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強身健體
我冷冰冰地傳達訊息,刁五爺放下酒杯立刻隨著我進客廳,我一頭扎進母親的臂彎,這樣肯定能躲過老子隨時給予的不爽指令。
「你們都坐吧。」
「不了,九爺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在蘇九天的面前,刁五爺永遠都是那種老實本分、謙恭有禮的樣子。
「最近軍統內部動蕩,你們外出要謹慎一些,德勝門外發現了一柳條箱,裡面是一具八歲女童的屍體,手段殘忍,我特地問了一下警署那邊,可能與天津站那邊的人有牽連,死者已經確定是前清毅軍統領的孫女,平津各個報紙抓住此事不放,怕有人以此為由挑起事端,孩子上學放學一定要看好,別脫離了視線。」
我從文嫂的眼神里讀到了恐懼,刁五爺點頭應了一聲:「行,九爺、夫人放心,他們上下學我會寸步不離,也不會讓他們單獨外出。」
「嗯,你做事粗中有細我放心,那個人力車改裝一下,放幾件順手的東西在裡面,時局動蕩,日寇猖獗,我們這樣的家庭要做好萬全的防備。」
「懂了,九爺,這二少爺身子骨太弱,天氣呢,馬上也會一天天暖和上來,我閑來沒事的時候想起南城衚衕內,有一種推拿的手法,行氣活血的,我想給二少爺試試,行嗎?」
蘇九天的眼神掃過我們母子點了一下頭:「等你的手指好了再說,這前院空地閑著也是閑著,弄點兒器材,包括老大,你都帶著他們練練,學文能強國卻不能保家,強身才能給家一個周全,誒,對了,帶上丫頭。」
這文縐縐的詞語從蘇九天的口中說出,我的確很詫異,在我那個認知的年齡,他就是一名村野莽夫,文化實在和他的顏值不相匹配。
再上學,我沒有理由拒絕與丫頭同行,畢竟老子已經發話了,我可不想受皮肉之苦,丫頭也順利成章地坐在了我的腳下,蘇子林則在後面跟著小跑,當然還有小猴子和小貝勒,他們美其名曰:強身從跑步開始。
丫頭妮兒則每每也想下去鍛煉,蘇子林的話最讓我嗤之以鼻。
「丫頭,你跟著子辰先坐車,回頭天暖和了些,你再跟著跑,你的身子骨看著比子辰還要瘦弱些。」
這是大實話,但是這麼掏心掏肺的呵護著這麼個丑的丫頭,我從心裡想不明白,好像他們是親兄妹,我是資產階級的產物。
學習上我十分佩服丫頭妮兒,是由心的佩服,除了吃飯睡覺和在學校完成全班的雜碎事情外,她永遠在學習,如老和尚念經絮叨個沒完沒了。
在學校由於小貝勒的從中作梗,丫頭妮兒至少人身是安全的,除了我的彈指神功能觸及到她,別人就是痛快一下嘴巴,後來蘇子林高大的身體在我們班晃了兩圈,他們才明白丫頭是有靠山的,挨欺負的歲月才告一段落。
隨著歲月靜好的延展,我們都發現了三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是丫頭妮兒的頭髮不在枯黃,二是她的皮膚日趨紅潤,三是她的學習已經超越了先生的課本。
她的外貌變化當然離不開我們家的滋養,學習超綱的問題歸罪於蘇子林。
蘇子林放下飯碗就鑽進傭人的房間,通過窗戶就能聽到他們大聲誦讀或者蘇子林那高亢的聲音,當然講的內容我不懂,但是我知道那是課本不是故事。
我對此憤憤然,但是我只能借著上廁所的空隙,在院子里偷偷地聽上一下,我也想邁進那個房間去窺探,奈於我這驕縱二少爺的面子,行動只停留在想的份兒上,我沒有勇氣。
有時候文嫂叫我過去,我只能是憤然地搖頭拒絕,在江子辰的世界里沒有屈服二字。
心中的憤然當然是出自對蘇子林,誰都有一顆當先生的心,也想揮動戒尺橫眉鎖目震懾台下的一眾頑劣子弟,奈何我的知識儲存有限,只有羨慕、嫉妒那個搶了我位置的哥哥。
後來的日子我就不再關心他們學什麼,因為我有了其他事情。
北平的驕陽剛剛略微有些暖意,刁五爺自告奮勇給我做全身推拿,美其名曰可以行氣血、潤五臟,其實就是用大手在我身上揉搓,這前幾日,我總是憤然嚎啕。
刁五爺的手本身就是行伍出身,自然是寬厚有餘,繭子有時候觸碰到肌膚如同石子般堅硬,不用力的話我這小身板都吃不消,更不要說用力,我憤然的反抗當然引來一眾參觀,好面子的我只能咬緊牙關,用扭曲五官完成首日的體罰之行。
為了鼓勵我,丫頭妮兒自告奮勇做示範,我能從丫頭妮兒咬的清白嘴唇上知道,她那聲聲的「不痛、一點都不痛」,都是騙人的,即使是善意,那也說的違心。
接下來的日子可以想象,三年後的我成了一個不一樣的我。
升班的時候,丫頭妮兒由同班同學搖身一變成了校友,她竟然利用一個暑假的時間,把二年級的課程全部學習完畢,完美地通過了測試,成功地與蘇子林成了同班同學,我在人們對丫頭妮兒讚歎的時候,心中升起無限憤慨:「就是一個小傭人,有什麼好炫耀的?」
為了犒勞丫頭妮兒的出色表現,蘇九天竟然提議全家去大柵欄的東來順吃一頓銅涮鍋,這讓文嫂感激的熱淚盈眶,但是臨時去吃飯的時候,還是蘇九天夫婦帶著我們三個孩子去的,文嫂推脫說上不了檯面,刁五爺自然隨行。
大柵欄的繁華讓人敬畏,這裡集中外文化於一體,也集古今於一身,窈窕的旗袍淑女那爽朗的笑聲能迷倒一圈,吆喝聲能越過正陽門的頂端,各種菜香混雜在一起只能叫一個香,根本分不出是什麼香。飢餓者趨之若鶩,飽腹者遮鼻作嘔。
酒,在大柵欄絕對是生活墮落的藥引子,大煙膏,在這裡絕對是天堂的瑤池,更不要說窈窕的淑女。
回首望向夜色籠罩下的正陽門,憤然、孤獨伴隨著無奈與頹廢。
丫頭妮兒用小手拉了我的胳膊一下問:「二少爺,你看什麼呢?」
我沒有回頭:「這黑咕隆咚的天把哪吒的頭都壓地抬不起來了,他一定很苦惱。」
「什麼?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