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半隻眼

彼時的鮫人城，街道上全然沒了白日里的熱鬧，冷冷清清的。男鮫伸手撩開車簾，一雙俊目在月光下像極了海面微盪起旖旎，他說話有些費力，「恩人，你能不能送我到今日的酒樓。」恰好君時初吁了聲說道：「到了。」男鮫眸底劃過一絲驚訝，她是怎麼知道自己想來這裡。「是他讓我救的，得讓僱主確認一下。」君時初鬆開韁繩，瀟洒地穩落在地面，青石路上倒影著她斑駁的身影。「難怪了。」男鮫想著與她的素不相識，怎麼會以身涉險營救自己。此時的酒樓已經關門，門口的水晶池也只剩一副空殼。尚且不適應雙腿的男鮫，顫顫巍巍地下了馬車。當他腳底沾到冰冷的地面時，猶如魚尾巴碰到了火一樣的疼。「嘶……」聽到聲音的君時初回頭看他，「你們鮫人化腿就能恢復妖力？」她對鮫人的印象並不深刻，依稀記得還是五百年前九旋亦的一位師弟喜歡上了鮫人。這片修真大陸並不排斥跨越種族的戀愛，但是修者必須放棄自己的身份，化去一身靈力成為普通人，因為有這條規矩在，修者一般不會輕易跟其他族產生感情。男鮫眸光暗了幾分，似在回憶說道：「我們鮫人一族自從十幾年前因為始祖失蹤，鮫人一族才沒了妖力，所以我們躲在深海不敢浮面。可是被鮫人城的凡人得知后，開始大肆捕撈。一旦被捕，我們身上就會被陰爻派種上特殊的印記，成為他們隨意販賣的牲畜。」說到這他周身的妖氣更加濃郁了些，「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鮫人化腿便恢復了妖力，但陰爻派弟子能迅速從印記追蹤到剛恢復妖力的鮫人並進行誅殺，所以我想在此之前見他一面。」君時初沉吟不語，原來她感知到的金丹後期的靈力，是來殺他的。「恩人，從現在起，你我就沒有任何關係。」男鮫自知陰爻派很快就會找上門，不想因此連累到她。而君時初上前顛了顛門上鎖鏈的重量，只當他是自作多情。「我本來就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男鮫一時啞口，好像這麼說並無道理，他還是說道：「恩人，陰爻派是不會這麼想的，她們要是看見你與我一塊，你定會被抓去陰爻派審訊的。」「我不願的事，陰爻派來了也沒用。」君時初咔嚓一聲掰斷了門鎖，「別廢話了，他快斷氣了。」男鮫聽到斷氣二字，顧不上驚訝她徒手掰斷銅鎖。但他每走一步就彷彿有火在燙腳底，僅僅兩米的距離，他就已經累地扶住門框，抬眼只見酒樓里漆黑一片，唯有一處水缸里泛著微弱的幽光。君時初率先走近水缸一看，半隻眼龐大的身軀蜷在水缸里動彈不得。魚尾的鱗片竟被拔了一大半，本是鮮紅的肉已經泡到發白。「不過是一日沒見，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他奄奄一息的對上她的目光自嘲道：「有人看中了我的魚鱗，他們就用鉗子生生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