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9章 猛攻

對文華殿的進攻，從一開始便是一場大翻車事件。江斌等人以為文華殿中的敵人只有最多百餘人，畢竟張延齡從奉天殿撤離的時候只有十幾名親衛和數十名東廠番子跟隨，滿打滿算最多百餘人手。

但是，當錦衣衛校尉的進攻開始之後，情勢卻讓江斌傻了眼。

正殿方向，上千名校尉沿著台階往文華殿殿基上方進攻的時候，遭到了密集火器的狙擊。藏身於文華殿基座石欄後方以及二樓長廊上的鳥銃手用猛烈的射擊讓不可一世的錦衣衛校尉們明白了什麼叫做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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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們在石階上只衝出了二十餘步，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數十人死傷的代價。本來嗷嗷叫著往上沖，但火器轟鳴之後，身旁人便接連倒在台階上，只剩下寥寥數人在身旁，那還怎麼敢進攻？

一排排的校尉像是割草一般的被放倒，近距離的鳥銃子彈貫穿了他們的盔甲。看上去似乎沒什麼傷口，但是盔甲裡邊已經鮮血淋漓。貫穿血肉的傷口汩汩冒血，順著身體往下流淌。文華殿的石階上在短時間內便成了鮮血淋漓的血色長階。

江斌認為對方的火器全部布置在正面，所以強行硬撐著不許後退，同時命文華殿北側的校尉兵馬猛攻文華殿北側附屬建築藏書閣。

這藏書閣是東宮的標配建築，裡邊經史子集各種書籍圖畫應有盡有。因為東宮太子將來是要繼承皇位的，在踐祚之前需要多讀書，多學習治國之道。所以擊中各種書籍供太子研讀學習。

藏書閣高三層，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宮殿一般，以高牆和文華殿正殿相連，中間是園林花池。其實相當於文華殿的北側門戶一般。

若是攻下藏書閣，便等於攻破了文華殿的后側。因為文華殿殿基雖高，但石階石欄基本上是在正面和兩側，而後部是和藏書閣的高度合二為一。並且藏書閣有高度，一旦被佔領，則可居高臨下攻擊內部敵人。

江斌認為，前殿火力兇猛，藏書閣定是沒有多少人防守的。於是命五百多名校尉對藏書閣發動猛攻，意圖從后側突破文華殿。

但是，他的算盤失算了。五百名校尉剛剛接近藏書閣北側圍牆門樓，鋪天蓋地的子彈便射了下來。後方通道狹窄，不似前殿廣場開闊，校尉們擁堵在一起，像是一群被困在圍欄里的豬一般，無處可逃。

劈頭蓋臉的一番轟擊之後，倉皇逃走的不過兩百人，三百多名校尉的命喪當場，屍體橫七豎八堆滿了藏書閣后側的巷子里。前前後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前後殿的進攻均告失敗。兩千多名錦衣衛校尉死傷六百多人，卻連文華殿基座上方也沒能攻上去。

楊廷和氣的臉色鐵青，怒斥江斌道：「無能之輩，你不是說已經準備好了么？怎地卻是這般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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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斌心裡窩火，卻也只能無奈的解釋道：「文華殿中絕對不止百餘人。張延齡這廝不知什麼時候弄進來這麼多人手。起碼有上千人。而且都有火器。並非卑職不賣力。」

楊廷和怒道：「他怎會有這麼多人手？什麼時候進宮的？你的人不是守著宮門么？這便是你的失職。」

江斌無言以對，這話倒也沒法反駁。這種局面，必是有人叛變，放了張延齡的人手進宮來了。但這其實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以他江斌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完全控制住整個錦衣衛衙門所屬的所有兵馬。本身自己上位便不是靠著軍功和威望，在錦衣衛衙門裡就不是一呼百應的人物。幾年來自己確實安插了不少人，但錦衣衛中人員成分複雜，許多人自己根本動不了，或者是不敢強行撤換。這導致整個錦衣衛衙門裡，自己並不能完全的掌控。

最近自己突擊撤換了一批千戶所的千戶，任命了一批效忠自己的亡命之徒，但是還根本來不及解決中下層百戶旗官的問題。這裡邊有人吃裡扒外，心懷不滿，那是肯定的。錦衣衛大漢將軍營中有人勾連外人也是難免的事情。這些其實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因為時間太緊急根本無法處理周全。

「首輔大人，您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罵卑職能解決問題，那您就罵好了。卑職也盡全力了，這事兒鬧成這樣，也不是卑職的問題。您當初不是說，新皇即位之後，一切盡在掌握。現在可好，新皇……站在人家那邊了，咱們要和張延齡打仗了。這可都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江斌咂嘴道。

楊廷和不想和江斌爭吵，他也沒時間去爭執這些事。吁了口氣問道：「那現在怎麼辦？如何攻下這裡？」

江斌道：「他們火器兇猛，這兩千校尉都是外邊千戶所的兵馬，散漫的很，裝備也不好。要強攻下來，咱們得調大漢將軍營來。他們裝備好，還有鐵盾可防火器。卑職認為，只能是他們來進攻了。反正宮門現在也不需要有太多的兵馬守衛，空擺在宮門處也是無用。」

