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謝大將軍
拿著幾串糖葫蘆,領著小丫頭走到吳乙專門準備的一個沒人住的院子,秦正一看東西都準備齊了,就叫王琦燒起火盆,然後架上裝酒的陶罐。
陶罐的脖頸處有個圓孔,找來一根長竹竿打通,往口子里一塞,四周找東西圍上,以免冒氣。另一端放低點,下面放上個罐子,從燒開的陶罐裡面蒸出來的東西都會流進這裡,是甜、是酸還是辣,一會就見分曉了。
隨著陶罐升溫,竹管里有絲絲聲響,一會兒,王琦就吸著鼻子到處嗅:「王景,你聞到沒?好像有酒香啊。」
不僅是王琦,就是遇事沉穩的秦伯也動容了。他不但聞到了濃濃的酒香,他更看到了烈酒!竹管的盡頭,一滴一滴的、晶瑩剔透的液滴,正緩緩的越滴越多,幾近成線。
最機靈的孫良馬上跑回大堂拿了一個碗來,放到竹管處,一會兒,就接了半碗芬芳四溢的美酒。
低頭深吸一口,好半天才說道:「好酒!」
秦伯接過碗深深的聞了聞,又淺嘗了一口,也不說話,就把碗遞給了吳乙。吳乙喝了一小口,也不說話,默默的遞還給孫良,就這麼的,等到幾個人都嘗了一遍之後,來回對視了一眼,然後就爆發出一陣大笑。
「小少爺……」最先開口的吳乙話音剛出,就被門口衝進來的一個身影打斷了。那身影圍著陶罐轉了一圈,最後發現了香氣源頭。轉過頭向秦伯和吳乙點了點頭,就搶過王景手裡的酒碗,竟自從陶罐里舀了一碗出來,抬頭就灌了進去。
「嘶……」
「七哥,不可!」
周圍傳來一片吸氣聲和一聲驚呼,然後就是一陣「咳咳咳,咳咳……」
七哥?一旁秦正也呆住了。在初唐,能被人們叫聲七哥的人,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傳說中大魔國鎮店將軍、神箭將軍、瓦崗五虎將之一——謝科、謝映登。
秦正思忖道:史書里寫了,此人投唐后不久就辭官不作,從此在江湖上就銷聲匿跡了。但關於他的傳說,可不要太多。形容別人是遊戲人間,到了這位,就是游幸人間了,這個人間可是全方位的,包括天上地下。
美好的東西是通殺的,小丫頭初聞到酒香時,還淡定的啃著第二串糖葫蘆。可越來越濃的香氣布滿整個小院的時候,小丫頭就悄悄的咽了一下口水。此時就舉著啃掉一個山楂果的半串糖葫蘆,小臉有幾道糖印,唇角沾著一小塊糖渣,大眼睛烏溜烏溜的不時瞄著那瓦罐。
「好香啊?哥哥,彩兒也想嘗嘗呢!」終於,小丫頭忍不住誘惑了,開口央求道。
看看她渴望的小眼神,秦正根本就沒有抵抗力,趁著這幫人亂作一團的時候,走過去拿起那碗,對著竹竿接了一點,遞給了小丫頭,然後,就緊緊的盯著小丫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下去。關切的眼神里就差噴出幾個字來:辣不辣?
小丫頭喝完,居然害羞了,小臉兒紅撲撲的,一下子鑽到了秦正的懷裡,糯糯地道:「哥哥,很好喝呢。」
哈哈哈,看著小丫頭的小模樣,秦正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旁邊一群現場目擊秦正引誘兒童犯罪的一眾大叔們,笑聲更大。
當先一個一身青袍的相目清癯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後面跟著秦伯和吳乙,招呼道:「小公子,這位就是你叔父的結拜兄弟謝科,快過來!見過謝叔父!」
秦正一聽,謝科,謝映登?這可是瓦崗五虎、神射將軍啊!趕忙趨前,口稱:「小子秦正,見過叔父!」說完,納頭便拜,咣咣咣就是磕了三個響頭。跪拜完伏身在那裡。開玩笑,且不說歷史上是否有賈家樓三十六或者四十六豪傑聚會,有沒有李密的大魔國,就憑秦伯惶急的語氣,就說明在親情上,這和秦瓊是一個等級上的人物,上不說話,他怎敢抬頭?
唉!聽到一聲長嘆之後,耳邊響起一道清亮的聲音:「起來說話吧。」
秦正站起身,悄悄的打量著眼前的謝叔叔,可他沒辦法形容,只能說是相貌清瘦,隱隱有股飄然出塵的感覺,不像是傳說中大魔國的鎮殿將軍。
咦!謝映登見了秦正的相貌也是輕呼了一聲,他也沒辦法看透秦正,看到的僅僅是玉質金相、風姿英挺。
倆人都在發怔間,又聽見一個女聲:「謝老七,故人來訪,卻躲在院中喝酒,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是嬸娘!
剛靠在秦正身上的小丫頭噌的一下就竄了出去,接著,乳燕投林一般就鑽進了嬸娘的懷裡。
「見過二嫂!」
「見過夫人!」
嬸娘抱著彩兒,也不回禮,大大咧咧的說了句:「行了,別來這套啦!」對著秦正點點頭,然後就點著小丫頭的鼻子,道:「好你個小猢猻兒,整天精靈古怪的,現在倒玩起離家出走了,看我不告訴你爹爹。」
小丫頭連忙解釋:「彩兒想哥哥嘛,就鑽到車裡,可是娘親不在車裡,所以彩兒就沒法兒跟娘親說嘛!」
小丫頭一番夾纏不清的道理,卻繞得嬸娘無法繼續責罵,倒是旁邊的謝映登撫掌大笑:「說的有理!」眾皆莞爾。
寒暄完畢,幾人前往堂中敘話,吳乙則去為嬸娘安排住處。
到了堂中,謝科卻是坐了個上首,其他人依次坐下。
收起笑容,嬸娘寒著臉來,問秦正:「正兒,今天在灞橋,為何要與裴家起衝突?」
裴家?是那個小耗子么?他要踢彩兒,我就擋了一招啊!這不算是衝突吧?我後來站在那只是叫陣而已,他們也沒敢上來呀,這隻算個衝突未遂吧?唉,有了這個秦伯通風報信,這一路上倒要小心了,好像不能快樂的玩耍了啊。
秦正剛想開口,不料小丫頭開口了。
小丫頭口才倒是極好的,把那個裴少爺復原個活靈活現,說道緊要處,連嬸娘這樣的老江湖也攥緊了拳頭。說到秦正揮拳打倒裴少爺那一處,小丫頭竟然從嬸娘懷中跳下來,嚇得嬸娘趕緊把她抱進懷裡。
唉了一聲,嬸娘說:「秦伯不在場,只是派人傳回了個結果。現在說來,那裴少爺倒也不冤。不過裴家……」
謝科出聲了:「二嫂,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事情要分是非曲直。紙筆是元安從他們手裡搶的,他們要找東西也應該找元安說話。一伙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圍毆正兒,正兒還能忍住,已經不錯了。最後還的那一掌,我看都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