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護身符

看到洞口散射進來的昏黃色，羅逸打開機關鑽了出去。

站在傾斜著的大樓上，羅逸的目光看向遙遠的地平線。

目之所及是一片廢墟，腳下是各種生鏽變形的汽車，其中好幾輛車的車門都已不在。

它們都被羅逸拆下來做成了入口的機關，一個手工打造的人力機關，並且只能從裡面打開。

這是他知道的為數不多的物理知識。

充分利用了動力臂跟滑輪的原理。

這麼做只是防止怪物趁他不在時來傷害羅欽。

摸了摸胸口的護身符，羅逸深吸了口氣，有它在，他就還有一次改命的機會。

在這之前他已經用了兩次。

這道護身符是一年前一個十分帥氣的男人送給他的。

當時他看到對方躺在地上，似乎昏迷了，於是叫醒了對方。

男子醒來后讓他幫忙打個車，說是要去蓉城。

他本以為對方是騙子或者專業碰瓷的，但看到對方帥氣的臉后，他拿出了自己的積蓄。

臨走前，男子送了他這一道護身符，並且要走了他的手機號，說是回去后再把錢轉給他。

他其實沒抱什麼希望，但當天下午他就接到了對方的電話，並且通過微信把錢轉給了他。

在那不久后，突變發生。

他所熟悉的這片空間發生了異變。

那天晚上，災難來襲，在最後關頭，他抱住了自己妹妹，並且喊出了那句極為羞恥的咒語。

本以為只是一場心理安慰，但護身符真的起了作用。

凡是觸及他身體外那個光罩的東西全部化成了虛無，就這樣，他跟自己妹妹成功活了下來。

知道護身符是真的有用后，他才有了信心繼續生存下去。

因為那個男人說過，這個護身符可以用三次。

第二次則是找到庇護所的那個晚上，在被那條長蟲吞入口中的一瞬間，他再次利用護身符活了下來。

並且因為吸收了長蟲的能量，他的身體得到了一次進化。

體質的變強，讓他在之後一次又一次怪物來襲中活了下去。

這道護身符就成了他現在最後的依仗。

體質雖然增強了，但跟那些怪物比還遠遠不夠。

他不知道突變為何發生？

如今的地球已成什麼樣了？

但僅僅只是他看到的，就已經很是觸目驚心。

整個灌城像是被拉伸了百倍一樣，所有的建築物都是在極限拉扯下被撕碎，接著坍塌陷落。

無數動物跟植物也被掩埋。

而活下來的都像是經過了一次洗禮，植物瘋長，動物變異，但唯獨不包含人類。

剛開始他並沒有發現這其中的真相，但一次巧合后他才醒悟過來。

當時他也如同今天這樣站在樓上看著地平線，突然注意到了在樓下打鬥的兩隻老鼠。

其中一隻咬死了另外一隻，活下來的那一隻也被咬斷了尾巴。

這兩隻老鼠本來只有尋常的狗子大小，但再次見到這隻老鼠后，已經跟汽車一樣大。

最後一次看到時，已經如同一隻大象。

看到這隻老鼠的成長，羅逸才明白了這可怕的真相。

物種在瘋狂進化，速度跟頻率快的驚人。

他不知道為何人類會被拋棄在這個規則之外，因為人類也是地球的生命。

這一年多裡面，他一直嘗試跟外界取得聯繫，想知道外界的情況。

但通信設備跟電力系統損壞，手機成了一個擺設，唯一能做的就是當個手錶，或者拍拍視頻跟照片。

看著黃昏慢慢消失，羅逸拿出了隨身攜帶的一個便利貼。

翻到第二頁，用筆在甲蟲那一行後面添了一筆，一個完整的「正」字出現。

這是他用來紀錄怪物變異次數的本子。

只見上面還寫著：「老鼠…四」

「兔子…一」

「麻雀…三」

「長蟲…三」

「蝸牛…四」

「小強….四」

…

零零種種有三十多個。

他無法紀錄所有的動物，只紀錄了自己看到的。

但只是看到的這些就讓他很是恐慌。

進化的太快，但跟人類毫無相關。

他的體質確實一直在增長，但跟這些動物相比還差的遠。

而羅欽的變化則是很小，個子只長了一點，體質也沒有預想中那麼大的增強。

