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大喪

朱標這個人雖然性格比較柔和，但是也畢竟是當朝太子，眼界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這麼長時間以來，不論是蔣瓛還是朱允炆，都只是驚訝於土豆這種作物本身和出現。但是朱標卻注意到了另一點，那就是這個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東西，五華是怎麼知道如何種植並且了解種植周期的。難道就這麼巧，隨隨便便的種下了就能生長。而且聽朱允炆之前說的，這些土豆種植之前還需要切塊培育發芽。然後才能種植。

這一切難道都是這個小和尚自己瞎琢磨的嗎。這不可能。

不過朱標也想到了另一點，既然自己能察覺到，自己父皇也肯定能察覺到，但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父皇都沒有採取行動，甚至問都沒有問過，那麼肯定是有其他的想法，所以自己不能輕舉妄動。

之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后，朱標站起身表示要回去了，叫上朱允炆就離開了修心寺。五華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出了村民之外，只有蔣小米基本是兩天來一次。每次都是打打鬧鬧的然後吃了飯再走，五華甚至都已經習慣有蔣小米的生活了，雖然有點吵，但是五華卻是樂在其中。

直到這天。。。

五華下山去村子里逛逛，發現村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不知說著什麼。

過去一問才知道，當朝太子突然染上了風寒，重病不起，現在朝堂之上一片肅殺之氣。皇帝朱元璋聽說每天都是緊鎖眉頭，周圍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到皇帝陛下就直接被砍頭了。

五華心道，這一天果然還是要來到了。

歷史記載太子朱標巡視歸來之後不久就得了病，沒幾個月就一命嗚呼了。

其實歷史上對於太子朱標的死因也是有很多的猜測，有說是得了其他的病，有說是因為被人下藥謀害了，但是五華覺得都站不住腳。

但是現在這個五華覺得恐怕自己需要準備一下了。

因為五華隱隱覺得，這次不管朱標是因為什麼病倒了，一定都是很嚴重。既然歷史上朱標去世了，也就是說宮裡的太醫對此束手無策。那麼身為人子的朱允炆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或許回來找自己。

而到時候自己是絕對不能拒絕的，那麼自己就要準備一下了，如果自己能救，會不會影響歷史進程，如果不能救，怎麼才能在朱元璋朱允炆身份曝光之後活下來。雖然之前朱元璋的表現很是親近人，可是五華可不會忘記朱元璋的殘暴。要知道明朝的開國功臣可是被他殺的不剩啥了。

就自己這細胳膊細腿的，一刀都扛不住。

鐵定涼涼。

又過了幾天，正如五華所想的，一大早朱允炆就滿頭汗的跑了進來。推開五華的房門直挺挺的就跪在了五華的面前！

「師傅！求你救救我父親。他現在病入膏肓，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我知道的，您之前救過小米姐。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朱允炆的聲音焦急中帶著哭腔，看向五華的眼神充滿了希望。

果然還是來了。

五華搖了搖頭說道：「之前我能就下蔣小米完全是因為她其實並不嚴重，只是大夫下藥不對癥狀而已。但是現在我還沒有看到你父親現在的樣子。我不能肯定能救他。」

但是此時的朱允炆那裡還聽得進去，只是一個勁的求著五華一定要救救他父親。

「師傅，只要你能就我父親，我什麼條件都能答應。求你了，求你了！」

朱允炆跪著走了幾步伸出手抓住了五華的衣擺，然後甚至就要磕頭！

五華立刻攔了下來。不管能不能救，朱允炆畢竟是當朝皇孫，如果這頭真的磕下去了，到時候恐怕不管能不能救太子朱標，自己這小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而且看著平時嘻嘻哈哈賤嗖嗖的朱允炆滿眼淚光跪在地上求著自己，五華心裡也是不忍心。

心裡一咬牙，管他歷史怎麼樣！反正未來和自己也沒多大關係了！

「好了，別跪了！不管我能不能救你父親，但是我們畢竟有一面之緣，而且也算是相談甚歡。我怎麼說都不會不管的。現在我們就走！」

朱允炆立刻站了起來抓起五華的手就往外跑。

外面的寺門外，早就有兩頂轎子等著了。一頂是朱允炆來的時候坐的，而另一頂明顯就是為五華準備的。

朱允炆把五華塞進一頂轎子后自己也坐上了另一頂，隨即急匆匆說道：「快走！回宮！」

朱允炆說漏嘴了，不過現在的他那裡還記得要保密身份。

這句話自然是被五華聽到了，不過也只是苦笑了一下，自己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只是他從來沒說過而自己也從來沒有問過而已。

看起來今天所有窗戶紙都要捅破了。

也好，也省的自己總是注意別說漏嘴，暴露自己早已知道了。

幾個轎夫就像是脫韁的野馬，扛著轎子健步如飛，沒多長時間五華就感覺轎子停了下來。

隨後轎簾打開，朱允炆抓著五華就開始向一所宮殿跑去。

門口有許多的太監宮女，進屋之後五華還看到了六七個臉色慘白的身穿官服的人，有老有少，看樣子可能就是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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療太子的御醫了。不過看他們慘白的臉色，估計他們的小命保不保得住都是兩說了。

