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同去竟陵
姜海晏愣了一下,道:「他是我的友人,怎麼?」
李靖中的臉色十分陰沉,道:「當日,學鵬在家與師父吵了一架,負氣出門。師父擔心學鵬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不加管束的話,在外邊容易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來,便叫了我與兄長二人,隨在他身側,伺機將他帶回。我兄弟二人,原本也是偷偷跟在學鵬身後的,但路上突然有人在暗中向我兄弟二人下手,且一擊而退,十分狡猾。我兄弟二人見學鵬去的是萬香樓,那是他常去的地方,大抵也是去尋那紅葉姑娘,不會出問題,這便尋那偷襲我兄弟二人的傢伙去了。你可知道,那偷襲我兄弟二人之人,是誰?」
李恭放火前,不曾見到這兄弟二人回府,還道是他們已經遭了伍烈同夥的毒手,姜海晏當時也深以為然。這時聽得李靖中講述了他兄弟二人的際遇,才知道他們當日只是被人引走了。
見李靖中反而向他詢問那引走他們兄弟的人,姜海晏不禁十分困惑:「我怎會知道那人是誰?」
李靖中板著臉道:「便是你那位救你的好友!」
「張煥?」姜海晏懵了片刻,隨即斷然說道,「不可能!你又不曾見過她,又怎會知道是她!」
那日從李府密道逃出后,姜海晏被李靖中刺了一劍,倒地后便已昏迷,這兄弟二人之後又遇到一名黑衣人的事情,姜海晏自是半分不知。
李靖中道便將他昏迷之後,有人出面之事說了出來,又道:「那出面之人,正是此前偷襲、引走我兄弟二人之人!」
姜海晏眉頭緊蹙,想了良久,道:「那次襲擊你們李家的,定是蒙古人招攬到的江湖人士,所以,主謀便是蒙古人,對不對?」
「是!」李靖中盯著姜海晏,看他能說出什麼花樣來。
姜海晏卻道:「可張煥,他絕非是蒙古人。」
「你怎麼知道?」
「他……他曾和我一同出生入死過,我豈會不知?」姜海晏說著,忽又想起張煥不為人知的身世來。
他對張煥的底細,可以說著實是一點都不清楚。
可畢竟一同在險馬嶺上經風歷雨,何況張煥還曾救過他、幫過他,姜海晏又怎會輕易懷疑張煥。
李靖中眼見他說得信誓旦旦,十分篤定,卻也心生困惑,一時之間,反而沒了頭緒。
若那張煥真非蒙古人,何以自己兄弟會被他引走?
若張煥確系蒙古人,何以姜海晏會如此篤定他不是?
一團愁緒,千絲萬縷。
姜海晏忽然問道:「那引走你們的人,是什麼樣貌?」
李靖中如實回道:「那人沒有出奇之處,一身黑衣,將近六尺的身高……」
「慢著!」姜海晏猛然打斷道:「不對,張煥個頭很矮,只有五尺出頭,遠沒有六尺!即便你看得稍有出入,也決計差不了一尺。」
李靖中一怔,茫然說道:「難不成……在院后那條小巷子時,是那人見你倒地不起,以為你已經斷氣了,故此將我兄弟二人指引回府,便不再看你,徑自離去了。而你那朋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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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後才到,發現你雖已中毒,但並未斷氣,這便將你救走啦?」
姜海晏細細一忖,道:「怕是如此吶……」
嘴頭說是如此,可姜海晏心中,卻浮現出了鶴祝的身影來……
為了不讓李靖中起疑,姜海晏不敢當面沉思,轉而問道:「那日你們兄弟回府後見到了什麼?你們兄弟有兩人,還有一個上哪去了?」
姜海晏這一問,李靖中的臉色登時沉了下去,冷冷道:「那日我兄弟二人見府上走水,還道你是個梁上君子,臨了時放的一把火。當時我們以為那黑衣人是來救你的,我兄弟二人想拿下你,勢必要跟他鬥上一番。但府上火情緊急,容不得我們耽擱,因而,我兄弟二人只得舍下你,回府救火去了。不曾想,府上走水,卻是師父有意為之。我兄弟趕到時,只見一夥六人,將學鵬控制住了,而烈火的中心,即是酒窖。學鵬告知我們,是師父自己放的火,而師父他……在火海里已沒了任何生息……」
李靖中說道此處,是既憤懣,又悲哀。便是姜海晏聽了,也忍不住惋惜了一聲。
「我兄弟二人眼見局勢不對,那六人反倒先朝我兄弟二人下手。他們六人,均是姜海晏有名有姓的人物,單打獨鬥,我兄弟二人都未畢勝得過,何況他們有六人?故此,容不得我兄弟二人逃走,我們已被他們纏上。兼之……當時我激憤當頭,也沒有思忖後路,反倒與那幫人鬥了起來,被一個野道士打了一拳,受了不輕的傷。我兄長……我兄長他為了救我,」李靖中的聲音已有些許更咽:「被那人用鐵槳打了一槳……」