「哥，天要黑了。」

羅欽從入口處伸出了小腦袋，輕聲地說了一句。

自從去年的突變后，羅欽性別大變，曾經那個活潑開朗的小女孩，變得很是孤僻。

大多數時候都是她獨自待在那個小空間裡面發獃。因為羅逸要出去探路跟尋找食物，不可能陪著她。

帶上她又太危險。

學校沒了，父母也沒了，她不知道該做什麼？

她現在最喜歡的就是待在哥哥懷裡，只有那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羅逸點了點頭，「確實要黑了，但終究會再亮的。」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黑暗終將過去，光明終會來臨。

貪婪地看了一眼地平線后，羅逸轉身鑽進了那個小空間。

沒有光的存在，庇護所里很昏暗。

但有親情的存在，在哪裡都很溫暖。

羅逸走到牆角打開了一個開關，一抹小小的光亮出現。

這是他改裝的檯燈，用的汽車電池。

借著燈光他走到了冰箱旁，如同獻寶一樣的說道：「小妹，今天吃幾號？」

聽到羅逸的聲音，羅欽癟著嘴，她哪一個號都不想吃。

自突變發生，除了剛開始的一個月里她吃過主食，餘下的時間裡全是各種果實。

這些果實並不好吃，有的酸甜，有的寡淡，有的還帶著苦味。

最開始羅逸還會找來一些調料伴著吃，但後面調料也找不到了，只能吃素果。

沉吟了片刻，羅欽還是開口選擇了「一號」，這是六種果實里唯一帶著甜味的。

羅逸點點頭，拿出了兩顆「一號」，但想了片刻又放回去了一顆，接著拿出了一顆「五號」。

「五號」有苦澀味，他知道羅欽不愛吃，但也是極為珍貴的食物，就只能他自己來解決了。

有的吃總比沒有強。

羅逸大口地吃著，「五號」是所有果實里最難吃的，要是細嚼慢咽只會更難受。

而羅欽則是無精打採的小口咀嚼，如同一個缺失動力的機器。

吃完果實，羅逸拿過一旁的水，咕咕地喝了幾口，試圖沖淡嘴裡的澀味。

這種事他已經習慣了。

等到羅欽吃完，天色早已全黑了下來。

關上燈，羅逸走到牆角的那張地鋪上躺了下去。今天被甲蟲踩傷的大腿隱隱有些作痛，但他沒有過多理會，只要睡一覺，明天就會一切正常。

羅欽習慣性窩進羅逸的懷裡，雙手死死抓住哥哥的衣角。

以前因為家裡小，她跟羅逸只能擠在一個卧室。

睡著上下鋪，每天晚上聽著羅逸的各種自吹自擂入睡。

今天跟誰打架打贏了，又教訓了班上哪個告密者。

但這一年來，她再也沒聽到過了。

甚至平時兩兄妹連話都說不了幾句。

「哥，你給我唱個歌吧！」

羅逸微微點頭，輕聲在羅欽耳邊哼了起來。

「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著，童年的盪鞦韆，隨記憶一直晃到現在…」

歌聲並不好聽，節奏感也不強，甚至還常常跑調。

但羅欽愛聽，而羅逸也喜歡唱。

他最喜歡的歌手是周杰倫，而這首《晴天》也是他最喜歡的歌曲之一，又剛好是他出生那年發表的。

校園時代的青澀，桀驁不馴的叛逆，跟他以前很像。

那時的他不會想到有今天。

每天要去為了生存而搏命。

這一年多裡面，他受了無數次傷，最嚴重的一次差點死去。

但得益於那些果實和已經進化過一次的體質，他最終還是從死神的懷中掙脫了出來。

他不敢死去，因為他還有一個妹妹。

這是他需要用生命去保護的至親至愛，不能讓其出一點事。

即便有時他很疲倦，但在妹妹面前他依舊要裝的很堅強。

誰叫他是個哥哥呢！

但他也慶幸自己是哥哥。

這份責任本就該他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