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過關斬將

長子蘇子林如期而至，次子江子辰三年後也如約來到人間，這三年，是蘇九天最快樂的三年，也是蘇九天脫胎換骨的三年，當然了於長海更是步步高升的三年。

三年後，江婉兒抱著即將滿周歲的我，蘇九天拉著長子踏上了上海的碼頭，他們不是無頭蒼蠅的來，那是於長海的一封八百里加急信給邀約來的。

於長海為什麼爬得這麼快，當然是黨國的需要。

於長海丟下蘇九天帶著隊伍去了太湖沿岸的一個小鎮，這是偵查兵帶回來的好消息，這裡依山傍水，搞活經濟，捕魚、捉蝦、賣螃蟹，廣招人馬，就地成了土皇帝。

軍閥混戰他們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保存實力是上上策，隨著國民政府的逐漸強大，詔安的先生來了一撥又一撥，終於談妥條件，接受整編，於長海用一個團的建制，一個旅的人馬換來了一步進入政要高層的天梯，國民政府給的待遇超越了他自己的目標，他美滋滋地享受著這繁華帶來的光宗耀祖。

於長海沒有忘記清水鎮的弟兄，北平成立的力行社要招納靠譜的人手，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蘇九天，他的目標是讓蘇九天能在北平站穩腳跟，最起碼離著關外近了一千多公里，他沒有想到蘇九天竟讓他驚掉了下巴。

蘇九天的外表一點也沒有變，依然還是賽過張飛的模樣，唯獨眼睛里有了另一種東西。

有於長海的推薦固然不假，那也要層層篩算，畢竟這要找的人必須要終於黨國事業，隨便找個人那不行，層層面試層層過，且是優等生的身份通過。

最終面試這一關，戴老闆親自上陣，於長海只能是旁邊作陪。

蘇九天跨進這陰森恐怖的面試修羅場心裡還是突突跳動了一番，依仗著那張惡煞的臉，僥倖逃過這一圈三縷長髯居多的政客那銳利的眼睛，前面幾輪的淘汰賽當然是文武全有，這最後一關當然是學問，不用持槍舞棒，也不是五百米障礙賽。

一位銀須老者最先發問：「讀過什麼書？」

蘇九天微微欠身：「鄙人不才，自幼好讀書，開蒙較晚，只讀過三字經、百家姓、唐詩宋詞、四書五經、三十六計和孫子兵法，最近幾個月才通讀了三國演義。」

幾個老者紛紛搖頭，目光均帶著不屑：「新文化可曾有何見解？」

「中華五千年的文化史已經繁衍千萬遍，讀書人理解的其中意思也千差萬別，其中心思想鄙人認為就是一個變通，讀死書，書還是書，活學活用，當看與何人品讀，用在何處？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離不開仁義禮孝，報國當也要遵循祖制，沿用祖制，變通祖制。」

「那你來講一個你最認為得意的題目來開導一下我們？」

蘇九天微微一笑，抱拳對著一圈人作揖道：「諸位長官、學問大家，我就是一軍人，當為國拋頭顱，灑熱血，今日過堂非鄙人專場，如諸位有時間，我們另尋時間探討一二，請哪位出個題目我來作答，當然答案不是長篇大論。」

眾人紛紛看向年輕有為、陰森狡詐的戴老闆，戴老闆微微一笑：「剛才你說通讀了三國，那就挑揀三國中的故事說一個吧，我記得三國中有一空城計，你怎麼看？」

蘇九天抱拳拱手深深一禮道：「長官，孔明披鶴氅，戴綸巾，敵樓憑欄坐，焚香淡撫琴，那司馬懿穩坐雕安手捋長髯片刻，做遲疑之色而後退兵，如果鄙人若在司馬懿跟前肯定看到了他眼中的小伎倆，司馬懿並非多疑怕事之人，只是殺孔明對自己無半點益處，諸位請明鑒，殺了孔明，蜀國必定敗在司馬懿的鐵蹄之下，滅東吳自是易如反掌，三國一統后，司馬懿的後果是什麼？謀權篡位？還是做階下囚？鄙人想這些都不是司馬懿想看到的，孔明在，司馬懿才有用武之地，英雄惜英雄，他們二位才能相輔相成、互相成就，沒有孔明，何來的司馬懿的高官厚祿。」

戴老闆不禁含笑點頭，轉而看向身側眾人，眾人也紛紛點頭暗自讚歎。

蘇九天憑此搖身一變成了北平力行社為數不多的要員，我後來也看過這一章節，只不過我看的是故事，沒有想細節，我老子能有這番見解，我個人認為這不是他的認知，更多的應該是江老夫子的指點，只不過我老子腦袋靈光記下了這個片段而已。

北平，是我記憶開始的地方，江南，在我的印象中一點概念也沒有。

日子還回到1934年的正月十五傍晚，現在的時光，是唯我獨尊的時光，蘇九天和江婉兒的青春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歲月在江婉兒的臉上開始攀爬，蘇九天的官職和權利順著江婉兒細膩的皺紋開始往上飛升，我大哥蘇子林的學問也在急速的上揚，我的毒舌和飛揚跋扈的性格更是漫無目的的輕鬆超越了正陽樓的高度。

院子里響起了沉重的腳步，不用問，瘟神惡煞蘇九天回來了，卸去偽裝、抖落威風，他如病貓一般緩慢推開房門，臉上寫著詫異：「蘇太，院子里怎麼這麼安靜？」

唯有自己的太太前面冠上自己的姓，他才認為生活是真實的，自己的確擁有這麼個貌美如花、溫柔如水的女人。

江婉兒迎著已經變成病貓的丈夫走過去，接過公文包和大氅溫柔以對：「哦，蘇生，我讓張嬸帶著他們去澡堂子洗洗，也換身衣服，你洗完手等一下，我去端飯菜，都是現成的。」

蘇九天愣了一下問了一句：「他們？除了刁五爺還有誰？」

不愧是干軍統的，一個字只差他都能聽得出來，大老粗的皮毛下不知道藏著多少東西。

「一句兩句說不完，邊吃邊說，都是好事。」

我和大哥對著瘟神老子都搖了搖手算是打招呼，當然，臉上諂媚的笑也不能缺少，畢竟吃的、喝的、住的都是人家瘟神老子給的。

「來吧，兩位少爺，我們吃飯，都一起洗手。」

他盡量讓自己聲音柔和，我想他這樣說話一定要用很大力氣把嗓子的肌肉鎖緊，這樣說話也一定很難受，這也許是他對我們說話惜字如金的緣故。