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鴻溝
師瀏好久沒看到這麼厚一疊現金了，李曼眼睛也是直放光。
師蘅蘭看到父母這視錢如命的樣子，心中的失望之意更甚。
「我們走吧。」
沒等郁窈開口，她就轉身拉著郁窈走了。
身後還傳來父母的質問聲：「你這沒良心的！怎麼就這麼走了！」
路人紛紛側目。
師蘅蘭閉了閉眼，深覺疲憊。
「我怎麼覺得那人好眼熟啊，好像一個明星…」
「是吧，我也覺得有點熟悉…」
郁窈聽到這話，迅速反牽住師蘅蘭的手，帶著她腳步加快。
到了車上，郁窈深深嘆了一口氣，雙手扶著方向盤，胸口有千萬句話想說，可到了嗓子眼就卡住了。
如鯁在喉，說的就是這種感覺。
師蘅蘭很平靜，她上了車，沒有哭也沒有鬧，像一朵開在石縫裡的小花，風吹雨打后，還靜靜地立在那裡。
郁窈從抽屜里拿了張紙出來：「想哭就哭出來吧，這裡沒人看見。」
師蘅蘭低頭，看著她遞過來的紙，又抬頭與郁窈對視。
郁窈的一雙眸子很亮，很通透清澈，像極了一泓清泉。
看透她，也看透旁人。
師蘅蘭想，這樣的通透，是活得更自在，還是會活得更拘束？
她靜靜地接過紙巾，目視前方，喃喃道：「我從前總以為，父母愛自己的孩子，總是天經地義的。」
「我家以前過得不差，靠著父母的生意，也算得上是小康之家。」
師蘅蘭想起往事，神色恍然。
「我爸媽忙，沒時間管我。所以我的功課和飯菜，都是自己負責。」
「我弟弟卻不一樣，他擁有比我更多的關心，更多的愛。他覺得我做的飯不好吃，爸媽就給他專門請了阿姨；我媽做了好吃的烤雞，我弟就會把雞腿和雞翅全部拿走；我過生日買了一個蛋糕，最多巧克力的那一塊也必須分給他。」
師蘅蘭閉上眼：「很多事情我記得清楚，可我長大以後跟我媽提起，她總會說我太斤斤計較，這點小事都要記一輩子。」
「我大學畢業想去做主持人，因為我很喜歡那種感覺，很享受和人交流，而我是主控人的感覺。」
「可我爸媽生意失利，家裡欠下巨款，我只能孤身進了娛樂圈。」
師蘅蘭輕笑一聲：「你在娛樂圈混了這麼多年，總該知道，沒有背景的女人，想在娛樂圈出頭，簡直是天方夜譚。」
「所以我出賣肉體，屈辱上位，就為了能多在鏡頭前出現那麼幾個鏡頭。」
她不自覺地攥起衣角，微微顫聲道：「那段時間我在劇組裡，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和嘲笑。甚至連送盒飯的工作人員都要對我投來異樣的眼光。」
「我媽他們如願以償了，因為我出頭了，我賺到片酬了。」
「於是他們變本加厲，開始對我予取予求，之前的教訓全都是打水漂。」
師蘅蘭笑了一聲，又覺得苦意蔓延在她的舌尖上。
「我很累了，我真的禁不起他們這樣了。你知道嗎，郁窈，我真的很累了。」
郁窈蹙眉看著她泛白的嘴唇，心中難言。
「我知道，太苦的話就不說了，我都懂。」
師蘅蘭側過頭，眼淚無聲地順著她的脖頸流下來。
郁窈發動車子，盡量鬆快道：「走吧，我們先去吃個飯，都說吃飯才有精神戰鬥。」
這一頓飯郁窈吃得是索然無味，師蘅蘭也一樣。
回到酒店，師蘅蘭洗了澡就睡下了。
也沒怎麼跟郁窈說話。
易川安打電話過來，郁窈看了一眼另一張床，準備去門外接，床上的師蘅蘭突然開口：「我沒睡著，你接吧。」
郁窈被嚇了一跳，鬆了口氣：「不早說，我還以為你睡過去了。」
接了電話，郁窈就聽到易川安低沉醇厚的聲音：「想我了嗎？」
郁窈微微羞赧：「想，想死你了簡直，茶不思飯不想的。」
易川安被她這滑頭的做派給逗樂了：「真有這麼誇張？那等我回來檢查。」
郁窈才不怕他：「不想你又怎樣，難不成你現在過來打我？」
「等我去夢裡打你，把你揍成豬頭。」
郁窈噗嗤一下笑出聲：「我在夢裡可以變成肌肉男，一個頂十個。」
掛了電話，郁窈臉上的笑意止不住。
師蘅蘭側頭一直看她，把郁窈嚇了一跳：「你幹嘛？！」
師蘅蘭調侃道：「談戀愛了？什麼時候的事？」
郁窈嘿嘿一笑：「上個月啦，我也是一時衝動，覺得挺有好感的，就答應了。」
師蘅蘭含笑看她：「易川安吧？」
郁窈微訝：「你怎麼知道？」
師蘅蘭起身，氣定神閑道：「一種直覺吧，就好像你們一定會在一起那種感覺。」
郁窈有些不可思議：「哪有這麼準的直覺，你還是第一個知道的，我都沒跟別人說。」
「你和他在一起的那種感覺，和邢楓在一起的時候是不一樣的，我看得出來。」
師蘅蘭微微笑道。
郁窈覺得一愣，覺得有些新奇：「我和他在一起是什麼感覺？為什麼和邢楓不一樣？」
師蘅蘭偏頭想了想：「你和易川安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很和諧，你很自在。而且你們的感覺是勢均力敵，不是東風壓倒西風。」
郁窈失笑，又覺得好像有些道理。
「這麼說，你還很看好我和他？」
師蘅蘭敏銳地察覺到這句話的含義，立馬反問道：「怎麼？誰不看好你們？」
郁窈擺擺手：「也沒有，我只是自己覺得不真實。我和他差距挺大的，以家境來說，最後走到一起概率很小。」
「兩個人如果真的相愛，這些會成為障礙嗎？」
師蘅蘭是很相信有真愛這回事的，雖然她的感情經歷不是很順。
可能人都是這樣，越失去什麼，就越相信它的存在。
郁窈失笑著搖搖頭：「相愛？或許是相愛吧。可再相愛的一對，在強大的現實面對，只會妥協。」
師蘅蘭蹙眉：「可是他的家境也不差吧，不至於和你是一道鴻溝。」
郁窈搖了搖頭。
「再說吧，也不一定就會走到結婚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