楊廷和喝道：「那還不趕快傳令？還等什麼？」

江斌心中暗罵，派人前往午門和西華門傳令。兩處內宮宮門均由錦衣衛大漢將軍營的校尉把守，抽調了一半兵力趕來，增援文華殿進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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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錦衣衛大漢將軍營的裝備確實是最好的，他們不但盔甲兵器是最好的，還配備了鐵皮大盾，強弓連弩。作為皇帝的貼身衛隊，自然是什麼都用最好的。

一千多名大漢將軍營校尉趕到之後，江斌下令，以大盾組成盾陣，掩護弓箭手和連弩手亂箭射擊壓制。然後再由校尉發動進攻。這其實已經是常規的攻城作戰的戰法，江斌已經將文華殿當做一座城池進攻了。

不得不說，效果還是立竿見影的。鳥銃的子彈並不能穿透鐵皮大盾，那是雙層精鐵夾著紙板的大盾，防護能力很好。鋼珠彈只能穿透第一層鐵皮，便在夾層的紙板之中被滯留。而且大盾上密集的鉚釘讓盾牌結構更堅固，不像普通木盾那般雖然有防護能力，但卻會在密集打擊之下爆裂。

密集的弓箭壓制也起到了反制的效果，讓鳥銃手不敢肆無忌憚的射擊。特別是大漢將軍營配備的連弩，在百步之內可連續發射，一匣子弩箭可以連續射出，雖然威力一般，但絕對是壓制敵人的利器。

大批校尉在大盾和弓箭的掩護下一步步的逼近文華殿基座上方。只要進入肉搏作戰，火器便無用了，錦衣衛的人數優勢便可立刻顯現。

但是，在接近到數十步距離內的時候，等待他們的是從天而降的小金瓜。防護的再周全，卻也防不了落在腳下的金瓜雷。這正式張延齡手中用來攻擊中短距離敵人的利器。

冒著青煙的金瓜雷在腳下爆炸開來，密集的盾陣瞬間崩潰。爆炸的氣浪掀得血肉在空中飛灑，殘肢斷臂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四處拋灑。場面慘不忍睹。

鳥銃手又開始射擊，在混亂中收割著性命。這一次，江斌果斷主動下令即刻撤退。也幸虧退的及時，才付出了四百多傷亡之後，成功撤退。

楊廷和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是文臣，真正的戰鬥他從未經歷過。眼前這遍地屍體，血肉橫飛的場面他何曾見識過，只覺得頭暈目眩心中一陣陣的反胃。

他算是明白了，為何張延齡這麼多年來能夠戰無不勝，屢立功勛。能夠面對強大的敵人也能戰而勝之。他手中有這麼多的殺人利器，顛覆了自己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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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延齡叉腰站在高高的露台上，風吹動他黑色的披風獵獵作響。張延齡的雙目穿透數百步的空間看著站在廣場盡頭的楊廷和，眼神中滿是輕蔑。錦衣衛兵馬這群烏合之眾，想要在正面作戰中和自己的水軍精銳較量，那簡直是痴心妄想。別說他們前前後後只有三千多兵馬。便是再多一倍，也休想攻破文華殿。

「王爺，內宮方向那是起火了么？」陳式一突然稟報道。

張延齡轉頭看去，果見皇宮內宮方向火焰衝天，黑煙滾滾而起。張延齡有些驚愕，那起火的方向在乾清宮和坤寧宮的西北方向，那是延禧宮的方向。

此刻，在藏書閣中守衛的霍世鑒前來稟報，藏書閣的位置看得很清楚，千里鏡角度正好，看到內宮延禧宮著火了。

張延齡心中大驚，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但他不敢細想，不敢往壞處想。只希望二姐能夠無事。張延齡知道，無論如何，楊廷和是不敢傷害太后的。

下方廣場角落，有內侍飛奔而來，向楊廷和稟報了延禧宮失火，稟報了太后已經葬身火海凶多吉少的消息。楊廷和也是驚愕不已，半晌無言。張太后真是剛烈之人，居然縱火自焚了。但楊廷和心中很快便憤然起來。

「賤人終究還是不肯和我合作，這麼一來，沒有她的身份可利用，事情又要麻煩些了。賤人終究是讓我浪費了數年時光。」

楊廷和決定最後利用一次張太后的身份。他再一次在盾牌手的保護下上前，向著張延齡喊話。

「張延齡，告知你一個不幸的消息。太后延禧宮中失火，太后被大火燒傷，眼下正處彌留之時。她想見你一面。本人允許你前往探望，咱們暫且罷戰，你去見太后一面吧。」

張延齡聞言面色煞白，嗔目半晌后突然心痛如絞，大叫一聲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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