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破碎的記憶
哎......我到底是什麼人來著......
強烈的恐懼感驅散了倦意,讓衛向初直接「嘭」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然後他把雙手伸到眼前,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在不住地顫抖。
「......為什麼。」
他自言自語道。
為什麼我回憶不起來之前的事情了?
我到底是誰?
恐懼感隨著衛向初精神的徹底清醒,而在他心中越發濃烈,很快驅使著他的身體從床上跌跌撞撞地爬了下來,在黑暗中胡亂摸索著。
現在不是在這裡悠閑地時候了,果然...果然還是要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我原來的地方。
但是原來的地方又在哪兒呢?
衛向初的大腦反過來給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是啊,離開了這裡,我又該去往何處呢?
何處才是我回去的方向?
嗙——
「哎喲——!」
很快,在黑暗中胡亂摸索的衛向初,便撞到了一個櫃檯,並打碎了立在上面的器物。
破碎的聲響在原本寂靜的夜晚中變得格外刺耳,就在衛向初因為撞到櫃檯而趴在地上吃痛不已的時候,榛言提著馬燈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
「您沒事吧?」
看見衛向初趴在一片碎片前不住地呻吟,榛言立馬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立刻伏到對方身邊,關切道。
「我、我、我......」
可已經被失憶的恐懼完全佔據的衛向初,此時失去了神智,只能不斷地重複道。
「別怕,別害怕!請先放鬆下來,試著深呼吸一下......」
榛言緊緊地握住了他的肩膀,堅定但又不是溫柔地引導道,起初衛向初只是瘋狂地顫抖著,但隨著她的不斷堅持,終於在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后,稍微緩和了一點。
「謝、謝謝你......」
從驚恐中恢復了一絲神智的衛向初,這時才發現幫助自己的人,居然是這名金髮碧眼的貴族少女。
「不客氣......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小心翼翼地把還在顫抖中的衛向初扶到床邊坐下,榛言試著這麼問道。
「我、我......」
衛向初想回答她,但話到了嘴邊,卻因為還未消散的恐懼,而變得脫離不了自己的舌腔。
「沒關係,說不出來可以不用自己勉強。您現在要做的,就是不停地深呼吸,讓自己的神經放鬆一些。試著看,能不能想起什麼開心的事情......」
榛言原意是想讓衛向初從驚恐中轉移注意力,但未成想「回憶」真是衛向初滋生驚恐的源頭,所以他本能地推開了榛言,重新回到了最開始的狀態,嘴裡重複念道著:
「我想不起來、我想不起來、我想不起來......」
「向初......」
看衛向初恐懼到已經開始流淚的地步,榛言的偽裝也出現裂痕,嘴裡忍不住呼喚出了平時的昵稱。
但好在處在極度驚恐中的衛向初,沒能注意到這一點。
「......請、請您再冷靜一點,想不起來就先不想了......」
所以她很快調整好了狀態,重新接近了衛向初,勸道。
「可我、可我、可我不能不去想......不然、不然的話——」
「可是您這樣做只會徒增痛苦罷了,為什麼拚命強迫自己去做痛苦的事情呢?」
「可如果不這樣的話,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衛向初抱著頭哭道,榛言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變成了這副絕望無助地模樣,心裡既心疼又無奈,只能試著抓住了他的手,安慰道: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想,就待在這裡,直到你想起來為止。」
「待在這裡?」
衛向初抬起頭,看到少女碧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對呀,只要你不嫌棄,在這裡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為什麼?」
在現在的衛向初看來,自己和這群人認識才不到一天,但他們卻毫不保留,甚至有些超過的向自己提供幫助和示好,這讓自己感到既奇怪,又有些無可適從。
「因為......」
榛言當然想一股腦地將真相告訴衛向初,但她心裡清楚這樣做,只會繼續增壓戀人心中的不安,所以把真正想要訴諸的話語努力咽了回去,開口道:
「......因為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人教會我的。」
「很重要的人?」
「嗯,那個人就幫助了原本和他毫不相干的我。幫了很多很多,所以我也默默決定,向他學習。」
「感覺那個人很喜歡多管閑事的樣子。」
「是啊,不過那傢伙的目的性還是蠻強的,並不是單純的喜歡無故多管閑事。」
衛向初原本還想繼續追問下去,可突然聽到走廊外又傳來了兩聲腳步聲,扭頭朝門的方向看去,發現是堅珏和喙璐璐兩個人,正小心翼翼地摸黑走了進來。
「對、對不起!」
「我們不睡有意想偷聽的。」
看到衛向初發現了自己,兩人驚恐急切地辯解道。
「所以她倆也是?」
衛向初順勢問道,榛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起身走向了堅珏和喙璐璐,將她們帶離了房間,臨走之前回過頭說道:
「今晚很晚了,您還是早些休息吧。剛剛跟您說的那些,請務必要相信我們,接下來只要您想,我們願意一直照顧您。」
看著三人慢慢離去,衛向初的心情從最初的驚恐慢慢鎮定了下來,取而代之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不過多虧了這一下,倦意重新來到了他的意識里,讓他沒能再胡亂想象,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沉睡中,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看見一個和自己十分想象的存在,正病懨懨地躺在眼前的一張斜著的巨大容器之中,艱難地張開了嘴巴,輕聲呼喚自己。
再靠近一些,我。
你是什麼人?
衛向初下意思地詢問道。
我是你的創造者。
而你是我......分身。
你說什麼!?