姜海晏講過賀三,情知被他拍上一槳,不死也是重傷,心中不由的往下一沉。
「他跟我說,照那局勢,我兄弟二人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甚至,都要交代在那裡。可我兄弟二人若都是死啦,那麼學鵬勢必緊隨其後,李家的仇,便不知道能不能報了。所以我兄長……他將自己引燃,便是為了給我創造逃生的機會……」
「啊!」姜海晏大吃一驚,「那豈不是……」
李靖中眼含熱淚,點了點頭,「我不敢不跑,那是我兄長的命令!可他們有六人,我當時又已負傷,跑他們不過,只好躲在了水井下面,才僥倖保了一命。」
「後來,我趁他們四處搜捕,逃出李府,只得先將自己的傷勢養好。便在今日,我原是要偷偷回府上走上一遭、看學鵬是否建在的,路上卻聽見了一些消息。」
姜海晏想起那日李學鵬與李恭隔門對話的情景,心想,李學鵬若是還活著,大概率,可能已經選擇投降了。
但李靖中亦是李家人,他無憑無據,僅靠一點猜測便向李靖中斷言,李靖中大抵是不會相信的,當下便不談李學鵬之事,而接過李靖中的話問道:「是關於我的消息?」
李靖中頷首道:「養傷之時,李家那一夜的遭遇,已傳得滿城皆知,我便獲悉那些人之所以襲擊李家,正是為了李家的太白劍譜。但師父以死明志,那些人縱然將學鵬控制住,也未能得到太白劍譜,一直盤桓在李府,上下翻找。我突然想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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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烈六人為太白劍譜襲擊李家,李恭傲然點火自焚,同一天夜裡,甚至是起火的同時,姜海晏現身在李府的密道之外,不能不引起李靖中的警覺。
他盯著姜海晏道:「我便猜測,太白劍譜,或是在你的手上!」
姜海晏點了點頭,對此並不意外。
「正巧,劉家有人從碼頭傳信,說是你坐了他們的船,要去沙洋。我見他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將碼頭的船都開走啦,便扎了一個竹筏,悄悄跟在後邊。待認定他們圍攻的是你,這才出手。原以為,你難從他們手裡逃脫,倒是大意丟了竹筏,只得乘他們的船,一同追你。」
後邊的這些,姜海晏已經清楚了,看著手裡的太白劍譜,他舊話重提道:「這太白劍譜確實是你師父親手交給我的,但我答應過你師父,一定得交到徐志陽前輩手裡。即便你是李家人,我亦不會交給你。你若是信我不過,便隨我一塊去竟陵,你道如何?」
李靖中雖已對姜海晏有七八分信任,這時卻躊躇起來:「太白劍譜交給師伯,自然是最好的選擇,畢竟我也沒有能力護住他。可此事畢竟不小……」
姜海晏微微一笑,「所以便是信我不過?那便一塊去吧。」
李靖中仍是猶豫不決,「若我隨你而去,那學鵬他……」
「他?」姜海晏細細一忖,說道:「你大可不必擔心他。」
「為何?」
「那幫人襲擊李家的目的,是為了太白劍譜。目前他們沒有得到太白劍譜,而李學鵬又是你師父的獨子,是最有可能得知太白劍譜下落的人,他們怎麼可能輕易要了他的命?而我們到了竟陵,尋到徐志陽前輩,他獲悉李家遭遇后,定不會置你家公子於不顧。如此,有徐志陽前輩出手,救出你家公子的概率,豈不比你獨去要大得多?」
「話雖如此,可學鵬他……」
「自小嬌生慣養對不對?」姜海晏冷笑一聲,「如今李家已經沒了,從今往後他便只能依靠他自己。不經歷這場浩劫,今後有的是苦受,你又何必替他擔心這些。」
李靖中沉思良久,終是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反對姜海晏。
但姜海晏卻將話題一轉,道:「那晚,我也同他們六人交過手,我受的傷、中的毒,都是拜他們所賜。既然你可以聯想到太白劍譜就在我身上,那麼……」
李靖中臉色一變,道:「劉家發現你的蹤跡,並非什麼秘密。我能得到,想必他們六人也是打聽得到的。」
姜海晏本就無意捲入風波,這時忽然想將太白劍譜丟給李靖中,自己抽身便算了事了。
至少,這劍譜終究是回到了李家人手裡。
可轉念一想,那六人目前不會得知姜海晏轉手了太白劍譜,一定會將他視為第一目標。一旦被他們發現行蹤,即便屆時他聲稱李靖中已經拿走了太白劍譜,那六人,估計也不會再放過他。
——在李府時,正是因為他的臨陣倒戈,才致使他們六人的辛苦算計功虧一簣。雙方的梁子,已經結下,再想要揭過,只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