「快！師傅來了、讓我師傅看看！」

朱允炆也不在乎什麼禮數，扯著脖子就喊了起來。

五華這才看到了床上的太子朱標，臉色鐵青，氣若遊絲，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樣子。

五華眉頭一皺，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般的風寒，看起來歷史學家們也不是多靠譜呀。

四周打量了一下，這才發現所有人都一臉懵的看著自己，自己也都不認識，巡視了一圈后，倒是發現了一個熟人，正是太監杜安道。

五華點頭示意了一下，走到床前，看了看太子朱標此時的狀態。

怎麼說呢，沒法治。

就目前表現的狀態來看，的確是有風寒的表現，但是不僅僅是如此。恐怕還有心理和精神的問題。

在來到明朝之前，五華曾經看過一些紀錄片什麼的。當時裡面就有類似的一個病人，本來就是普通的發燒，但是人卻死了。專家說是因為平日里工作高度緊張的神經在病情的影響下崩塌了，一個人的精神一旦崩塌，這個人也就代表喪失了活下去的念頭。

五華想了一下歷史上朱元璋的所作所為，又想了一下朱標當上太子之後的日子。

朱標恐怕每日都生活在高強度的精神壓力下，簡單的說，現在的朱標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估計也夠嗆救得過來。

最終，五華只能在朱允炆滿是希望的眼神中，閉上了眼緩慢的搖了搖頭。

「師傅，你搖頭什麼意思。你搖頭什麼意思！！！你救他呀！！！」

朱允炆瞬間暴怒，衝上前就抓住了五華的衣領咆哮了起來。

五華沒有掙扎，他明白，不管是誰在這種情況下都不可能保持理智。

朱允炆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無力的跪在了地上哭了起來。一直以來朱允炆都無條件的信任五華，但是現在就連師傅都說自己父親沒救了，恐怕。。。

「陛下駕到！」

隨著殿門外一聲傳來，一身龍袍的朱元璋快步走了進來。這是剛下朝就趕了過來，因為之前朱允炆說過，實在不行就去找師傅來。對於五華這個神奇的小和尚，朱元璋對他也是有了些許希望。

但是進來之後，看到跪在地上哭的朱允炆，還有站在一旁面色凄然的五華。朱元璋身形搖晃了一下，幸虧杜安道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朱元璋。

「五華小師傅。好久不見了！」

朱元璋看著五華淡淡的道。

「是呀，陛下。有時間不曾見面了。」五華雙手合十彎腰鞠躬。畢竟身份是出家人，倒是不用大禮參拜。

朱元璋大有深意的看了一下五華。

「所有人都出去。允炆和五華小師傅留下。」

聽到陛下的話，所有人包括杜安道都退了下去。

「五華小師傅，看起來朕還是低估了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五華此時的表現已經明白的告訴了朱元璋，他們的身份其實五華早就了解了，所以現在沒有絲毫驚訝。

五華依舊面不改色的說道：「小僧依舊是小僧，何來低估之說。就像之前小僧也從來沒有問過，朱施主是誰。」

太詭異了，現在的五華在朱元璋的眼裡就是一個完全看不透的人，從一開始朱元璋就自問沒有任何破綻，但是五華又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等人的身份的，是在第二次見面之後，還是在教導允炆的時候。

不過這些事情都被朱元璋暫時從心裡壓了下來，當務之急還是朱標的病。

「五華小師傅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朱元璋的聲音很是低沉，讓五華感覺到了陣陣的壓力。

但是五華只能實話實說。

「陛下贖罪，小僧只能窺知一二，但是並無辦法能夠救治太子殿下。」

沒人知道幾人在屋子裡說了什麼，只是後來五華完好無損的離開了皇宮。

而當天晚上，大明王朝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太子，朱標，病逝！

舉國大喪！

太子朱標撒手人寰的時候，朱元璋的哭聲很遠都能聽到，或許朱元璋殺人如麻，或許他心狠手辣，但是此時的他，可能真的只是一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可憐老人罷了。

修心寺中的五華也得到了消息。站在屋內，看著之前朱標坐過的椅子，感嘆世事無常，那個侃侃而談的中年男子彷彿依舊是昨日之事。現在卻去了西方極樂。

就像當時五華對朱標說過的，遷都之事對於朱標來說，今生未成。

因為前身留下的記憶，五華也會不少經文。

五華坐在蒲團上，為朱標這個僅僅只有兩面之緣的人，第二面還是在他即將離世的時候，頌上一遍往生經。

願他來世，不再投生帝王家。

晚上，朱元璋坐在太子朱標的靈堂前。

白天的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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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太子殿下心已死，風寒之症只是一個誘因。因為常年的精神緊繃，所以這次太子才會病來如山倒，一病不起。現在的太子已經不是藥石可醫的了。」

