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是誰?
妙清在陽光下,才發現言奚不同往日的裝扮。
「做的,為著來此處方便。」言奚隨口謅道。
來到妙清的房間,裡面不像一般的禪房單調清苦,反倒像一個閨房,溫馨怡人。
又書籍字畫,很有雅緻。
「來,嘗嘗此茶,可是今年下來的新品。」
妙清說完,就給言奚遞過一個晶瑩的玉歐,裡面幾片嫩綠的毛尖,輕輕飄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言奚輕呷一口,回味悠長。
「牡丹清露浸泡,果然不同。」
「對了,奚,你的病如何了?還咳嗎?」
妙清拉住言奚的手,一臉擔憂,大大的水眸中,寫滿了真誠。
庵里的老尼都乏味無趣,如一棵老樹,雖然有閱歷和徹悟,但只有言奚這裡,她才可以看到青春和美。
「……」
「你呀,病在心,是不是還是想不起你的生身父母,只有這塊玉?」
妙清指了指言奚的脖子。
「有何緊要,沈老爺待我如親生的,已經知足了。」
言奚被提到另一件傷心事,又皺起了娥媚。
她世世帶著那一世的記憶,卻記不住自己此世六歲之前的所有,只是常常做一個噩夢,凄風苦雨,日暮昏昏,鴞鳥悲鳴,一個女人,站在一處懸崖邊,渾身是血,她的後面,有無數的追兵,只聽她忽然喊道:
「活著!一定要好好活著!」
然後縱身越下…
這個噩夢,令言奚常常夜半坐起,一身冷汗。
「好了,人這一生,心就那麼小,別放太沉,我們一起畫畫吧。」
妙清畢竟是有些悟性的,雖然寥寥數語,也比這許多經書上說得有用。
這也正是言奚喜歡她的原因,這裡,沒有心機算計,只有至誠至性,看花開花落,賞雲捲雲舒。再偶爾聽聽妙清講禪,有趣無比。
「好。」
她柔聲回應,兩個小姑娘,很快就沉浸在字畫的寧靜世界了。
中間又用了午膳,還討要了花籽,直到午後申時,兩人才依依不捨地準備分開。
妙清這才發現那個青畫沒有來。不過,不來才好,省的老給她翻白眼。
「奚,你隻身一人,這麼晚了,要不留宿可好?」
「不用,有個秘密,我回頭告訴你,現在怕嚇著你。」
言奚神秘一笑,向庵外走去。
仲春的日光暖而醉人,照在姑娘的身上,像一道迷人的喜服,妙清想著最後一句話,忖度許久,還是摸不著頭腦。最後,她大聲對著言奚的方向喊道:
「常來看我!」
言奚沒有回頭,舉了舉手掌,妙清方開心地回去了。
再次回到凈泉寺附近時,已經到了日暮,夕陽散開,橘色的天空被一道黑色的陰雲籠罩,山林寂靜,不時傳來陌生的鳥鳴。
言奚一想到今日悄悄溜出寺院,這心,就撲騰撲騰地跳,萬一方丈以我行我素為由治她個啥罪,把她攆出去,可該如何是好。
就在她正頭疼之時,忽然第六感,覺察出了寺院外大樹上的幾雙眼睛。
她連忙藏到近旁樹背後,抬眸向高處望去,果然見幾個穿著墨綠色衣裳,蒙著面的男子,一動不動地貼在樹枝上,濃密的樹葉幾乎完全擋住了他們的身影,那裡,正是看向凈泉寺的最佳位置。
看來,這個寺廟,並不安全。
定是昨日之人的餘黨,一天天地跟著出家人過不去,找死!
言奚想起昨日之事,這心裡還膈應著呢,竟然拿她一個弱女子當擋箭牌要挾高僧,這口氣,今日好歹得出出。
同時,她還真想知曉這幕後黑手。敢找空愨哥哥的麻煩,那她會用生命捍衛。
她將頭髮束起,戴上面紗,假裝毫無覺察地向寺廟走去,直走到那幾棵大樹下,假裝被腳下的石頭咯了一下,崴了腳,哼哼地喊著痛。
「好疼,好疼,我的腳,走不了路了。」
這是言奚給他們的最後一絲機會,若他們能有一點點善念,今日,她都不想殺人。
那幾個怕被覺察,瞬間一個飛躍下來,一隻手捏住言奚的脖頸,怒目圓睜。
「算你運氣不好。」
陰毒的話音剛落,就準備掐斷言奚的脖子。
她哪裡會讓對方得逞,一隻玉手輕輕使盡,對方瞬間倒在地上,痛得出不了聲,緊接著,她一腳踹向了大樹,這小小的腳丫,竟然比大鎚還猛,瞬間大樹連根拔起,幾個隱藏的無形黑手,都只能四面落下。
一邊攙扶起適才那個傢伙,一邊瞬間將她團團圍住。
「你是誰?幹嘛騷擾我等做事!」
「我?騷擾你們?」
言奚輕蔑地哼道。今日若是其它無辜之人從此處經過,崴了腳,怕早都命喪黃泉了。
「為何在此處偷窺?無恥!」
「你覺得你有資格問我們?」
幾個男子說完就拿出刀刺了過來,言奚雙臂交叉,直到那些刀尖靠近時,她輕輕轉了一個圓圈,一股冷風,所有人都被一股力涌到了遠處,滾落到地上。
那幾個震驚無比,這個看著像女人的小僧人,如此內力,沒有高深的修為,根本做不到。
「今日若說出是誰指使,我便放了你們,如何?」
「做夢!」
為首的那個傲哼道。
緊接著那幾個又涌了過來,言奚怕在此擾了凈泉寺的安寧,最主要的,在所有人眼裡,她只是一個弱女子,這一點,不能打破。
這樣想著,她瞬間飛躍至遠處樹叢,如一抹黃錦,飄逸如絲。
那幾個瞬間追了過去…
凈泉寺塔頂,一個身材頎長,宛如謫仙的男子,正寒眸如星,饒有興緻地看著此情此景……
這個小女人,他覺得像一個迷宮,似乎有那麼點意思。
言奚落身一處茂密的樹林叢,那幾個剛剛追到,便攢刺過來,言奚身輕如燕,躍至刀尖,挨個踹了過去,緊接著,每個人內如骨裂,筋脈逆轉,瞬間癱軟在地,嘴角血污流出。
僅僅一下,這些人已經武功盡失。
「你?到底是何人?」幾個刺客滿臉不敢置信。努力準備站起,渾身無力,如千斤之重。
「說吧!誰指使的?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證你們還能看到明晨的朝陽。」
言奚居高臨下,就像看著即將要死的獵物。
這氣場,陣勢,完全就是視他們如螻蟻。
「想從我們這裡得到消息,做夢!」
下一秒,她忽然看到幾個人眼睛瞪直,像被重擊了一下,身子抖動,瞬間意識到不好,可已經晚了,那幾個悶嚎一聲,嘴角流血,紛紛倒在了地上,咬舌自盡了。
只有一個膽小怕死的,正在猶豫,言奚瞬間摁住了他的喉嚨,一股無形的力,這傢伙便是怎麼也無法自盡的。
回望周圍,屍首滿地,鮮血染紅了綠草,空氣中都是腥腥的氣味,幾隻烏鴉適時傳來了死亡的森鳴。
言奚忽然感到手腕處劇痛,一道黑色的氣,像一道無形手鏈,瞬間狠狠地向肉中扣去,她痛得雪白的額頭都出了汗。
就在這時,朦朧間,似乎看到一個暗黃的天書,在空中在如火般燃燒,上面幾個字:
寒力減少一成。
一百年寒力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