衛向初感到有些不可理喻,正準備上前和此人好好理論一番的時候,卻很快發現眼前的巨大容器居然隔著一層厚實的護罩,而對方則浸泡在容器透明的液體當中,欣慰地注視著自己。
請不要憤怒,雖然我如此回答了你,但事實上我與你的關係僅次而已。你只是繼承了我記憶的一個存在,除此之外和我並沒有任何關聯。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想進行一個實驗。
實驗?
衛向初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但容器里的「自己」卻搖了搖頭,轉而向他介紹了起來。
我曾經因為太過沉迷於實現自我的目標,而傷害了太多人,所以......我在完成我最後的研究時,我以我自己為藍本,創造了你......希望你能代我,在那個世界中生存下去......並且替我,去與那些我曾經傷害過的人重新相遇,最後......活出比我更像樣的人生吧。
你的意思是......我是......是以你為原型創造出來的?那、那我到底是誰?能不能再說的更詳細一些——
就在衛向初打算繼續追問的時候,現實中突然憑空響起的一陣騷亂,把他從夢境中給硬生生拽了回來。
「天亮了......?外面發生了什麼?這麼吵?」
雖然對突然被吵醒很不滿,但房間傳出的騷動,讓衛向初也很在意,所以他爬下床整理好了儀容,推門走了出去。
「快——!所有人!都動起來!對面的人已經部署到外圍街道上了!」
站在走廊向下看去,衛向初發現身著甲胄和皮革的兩類人群正在他們各自同伴的指揮下,有序地衝出大廳。
「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樣的大陣仗引起了衛向初的好奇,可當他順著走廊來到樓梯準備下去一探究竟時,卻被突然現身的歡旻給攔住了去路。
「早上好,昨晚睡得還好嗎?」
「......是的,我睡得很好,謝謝你們。」
對方的詢問讓衛向初想起了晚上和榛言發生的交談,但還是選擇如此回答道。
「那就好,請跟我來吧,我們幫您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餐,現在正是您好好享用的時候。」
「可是你們看上去似乎很忙的樣子......」
大廳竄動的人群,讓衛向初對歡旻的邀約有些顧慮,後者看出了這一點,便搶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強硬地將他往樓梯的上層拉去。
「早安~」
當衛向初被迫和歡旻一同來到一處露天的陽台後,他看到榛言、堅珏、喙璐璐,還有之前病倒的漆月兔角都已經在餐桌四周坐好,似乎就像特意在等待他到來一樣。
「怎麼又是你們幾個......」
衛向初小聲地嘟囔道,然後架不住歡旻的一頓拖拽被迫坐在了其中一處空好的座位上。
「好啦,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接下來就請您和幾位小姐好好享受早餐時光吧?」
「咦,你不吃嗎?」
衛向初對費勁氣力把自己拉來這裡的歡旻問道。
「我已經吃過啦,而且...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就不打擾你們啦~」
而歡旻則向他眨了眨眼,意味深長地笑完,領著其他女僕打扮的人紛紛退了下去。
「呃......」
「請不要介意我們幾個,如果已經餓了的,儘管享用桌上的食物就好。」
衛向初本來還想在四人面前矜持一下,但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一聲,促使他恭敬不如從命,起身開始挑選起面前擺放的珍饈起來。
整個用餐過程,四人都只是默默地注視著衛向初,唯有榛言時不時開口詢問他食物是否合胃口。
「老實說......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餐。這些食物不單單是美味,而且還很意外地符合我的胃口......就算你不問我,吃完以後我也想問問你們,這些食物的烹飪方法......」
衛向初則毫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榛言聽后配合地笑著,而漆月兔角和喙璐璐也是難得的露出了些許笑容,唯獨堅珏表現的一臉複雜。
「她怎麼了?是不是我說了什麼讓她生氣的話?」
從進食中暫時歇息下來的衛向初,抬頭看到了自己正對面堅珏的一臉複雜,便有些在意地問道。
「沒、沒有......對不起讓您在意了。」
聽到衛向初指向了自己,堅珏趕忙擺出了笑容。
這反而讓他更覺得有些傷害到了對方,便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怎麼了?」
「我、我好像吃飽了......」
「......」
其他人很快便看出了端倪。
「我們還有準備一些甜點,不過送上來需要一點時間,能請您在這多待一會兒么?」
榛言開口挽留道。
「那好吧。」
這其實算給了衛向初一個台階下,讓他得以繼續享用桌上的美食。
外面傳出的響聲在此時愈演愈烈,衛向初注意力難以避免地被吸引了過去,便好奇道:
「一大早我就看到你們浩浩蕩蕩地往外面趕,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
「這是我們內部的一些瑣事,您不用在意。」
漆月兔角及時接過了語塞起來的榛言,回答道。
「那我這樣豈不是給你們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耽誤了你們的工作?」
「一點也不耽誤,請您安心享用吧。」
「真的嗎?」
衛向初害怕女孩們是因為對自己的好心,而隱瞞了實情,所以有些懷疑地問道。
「千真萬確,請您務必相信我們。」
「那好吧。」
終於衛向初徹底安分下來,沉浸在了各式美食的享用當中,榛言和漆月兔角相互對視了一眼,自然是鬆了一大口氣,喙璐璐則趁機靠到堅珏身邊,將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撫慰著她的情緒。
「這次我是真的吃飽了,多謝款待。」
「我們這邊才是,招待不周,請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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