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竟然是秦笑

西邊的林子明顯與東邊不同。[全文字首發.wosouxs.]

這裡似乎很少有人走動，樹木便顯得越發蔥鬱，越發幽深。

傻妞的動作甚是靈活，一進入林子，便如同游魚進入了海水，在樹與樹之間來回穿梭。只看得南宮傲眼花繚亂，稍有一個不慎便有可能跟丟。

如此前行一陣，南宮傲果然已微微有些氣喘。抬頭，卻只見樹影層疊，遮天蔽日。

濃密的枝葉隨風簌簌舞動，相互撞擊，交織糾纏，難解難分。便似無數鬼魅編織著一張彌天大網，讓人無處遁逃。

四周寂寂，不聞一絲人聲，亦不見一條人影。

「還沒到嗎？」南宮傲已忍不住問。回頭四顧，唯有清風凌冽。

陽光被密葉層層阻隔，照不到這幽深的地面。潮濕的岩石上遍長著翠綠的苔蘚，無數細小的爬蟲在上面自由來去，不知疲憊，亦不知憂煩。

——這小小的爬蟲，未必便比人類悲哀。

這時傻妞已走到了林子邊緣，隔著層層樹枝望去，她那身灰白相間的布衫尤為顯眼。

「就在那兒了。」傻妞指著林外，嘻嘻笑道，「看見沒，就在那座山前面。」

南宮傲上前幾步，跟著傻妞的指示朝林外望去，只見一座矮山落於林子之外，一條潺潺溪水自山澗緩緩流出，水波清澈，幾可見底。此時陽光正濃，水面上波光粼粼，倒映著旁邊樹枝花影，頗有幾分美意。

清風四拂。風吹樹動，樹動而風又生。

南宮傲腳踏落葉前進，被四周濃郁的木葉清香縈繞，只覺如同行走於世界盡頭的原始叢林。

放眼望去，四下一片濃綠，濃得化也化不開。天地間似乎已只剩下這片濃郁的綠色。【ｗww.woｓｏｕxs.coｍ｜我｜搜小|說網】南宮傲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一個久遠的神話故事。

「就是這兒？」緊跟著傻妞從林中穿出，很快，南宮傲便也已站在了林子的盡頭。然後一怔。

他的面前，居然是一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小土丘。

就像鎮外土路邊上，那些圓圓的土墳。

背靠矮山，面臨溪水。

而上面鋪灑的黃土，卻還未乾透。

難道找他的人竟然在這土丘裡面？在土丘裡面的，除了死人還會有什麼人？死人，也會找人嗎？

或者，找他來的人已經入了黃土，他已來遲了一步？

南宮傲疑惑地打量著那土丘，翻來覆去地打量。它的確沒有任何怪異的地方。

土，也正是地上隨處可見的那種土。顏色微黃。手感，濕度，味道，都沒有任何差異。

傻妞嬉笑道：「我們進去吧。」「進去？」南宮傲一怔。

傻妞已邁步朝那土丘行去。

南宮傲突然打了個寒戰。

莫非這土丘在她眼裡並非是土丘？莫非這土丘真能進去？活人走近一個封閉的土丘，會是什麼結果？

南宮傲沒有想下去，因為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已不用想了。

傻妞已朝那土丘走了過去，然而到達那土丘前面時，卻又忽地繞開了，直直地走向了旁邊的矮山。

南宮傲突然笑了。苦笑。只因他突然發現，那土丘正好遮住了一個小小的山洞——洞內很黑，洞口很窄。他方才竟然沒有看見。

而傻妞三步兩步，便已走了進去。

南宮傲只有隨後跟上。

洞口果然很窄，窄得只有側身才能通過。洞內也果然很黑，黑得伸出手都看不見五指。

而傻妞一進入山洞居然就不見了蹤影。南宮傲連喊了好幾聲，沒有聽見任何回應。四周寂寂，不見一絲人氣，不聞一絲人聲。

是傻妞走得太快了？

南宮傲不禁加快了腳步，並且瞪大雙眼，四處張望。

然而整個世界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任他如何努力，都彷彿只有空茫。沒有了事物作為參照，他的前進似乎都沒有了意義。

突然，他噤聲了。

只因他突然發現，這黑暗中其實並非只有他一人。

他的心跳極快，那人的心跳也不慢。

「砰，砰，砰。」「砰，砰，砰。」

兩個人的心跳交替響起。初時，一先一后，過了一陣，便慢慢地合二為一。

南宮傲已然感覺到，那人就在他身後，他們的距離還不到一丈——既然在他身後，那就必然不是傻妞。

那麼，這第三個人，又是誰？

南宮傲突然屏住了呼吸。他要找出這個人確切的位置。在這樣的黑暗裡，誰也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

那個人似乎很快意識到了南宮傲的想法，緊接著也閉住了呼吸。

四周立刻恢復了初時那般的靜寂。如此黑暗之中，他們根本看不見彼此，一切事物似乎都變得無跡可尋。

沉默中，南宮傲後背的衣服已被汗水打濕。但他不敢發出絲毫聲響，也不敢有分毫移動。

因為只要他這邊一有動靜，後面那人立刻就能分辨出他所在的位置。在這樣的黑暗中，失去先機，就意味著失去生命。

沒有人動。後面那個人對這個道理顯然和南宮傲一樣明白。南宮傲不動，他當然也不會動。

然而在這樣一個絕不該動的時候，卻有一個人動了。

那人當然不是他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

黑暗中，南宮傲清晰地感覺到，有一隻冰冷的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乾枯，僵硬，如同殭屍。

南宮傲的心跳瞬時加快數倍，更多的冷汗自後背滲了出來。那一瞬間，他居然感覺到了一種發自骨髓深處的寒意。

突然，那隻手在他肩頭輕輕一拍。

「啪。」南宮傲瞬時握緊了手中的短劍。

然而卻已晚了。後面那人已合身向他撲來。

黑暗中，只有一陣尖銳奇異的聲音席捲而來。那聲音尖細刺耳，幾乎要刺穿南宮傲的耳膜。

而就在這一瞬間，南宮傲已覺察出，這尖銳奇異的聲音，竟是劍鋒破空之聲。

一劍刺出時竟能帶出這樣的風聲，這一劍，究竟快到了何種程度，又狠到了何種程度？

那人顯然是精於劍術之人，南宮傲更是精於劍術之人。而且這世上已沒有人比南宮傲更懂劍。然而這一劍襲來，南宮傲竟不知該如何抵禦。

他唯有後退。堪堪避過那致命一擊。後背卻已抵在了石壁上。

然而只聽尖銳之聲又起，那人劍鋒一轉，竟又一次直衝他咽喉刺了過來。

那人在黑暗之中竟似也能視物！那就難怪他方才能和南宮傲始終保持著相同的距離！南宮傲心念急轉，突然腦中閃過一絲靈光。

而這時，那柄劍已抵上了他的咽喉。他卻已無處可躲。只要那把劍微微一動，他的血液便會冷卻。

便在這一瞬間，南宮傲脫口而出：「秦笑！」

那把劍「倏」地頓住。只差一步，便將刺破南宮傲的頸動脈。

「我就是南宮傲。葉寰經常跟我說起你。」南宮傲緊接著道。

那把劍沒有了動靜。半晌，緩緩挪到了一邊。下一剎，便見火光一閃，一隻火摺子被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