「……嗯。」

流月：「……」她瞪圓了雙眼。

挽月轉身朝門外走，流月咬牙，跟上她，「什麼意思，難道我待你不溫柔？」

她們的聲音逐漸消失，蘇毓河蹲在床邊，眨了眨眼睛，在他映像里，這種事是得成親后才做的，阿滄現下神智不清醒，他這樣豈不是趁人之危。

可是，要做的，不也早做過了罷。

咳，前世也算。

蘇毓河眨了眨眼睛，輕喊：「阿滄。」

蘇靈滄聞聲，眸光微顫，微微睜開眼帘，她一手摟過他的脖子，「毓河，毓河……」

蘇毓河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有些遲疑：「阿滄，我這麼對你，你會生氣嗎？」

蘇靈滄低吟一聲，眼尾泛紅，波光瀲灧的望著他，「不會。」

蘇毓河聞言，俯身輕輕的吻住她的唇，啄了一下，又貼上去。

蘇靈滄當下的情況顯然不適合這麼溫情，她摟緊蘇毓河，翻身，將他反壓在身下，眼底不無寫滿了渴求，她咽了咽口水，用力的封住他的唇。

她知道，這是蘇毓河，是她心心念念，陪伴她十多年的蘇毓河。

她願與之共赴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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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

蘇靈滄是被外面的喋喋不休的爭吵聲給鬧醒的，說是爭吵也不算，是個人單方面的罵罵叨叨。

「師妹身子那麼虛弱，你怎麼還同她鬧。」

「這都昏睡了三日，你可真是。」

「你可真是的，下手不知輕重。」

是樂曼師姐的聲音。

蘇靈滄欲要起身，卻發現腰酸得她直不起來，脖頸傳來些許微麻的刺痛感，渾身不適在提醒著她，她經歷了些什麼。

她坐在床上緩了片刻，思緒神遊，她與毓河……

嘎吱——

門被推開，是挽月進屋，手裡端著臉盆，她道：「主人，你醒了。」她擰乾毛巾，遞到蘇靈滄跟前，「擦擦。」

蘇靈滄有些不自在的往門外看了一眼，「毓河，在與師姐做甚？」

挽月擰起眉頭，「主人身子本就虛弱，他還折騰你這麼久，活該被樂曼訓。」

蘇靈滄驀的被自己口水給嗆到，白皙的臉龐霎地紅了一片，「我知道了，莫說了，莫說了。」

蘇毓河倏地竄進屋裡，「阿滄，你怎麼樣了？！」

蘇靈滄與他對望了一眼，頗有默契的移開眼，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里。

挽月打破這氛圍，「你去給主人備些吃的罷。」

「好。」蘇毓河幾乎落荒而逃。

蘇靈滄眸光微微凝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挽月，毓河這幾日一直都在嗎？」

「在。」挽月看出她眼底的疑惑，便道，「主人與洛齊同去妖界時，房明燼又背著我們試了分魂。」

蘇靈滄聞言，心裡驀然一窒，「那房明燼……」

「他們融魂了。」挽月道，「嚴格意義來說，現在沒有房明燼或是蘇毓河，他是一個全新的人。」

蘇靈滄眼底微微詫異，「融魂？」

「嗯，擁有兩段記憶。」挽月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可那看起來，與從前的毓河一樣。」蘇靈滄說不上是震驚多了點，還是茫然多了點，融魂？她從未聽過這樣的事，所以一切回到原點，白白折騰一番了？

「不一樣的。」雖然蘇靈滄沒將疑惑說出口，但是她聽見了，「若蘇毓河主動消弱魂體，回歸房明燼的主魂里，你看到的，仍舊是房明燼。」

蘇靈滄臉色白了幾分，「那便是毓河奪了他身子？」

「不是。」挽月嘆氣，「他們全然融為一體，你看蘇毓河現在看起來同以前沒什麼兩樣，同時很明顯的是，他身上房明燼的習性居多，不存在奪身子一說。」

蘇靈滄遲疑：「當真？」

「當真。」蘇毓河倚靠在門框邊上，沉靜的眸子里泛起柔和的笑意，似房明燼，又似蘇毓河，蘇靈滄一瞬有些茫然，他道，「你可以喚我作明燼，也可喚作毓河，或是別的，如夫君。」

蘇靈滄怔然，動了動唇，有些不敢相信，眼眶有些發熱。

蘇毓河走上前，蹲在她身前，「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