五華的話讓朱元璋差點暴怒，朱元璋心裡其實也明白，自己這個兒子生來性格柔軟，和自己的性格天差地別。

可能真的就如五華說的，太子累了。

「陛下，其實您心裡也清楚小僧說的，這麼多年太子殿下勸諫陛下的次數恐怕陛下自己都數不清楚了吧。正如當年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和已逝的皇後娘娘力保之下，宋濂宋大人恐怕也會被當時的陛下拿下。或許就是從那時起，太子殿下的精神就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

五華的話就像是一記大鎚砸在了朱元璋的心上。

雖然朱元璋對於這麼多年做的事情完全不後悔，因為那都是必須做的事情，可是性格柔軟的太子，可能真的無法理解吧。亦或者在太子心裡，自己可能或許還是一個暴君吧。

靈堂之中，朱元璋回想著白天五華的話。心裡悲痛的同時，也依舊沒有一絲絲的後悔。

朱允炆還有朱允熥以及其他的孩子。

朱標一生共有五子四女。

長子朱雄英，幼年而夭。

次子朱允炆，三子朱允熥，四子朱允熞，五子朱允熙。

長女江都君主，次女宜倫郡主，三女早夭，四女小郡主。

此時所有人都跪在靈堂前，幾女不停的抽泣，而幾個朱標的兒子則是大聲的哭著。

大哥早死，現在幾人最大的就是朱允炆了，他沒有哭，而是不停的燒著紙。眼神獃滯。

朱允炆的腦子裡不斷的浮現父親的身影，可是現在父親去了。

朱允炆此時還記得父親臨死前說的話。

之前朱標和詹徽一起錄重囚，但是因為朱標傾向從輕處罰，所以和酷吏詹徽意見不一。後來朱標去找朱元璋，但是朱元璋卻也覺得太子朱標的想法事錯的。朱標當時反駁說應該以仁厚之天下，結果說的朱元璋勃然大怒。

之所以朱標會得風寒，則是因為當時朱標被朱元璋嚇到了，竟然掉進金水河中，雖然被向左向右及時救了上來，卻也就這樣一病不起了。

「我之死，徽為之也！勿忘我仇！」

沒人知道，就是因為著件事，在朱允炆的心中，第一次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靜靜的等待著發芽。

之後的日子裡，皇城依舊是一片悲涼之氣。所有人都是謹言慎行，誰都看的出來，陛下處於悲傷的心境走不出來。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

這三個月里蔣小米也來過很多次，也終於在五華的口中，知道了臭小子竟然就是當朝皇孫，那個見過一次的老人竟然就是堂堂的大名開國皇帝朱元璋。震驚的蔣小米嘴都快張的下巴脫臼了。眼睛更是直了。

可是一想到去世的太子殿下就是臭小子的父親，蔣小米就為這個臭小子感到心疼。這些日子五華也是沒有再見到朱允炆，皇宮也沒有人再找自己。

這天終於又到了收穫土豆的日子了，五華和蔣小米兩個人在菜園裡忙碌著。這段時間的氣氛實在是太壓抑了，看著一個又一個被挖出來的土豆，五華和蔣小米的心情也才算是終於好了一點。

才幹了一會兒，突然一個身影跑了過來。拿起一旁的鋤頭就開始挖土豆。

五華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整整三個月沒見的朱允炆。此時的朱允炆眼睛獃滯，明顯的消瘦了許多，也不說話，就是低頭不停的挖著土豆，然後抖乾淨土就裝進麻袋裡。不停的重複。

蔣小米還想過去說話，不過被五華伸手攔了下來。

「讓他自己發泄一下吧。」

五華小聲的說了句之後，就拉著蔣小米慢慢的離開了菜園。

只留下朱允炆一個人一語不發的干著活。

五華明白，身為皇孫，朱允炆在皇宮之中必須遵守禮數，出了太子朱標去世的那天可以放聲大哭之外，守靈都要安安靜靜的。朱允炆現在急需發泄身體里的情緒。

哪怕累倒了，或許才對他是好事。

一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午飯的時候五華去看了一下朱允炆。但是朱允炆沒有理他，連看都沒看一眼。依舊不停的幹活。五華沒有打擾他，默默的退走了。

雖然朱允炆之前干過不少活，但畢竟還是皇孫，幹了整整一天，身體早就支撐不住了，最後終於在黃昏的時候，朱允炆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被早就守在不遠處的五華和蔣小米抬到了床上。

看著渾身都是泥的朱允炆，二人都很是心疼。

「他現在恐怕還是沒有走出來吧。」

蔣小米擦了擦眼角的淚說道。雖然以前總是欺負朱允炆，但是蔣小米早就把他當弟弟一樣了，現在看著他這幅樣子，早就心疼不已了。

嘆了口氣，五華也只能搖了搖頭。父親離世，擱誰短時間內無法走出來吧。

就這樣，在五華的堅持下，送走了蔣小米后，五華坐在床邊受了朱允炆整整一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